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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轻晃,似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苏青绾披了件衣服,苍白着脸靠在床头,面前铺成散乱着宣纸,宣纸上胡乱写满了零零乱乱的字,像是药方。
暴雨遮掩了脚步声,直到麻姑走近了,阴影遮住了眼前的光,苏青绾才疲倦的抬头,自嘲的笑了笑,“侧妃真是好手段,想杀人于无形。”
苏楚楚只会想出害她患上瘟疫这等错漏百出的馊主意。
不用想也知道,大抵是派人将她的衣裳或是碗筷茶具同患病者的遗物放在一块。
若是查起来,苏楚楚第一个逃不掉。
也就荣王根本不在意这些,对于她这个嫡女多想一步都是多余的。
而偷偷将她染病的消息传去留心院,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手段想必是出自侧妃。
温婉言深知她母妃的性子,知道她母妃必定硬闯祠堂,且不说荣王知道了后更加心烦厌恶她,就这病恹恹的身子骨指不定被连累就这么丢了命。
苏青绾的笑容渐渐扩大,在这样雷雨交加的黑暗夜里有些渗人的阴森。
麻姑见苏青绾这样笑,心疼得不行。
她端起煨在床边小炉子上的汤药,端给苏青绾,低声说道,“夏影按照小姐的意思,这次苏楚楚若是敢来就让她往后再也见不得人。对于这样的贱人,就该心狠手辣些!”
苏青绾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药,汤药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舌苔麻木,直到再也尝不出味道。
许久,她才叹了一声。“纠缠了这么久,我也腻歪了,她既然想作死,便让她去死吧。”
喝完药,苏青绾将碗放下,提笔又在药方上写了几味药。
麻姑闻言,在苏青绾的床头跪下,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姐受苦了,您的好日子在后头。”
苏青绾一笑,浅得被风一吹,就飘散在窗外连绵的暴雨里。
……
祠堂经过那日一闹,竟真的寂静下来。
苏楚楚伤了脸,急着找大夫诊治,再也没空顾得上苏青绾这里。
至于荣王,对苏青绾更是一副生死由命的态度,根本不闻不问。
幸好苏青绾家底丰厚,所有的开销皆是她自己掏腰包,半月间身子竟然渐渐的好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红疹仍旧还未消下去。
毁了脸的消息很快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没几日,荣王便派人进了祠堂传令。
秦禹瀚因贿赂的事还被关在暗牢里受刑,荣王身边换了个新的管事,名叫做王喜。
王喜甫一进门就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完了才冲着苏青绾扬了扬荣王的银令,“王爷吩咐,为了让二小姐方便养病,今日落日之前将您送往城外的庄子里……”
他说完,立刻招了招手,几个小厮冲进来就是一阵翻箱倒柜。
夏影持剑要挡,却被王喜推了一把。
这看似轻轻一下,却让身怀武功的夏影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夏影忽而一怔,落在王喜身上的目光渐染恨意,眼看着就要拔剑,身后却传来苏青绾的斥声,“夏影,住手!”
夏影蓦地回神,转头对上苏青绾的眼神。
苏青绾抿着唇,对着夏影摇了摇头。
夏影垂手,道了一声,“是。”
而后退回床边,静默立着。
很快,王喜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张治疗瘟疫的药方。
他嬉笑着对着苏青绾一点头,“二小姐尽管放心养病,这疫病的药方王爷会替您转呈给皇上,叫天下人都能够承二小姐这一片医者仁心。”
苏青绾扯了扯唇角,问他,“父王打算让谁担这个名?”
王喜见苏青绾打算撕破脸,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笑道,“景康县主如今是七皇子侧妃,若是能凭着写出瘟疫药方一功成为正妃,甚至被封郡主,便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苏青绾挑眉,“三妹妹的脸这是治好了?”
夏影这次还是下手轻了一些。
“二小姐好好养病,忘了药方的事。三小姐才是写出这药方的人,更是救了您的性命,您应该念着救命之恩,不要再与三小姐作对了。”
这样黑白颠倒,简直厚颜无耻。
夏影终是忍不了,“你,胡说八道,分明是……”
苏青绾伸手拦了拦夏影,抬头望着王喜,又问,“这是父王的意思?还是侧妃的意思?”
王喜也不隐瞒,“王爷的,还是侧妃的,有区别吗?”
苏青绾点头,竟也随着王喜笑了起来,“那王总管便替我传句话给父王,让父王记住,这个药方是三妹妹写的,往后我会好好呆在庄子里养病,请父王好好照顾母妃。”
她像是认命了。
王喜嗤笑了一声,眼露不屑,转身带着药方走了。
夏影气得想追出去,幸而苏青绾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衣摆,“你干什么去!”
夏影很红了眼睛,“小姐,那方子!”
那方子是苏青绾翻身的本钱,如今她身染疫病,荣王名正言顺将她送走,就连太后皇后都没法说什么。
再过段时间,等太后皇上忘记了苏青绾救人的恩,还有谁能够记得她!
“小姐难不成打算在庄子上呆一辈子?”
苏青绾并不答话,清澈的眼里明镜似的,能倒映出任何人的秘密,“那个王喜,你认识?”
夏影咬了咬唇,目光躲闪着还想要隐瞒。
却听见苏青绾平静的声音,“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想着暗杀或是偷袭。”
夏影偏开脑袋,不敢去看苏青绾,“我……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那人。”
苏青绾何其通透,她思忖片刻。
苏青绾猜测说道,“这人是你杀沐琉璃之时,动手抓你之人其中一个?”
夏影知道再也隐瞒不住。
她咬咬牙,不得不正视苏青绾。
沉默半晌,才摇了摇头。
“奴婢不确定,只是他方才推开奴婢那一掌所使用的内功与那些人相同,”夏影眼珠子转了转,“这人是温婉言的人?”
苏青绾不确定。
温婉言身份低贱,只是老王妃娘家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还是因老王妃想要挟制荣王妃才在大婚之前给自己儿子下了药成了这段好事。
这样的门第,不可能养得起武功如此高强的手下。
苏青绾眯起眼。
难道她的父王已经宠爱温婉言到了如此地步,连历任荣王才能使用的死士都交给了温婉言去用?
若是这样,往后动手可就要花上一些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