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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杀气。
苏青绾意识到这点时,马车已经被团团围住。
马车之外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有风撩起车帘,两道黑影并行而来,长剑在夜色下闪动隐秘寒光,一剑刺向苏青绾咽喉,一剑刺向她的心口。
苏青绾岿然不动,只是轻轻晃了晃手腕上的那一枚红玉手镯,薄唇轻启,无声的吐出两个意义不明的音符。
彼时,锋芒已到了苏青绾的咽喉处。
只听见铿然一声,一道刀光横切而来,刺向苏青绾咽喉的长剑应声而断,而刺向心口的那柄则是偏离了寸许。
苏青绾胸口的衣衫丝线断裂,杀手人已经猛然飞出马车,一口鲜血喷出,内服脏器俱碎,人只剩下一息。
马车之外,鬼魅横行,妖影绰绰。
不过眨眼之间,却又回归平静,谁也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
在看之时地上的尸体已然不见,马车如往常前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除了苏青绾上衫胸口处断了几根丝线。
苏青绾低低叹了口气,幸而马车之中放了一套备用的衣服,她唤了夏影进来。
……
等回到王府时,大管家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一瞧见苏青绾的马车到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就见夏影扶着苏青绾下了车,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匆匆道,“郡主,老王妃和王爷已经等着您了,您请跟着我来。”
苏青绾叫夏影先回去绿衡琉璃,自己跟着大管家去了。
屋内,荣王和老王妃不知道关在屋里私下里说些什么,似乎是在争吵。
当门吱嘎一声打门时,两人皆是噤声,转头望向了苏青绾。
苏青绾站在门外,轻轻道了一声,“父亲,祖母。”
老王妃低低哼了一声。
里头传来荣王疲惫的声音,“进来。”
刚进了门,苏青绾就瞧见昏暗的屋子坐着两个人,两人的脸色都很差,特别是老王妃。
她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原本笔直的脊梁沉重的弯了下来,原本花白的头发如今全白了,仿若是一刻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苏青绾站着没有说话,只等着二人开口。
老王妃始终阴沉着脸不说话,倒是荣王见了苏青绾还算和悦,大约是被皇帝警告过了的缘故。
见老王妃半天不说话,荣王只好问她,“你怎的在宫中停留如此久?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言语间隐隐透着的关心意思倒叫苏青绾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眸轻轻眯起,似笑非笑的望着荣王。
荣王被苏青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仿佛被看透了一般,他气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苏青绾轻笑,“父王若是真的关心女儿,为何不再宫门口等一等女儿,如今回了王府之中才问是不是晚了一些?”
荣王面色僵了僵,本以为他会发怒,谁想到竟瘪下这口气,缓缓对苏青绾道,“你祖母忽而晕厥,为父就是想要关心你,到底是你祖母的病要紧一些。”
苏青绾勾唇一笑,“那倒是绾绾误会父王了,不知祖母如今怎样,可要绾绾为祖母开副药方。”
苏青绾如此一说,老王妃原本便难看的脸色愈发阴沉。
她隐在深重的黑暗里,终是桀桀开口,“你既然有这个孝心,那么便为你祖母找一剂药方,若是你能办到,老身自然药到病除。”
苏青绾只静静听着,偏生就是不接话。
老王妃等待了半晌,见苏青绾不言语,只得道,“你兄长的事你怎么看?”
苏青绾一怔,而后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兄长,什么兄长?”
这倒也没错。
苏衍年已经不再是荣王府的庶长子,甚至回到王府之后,荣王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趟祠堂,亲手将苏衍年的名字从家谱之上划去。
而今,苏青绾已经没有兄长了,上头只有苏纤若一个姐姐。
可她这样的问话却叫老王妃无端火起,“你倒是乖觉,那头刚刚出事了,这头连自己的亲生兄长都不认了!老身倒真要怀疑,此事同你有没有干系!”
砰地一声,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在苏青绾脚边,碎瓷横飞,茶水四溅,茶叶狼藉散了一地。
苏青绾若无其事的朝着边上退了几步,新换的衣裙上好悬没有沾染上茶渍。
她瞧着黑暗里胸腔剧烈起伏的老王妃,温言问道,“祖母觉得是我绑了苏衍年将他扔进檀香堡的,亦或是我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与稗史侯交好的?”
老王妃语塞。
老半天她才气竭道,“可他到底是你的大哥!”
苏青绾低笑道,“认不认他是父王的意思,我的意思也没人在意。”
老王妃还想说什么,却被苏青绾打断。
她幽幽道,“我就算是愿意为了祖母出生入死,可圣旨不敢违逆,前有苏衍年,我若再出事,荣王府还要不要了,父王这个王位还要不要了?”
老王妃霍然而起,“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为了你兄长尽心尽力!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
苏青绾的脸色亦是冷凝下来,“祖母既然如此说,那我现在便去劫了诏狱,祖母既然想拖着整个王府一起死,大家也都别活了!”
老王妃没想到自己横,苏青绾竟比她更横,顷刻间亦有些慌乱,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料定苏青绾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偏生苏青绾转身就往外走。
她转身之际,一旁的荣王瞥见苏青绾冰冷的眼底透出同归于尽的决绝和死意。
心底咯噔一声,苏青绾看似柔和,实际性子有多强硬他是领受过的,逼急了她真拖着整个王府一起死也未必不可能。
荣王忙起身拦住她。
苏青绾挥开他的手,满目冷凝,抬眸看着他的眼神如地狱爬上来讨债的恶鬼。
一股彻骨的寒意透骨而入,荣王忍不住战栗,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勉强笑道,“傻孩子,你祖母只是太伤心了所以才胡言乱语几句,你如何就当真了!”
“苏旬鹤,你真的就这么狠心?荣王府千倾地一根独苗,可就衍年这么一个!”老王妃瞬时如点着了的炮仗,指着苏青绾道,“老身让她去求求皇上怎么了,老身让她去死了吗!”
果然,在她祖母的眼里,只看得到苏衍年一个人。
只因为苏衍年是个男人。
苏青绾只觉得血都是冷的,“当初是谁让苏衍年去稗史侯府的,祖母就去让他把您的宝贝孙儿还给您,对着我撒泼没用。”
说罢,她不再去管老王妃有多生气,只是转头对着荣王问道,“父王还有什么吩咐,绾绾知道如今府中皆为了此事伤心,若有绾绾能为之事,绾绾自然不敢推辞。”
她话说到这份上,荣王哪里还能怪罪她。
毕竟,老王妃所言的确是异想天开。
苏青绾而今与荣王府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真的一时冲动做了犯了王法的事,误得是整个荣王府。
荣王温言冲着苏青绾道,“有空去看看你母妃,温侧……温姨娘身子想来羸弱,如今骤然失子怕是抵挡不住,你劝劝你母妃叫她复了温姨娘的位分以示安慰,免得她想不开……”
苏青绾方笑道,“母妃向来心软,此事怕不必绾绾去说,也是会办好的,父王尽管放心。”
荣王颔首,轻叹一句,“这些日子,王府的血腥气未免太重了。”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警告苏青绾。
苏青绾佯作没听见,垂首告退。
……
回到绿衡琉璃,夏影已经命人备了饭菜等着苏青绾。
苏青绾一进门却先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入了半月门,进了暖阁。
暖阁里灯火通明,灼灼的烛火在四角燃烧着,照亮桌上放着的一盆绿菊。
桌上还有一把剪刀,一只水盆,水盆里泡着一朵娇艳的牡丹,瞧着竟是之前贤妃从牡丹花圃里摘下,赏给苏青绾的那一枝。
苏青绾净了手,先修剪绿菊作为砧木,再从砧木剪口沿着木质部往下切约2寸长,将木质部与树皮分离。
再将那朵牡丹从水中取出,剪掉花朵,只余下方芽眼饱满的三四寸长的嫩枝,二三嫩枝做接穗插入砧木中,绑紧密封切口,只露出芽眼。
再将羊肠衣吹开,套袋于上,以牛筋扎紧。
夏影不知苏青绾要做什么,只站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半天也没明白,“小姐,您这是?”
苏青绾浅笑,“做嫁接,希望能成。”
她点起暖阁里的两个小暖炉,放在距离绿菊不近不远处,吩咐道,“派人日夜看着,不要让火炉灭了,也不许火炉烧得太旺。”
夏影点头退下,吩咐了日常在苏青绾跟前伺候的丫鬟们轮流照顾。
苏青绾又检查了那盆绿菊,才放下心准备去用完膳,外头就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便是兵器铿鸣。
苏青绾方走出绣楼,就见一道人影跌落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