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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人，慕容钰蹙了蹙眉头。
可来人却依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上前同慕容钰笑着招呼道，“九皇弟何以今日如此早就来这里给父皇请安了？”
慕容钰对上慕容恪的笑容，对着他点点头，客气而又疏离得道，“吾想向父皇请命，前往凉城迎慕将军回京。”
这也是苏青绾所教。
在此遇到慕容恪已经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苏青绾让他若是遇见了，一旦对方问起来就据实回答，不需要任何的遮遮掩掩。
这样一来，反而是占据了上风。
果见，慕容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看来咱们兄弟连心，心中所想之事竟然也是相同。”
“哦？七皇兄一大早前来也是为了此事吗？”
慕容钰佯装不知，挑了挑眉问道。
慕容恪颔首，轻笑，“如今看来，你我兄弟为了父皇分忧之心皆是一样的。”
对此话，慕容钰不予置评。
见慕容钰不再说话，黄怡这才开口让慕容恪稍等。
那番话与之前同慕容钰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而慕容恪听闻之后，却是道，“黄公公昨夜也为父皇守夜吗？你的腰一直不好，昨夜父皇睡得不好，想来公公亦是愈发辛苦。”
慕容恪这番话叫黄怡脸上原本略带着疏离与恭敬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
他笑了笑，“奴婢伺候陛下早就已经习惯了，多谢七皇子殿下挂心了。”
慕容恪却道，“公公为我等尽心尽力伺候父皇，父皇身边少得了谁也少不了你，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此番入宫为公公带来了一些治疗腰伤的草药和膏药，公公用用看效果如何，若是好我再命人配了来给公公用。”
黄怡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脸上却是仍旧带着笑容，“多谢七殿下。”
他说罢，又道，“想来陛下已经饮过了醒神茶了，奴婢这就进去帮着二位殿下瞧上一瞧。”
慕容恪点头，从身后的小童手中接过了一个食盒，递给了黄怡，“父皇朝政繁忙，用过早膳也有数个时辰了，距离午膳又还有段时辰，吾命人做了些点心，劳烦公公了。”
“七殿下有心了，”黄怡点头，转身去了。
果不其然，过了片刻，就瞧见黄怡又走了出来，对着慕容恪客客气气的笑答，“陛下请七殿下先进去。”
他随即又对着慕容钰道，“陛下也知道九殿下已经到了，还请殿下稍等片刻，不如奴婢这就让人搬两张椅子来，叫九殿下与安国公主坐着等待。”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身为臣子如何能够坐等君王，我等不敢如此猖狂，多谢公公美意，这样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不等慕容钰开口，苏青绾已经抢先拒绝。
闻言，黄怡也是笑了笑，“是奴婢失礼了。”
“怎敢，是公公美意，”苏青绾又道。
黄怡这才带着慕容恪进入了殿门之中。
冷眼看着殿门关上，苏青绾这才低声对着慕容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慕容钰冷哼一声，“哼，慕容恪当真是厚颜无耻，就连太监也要讨好，吾不屑于做此等事情！”
听他这样说，苏青绾不禁微微叹出一口气。
见苏青绾叹气，慕容钰也是收敛了傲气，望向苏青绾。
苏青绾抬头望着他，眉眼间多了几分严厉之色，“慕容恪与你相同，他心里头未必看得上这些人，可是对他来说只要是有利益的事情他就回去做，而且做的比谁都好。我不只一次提醒过你，要多多与陛下身边的太监宫女交好，这些人看似身份地位，实则他们才是最了解陛下，甚至是陛下最亲近的人，这些人必要只是能够掌握你的成败生死。”
慕容钰抿唇不语。
这些话，苏青绾的确不止一次说过。
他忍不住开口反驳，“我有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可你有做到想到向慕容恪这般事无巨细吗？这些人身在宫中，看惯了人情冷暖，普通的金银财宝未必能够打动他们。他们也知道自己出身卑贱，旁人看不起他们，唯有真心相待才能够换取真心，你可明白？”
苏青绾说话的语气更是严厉了几分。
“可吾乃皇子之尊……”
“若是你再端着自己的架子，很快就是阶下囚，甚至是死人了，”苏青绾毫不客气的冷笑。
若是论豁得出去，慕容钰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黄怡等这帮老太监多多少少身上都是有些病痛的，可慕容恪能够多次找药，甚至亲自为他们上药，如何能够不叫人感动。
更有甚者，上辈子皇帝年老之时追求长生之道，自然招了许多道士仙长入宫，宠幸之至。
旁人多番劝阻皆被皇帝申斥，唯有慕容恪为其请封为国师，甚至为了配合皇帝修炼修炼长生之道，召八百童男童女入宫，豢养在宫内，以他们的血作为药引。
后又到处寻找符合要求生辰八字的刚出生的婴儿为皇帝炼药。
当年，慕容钰也是因为极其反对这些，多次恳求皇帝杀国师，驱逐八百童男童女，最终被皇帝厌弃，在皇位之争之中失去了一切筹码。
而慕容恪却借此步步高升。
可谁又知道，在他被封为太子，皇帝重病卧床，太子代监国之责时，他毫不留情杀干净宫内道长仙师，肃清这些不正之风。
其实，他心中是不赞同这些的。
只是为了利益，慕容恪什么都可以做，只等来日掌权之时，他再随心随遇也来得及。
可如今的慕容钰呢？
苏青绾心底失望更多一些，太不成器了。
她什么也没有再说，既然劝不动，她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黄怡从里头出来。
只是，这一次皇帝要见的并非是慕容钰，而是苏青绾。
出来之际，苏青绾与慕容恪擦肩而过。
对上他温柔到有些冷讽的笑容，苏青绾挑眉。
看来今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她轻笑了一声，走进大殿之中。
阴暗的大殿之中，空旷的大殿之中只有高高耸立的金色柱子，已经恢弘大气的装饰，却没有一人在内。
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叫人窒息的味道。
有一束微光自穹顶而下，落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之上，将皇帝笼罩在一层刺眼的光芒之中，叫人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苏青绾俯身请安。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了多了几分冷冽之声。
苏青绾依言起身，微微垂着眸，等待着皇帝出声。
殿内又是沉寂了许久，才听见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苏青绾，朕从未想过你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胆敢连同慕凛夜如此愚弄朕！”
苏青绾抬眸，满眼不解，“陛下在说什么，臣女不懂。”
皇帝冷笑，他霍然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阶，逼近苏青绾，“你是否早就知道，慕凛夜没死？你当时已经是选妃秀女，却与外男私相授受，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
苏青绾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有回声荡漾着一声一声在皇帝耳边蔓延。
对于苏青绾忽然之间如此坚定的回答，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冷笑出声，“大胆苏青绾，若是你并未与慕凛夜早已互通有无，为何在知道慕凛夜战死之际，你要主动提出嫁给一个已死之人，你是在愚弄朕吗！”
被如此质问，苏青绾不禁叹出一口气。
“陛下应该记得当时是何种情形，您要臣女如何选择？无论如何选择，都免不了招来无数流言蜚语，甚至让诸位皇子之间兄弟阋墙，臣女并不想做那红颜祸水，宁可做一个功臣遗孀，哪怕是之后陛下要让臣女为木将军陪葬，臣女至少得了身后之名，也能够凭此叫臣女母妃安享晚年，不至于被人诟病教女无方！”
她字字句句有理有据，一时间叫人找不出半点错处。
更何况当时情景皇帝也清楚，苏青绾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曾知道，苏青绾这人的命太好，即便是嫁给了一个已死之人，那人也能够重新活过来。
如此一来，让苏青绾嫁给慕凛夜，变成了皇帝的心腹大患。
他后悔了！
皇帝站在苏青绾的面前，怀疑的目光睥睨着苏青绾，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苏青绾，你可愿意为朕所用？”
这样的情形苏青绾也已经预料到了。
皇帝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让她嫁给慕凛夜。
她眯了眯眼睛，片刻没有回答。
皇帝看着苏青绾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再次问了一遍。
“苏青绾，你可愿意为朕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