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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绾若有所思得看着眼前这男人。
被苏青绾用这样的目光盯着,男人有些恐惧的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只听见苏青绾轻笑一声,“我这里是施粥给老弱妇孺的地方,不是给你这种虫豸找食的地方。”
男人瞬间变了脸色,双眼充血泛红,“你说什么!”
苏青绾看了看身着单薄、面黄肌瘦的女人孩子,又看看男人宽大的身体裹紧了已经厚厚的破棉衣,目光里愈发露出几分不屑。
“你虽然身上脏污,但是穿的暖,身体也健硕,你的妻儿却是饿的面黄肌瘦。你两手没有伤口,也没有老茧,说明没有干过什么体力活,而你的妻子手上皆是线痕,手指上又有老茧,那是长期用顶针留下的,说明是她每日在织布养你。”
她嗤笑一声,看着那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况且,你若是真的有养儿育女,照顾妻子,又何必让妻儿来这里?还要与妻儿抢食?”
看着男人慢慢紫涨的面孔,苏青绾冷笑,“我可有说错一句?”
男人瞪了一眼苏青绾,转身就跑。
却见他并非跑走,而是冲向了四角撑起头顶帐篷的竹竿。
狠狠撞了上去。
在一片尖叫和仓皇逃命声里,顶棚就那样倏然塌落下来。
顶棚最重的一根竹竿就在苏青绾头顶,转眼就要砸落下来,苏青绾只来得及将荣王妃推了出去,自己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
瞧着了一眼逃窜的百姓,她到底站着没动,打算靠功夫硬撑住帐篷。
虽说肩膀会受些伤,可是却能救下所有的人。
然而,就在竹竿即将落下之际,一道黑影已经到了她面前,一手将她搂在怀中,一手撑住落下的竹竿,让摇摇欲坠的顶棚勉强支撑住了。
他随即高声叫道,“疏散人群。”
这些人太过惊恐,若是互相踩踏出了人命,苏青绾的一番苦心也就白费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几道鬼魅一般的黑影,皆是穿着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面罩,很快就控制住了乱成一团的局面。
而另外一群黑衣人则是立即重新立起四角的竹竿,将竹竿深深钉入地里,又撑起了顶棚。
不出一刻钟,原本摇摇晃晃的顶棚在这些人的动手之下俨然成了坚不可摧竹屋。
哪怕是苏青绾亦有些吃惊。
她转头望向慕凛夜,只见慕凛夜摸了摸耳垂,笑道,“这些人能做的事很多,一夜之间便能造起一座府邸,之前挖墓道准备救你的也是他们,不过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苏青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个稗史侯的私生子被抓了起来,领粥的队伍又重新有秩序的排队,人群之中并无人受伤。
生怕苏青绾要处置自家男人,妇人抱着大哭的孩子上前给苏青绾跪下,泪水涟涟的恳求道,“郡主您开恩啊,他不过是一时间糊涂,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他吧。”
春桃瞧着女人这样不争气,气得骂她,“你难不成看不出我家郡主是在帮你吗?你还要为这样的男人说情,怎么想的!”
女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摇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富贵的时候我就跟着他,如今穷困潦倒了我自然不能离开他。”
春桃还想说什么,却被苏青绾拦住。
她吩咐道,“两碗粥找个罐子装起来,女人孩子给棉衣,五个铜板、两个馒头。然后放他们走。”
照着规矩,苏青绾只给了女人与孩子的份。
至于其余的事她不追究。
看着妇人一手扶着男人,一手抱着孩子踉踉跄跄离去。
走远了,那个男人一把狠狠甩开了女人的手,狠狠给了女人一个耳光,而后抢走了女人装着粥的罐子和铜板,只在女人跪求之下扔给她半个馒头。
男人扬长而去。
被又踢又打的女人哭泣着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春桃也看在眼里,她转身又盛了一碗粥就要跑过去,“奴婢去看看。”
谁知道,苏青绾却将她拦住,顺手将她手里的粥碗给了下一个排队的人。
“不许去,一会儿她过来了,也叫人把人赶出去。”
春桃不解,气得撅起了嘴,愤愤道,“小姐为什么要帮着那个男人,那个女人已经那么可怜了,咱们为什么还不帮她?不过一碗粥罢了。”
“世间本就如此,若是连自己都不晓得帮自己,如何指望别人帮她。机会已经给她了,是她自己做出的抉择,就算是错了,也怪不得旁人,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苏青绾声冷如冰。
她的目光冷冷落在抱起孩子,重新冲着这里而来的妇人身上,目光一点点沉郁下去。
身旁的慕凛夜看着她,总觉得苏青绾不仅仅只是在看着那个女人。
仿佛是在透过那个女人看着别的人。
他有些摸不透她,这种感觉让慕凛夜分外焦躁起来。
他忍不住偷偷握住了苏青绾的手,哎呦叫了一声,然后脑袋一靠苏青绾的肩膀,整个人都赖在了她的身上,“二小姐,我受伤了。”
春桃听到这一声仿佛是撒娇的软语,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凛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鬼怪一般。
小姐变了,怎么就连传说中煞神上身的慕将军也变了。
她赶紧转身退下,不敢再接近二人。
苏青绾听到慕凛夜的咕哝声,收回目光,抖了抖肩膀,将牛皮糖似的男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那竹竿根本没砸到你。”
她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取的酒已经拿来了,苏青绾走过去,亲自倒了几个海碗。
笑容满面的对着几个帮着搭好了竹屋的暗卫道,“辛苦诸位了,一点薄酒,聊表心意。”
她说罢,先干为敬。
几个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尾巴似的跟在苏青绾身后的慕凛夜身上。
慕凛夜没理会他们,而是端过了苏青绾喝了一半的海碗,委委屈屈道,“你怎么不谢我?”
苏青绾斜眼睨着他,“你不是受伤了?受伤了不能喝酒。”
慕凛夜粲然一笑,“二小姐待我真好,如此关心我。”
他说着,就着苏青绾喝过的那个位置,一口干了剩下的酒。
末了对着手下几个暗卫挥挥手,“赶紧喝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便是允了。
几个暗卫立刻干了救,放了海碗立刻退下。
苏青绾眼看着几人鬼魅般不知所踪,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慕凛夜。
之后整整一日,这人就因为胳膊上的那点伤非要赖着她。
偏就荣王妃感念慕凛夜几次三番相救之恩,待他极好。
苏青绾也是无可奈何。
之后数日,依照所言,其余几个门的粥棚都拆了,唯有北城门的仍旧还在施粥。
只是因着苏青绾和荣王妃还要忙过年诸多琐事,因而并不日日过去。
直到腊月二十九这日。
苏青绾与荣王妃正在准备着王府上下的新年节礼,有人匆匆忙忙来报。
“王妃,郡主,不好了,北城门粥棚那里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