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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停，这种训练好处其实很多，还得继续下去。”
楚斐却是摇摇头，并没有接受胡捷的建议。
“太危险了，就算你们最后能全部在船上站稳，但是水势是无法预估的，像今天这样两船相撞的局面，完全无法避免。而且你们还身披重甲，一旦船毁落水，太难施救了。”
胡捷仍旧苦言相劝，这种湍急的水势之下，一旦有小船真的相撞，那想要保证完好几乎不可能。一旦小船撞坏了，那一船人若自己不能浮上水面的话，在如此复杂的水流之下，其他人想要施救也是极其不易的。
这一次得亏是许方青等人动作快，而且都是有些力量的人，要不然那一艘翻了的船上的人，非得溺死不可。
可许方青这些人，已经是仅有的，勉强凑出的一船人，今天是一船人翻了，他们还算能救得过来，若是再多翻上两艘船，那么是必然会出现损伤的。
“那也得练。胡将军，我且问你，海上风浪比之这里如何？”
楚斐仍旧是固执己见，随即又再问道胡捷将军。
“虽然水流一般不会比这里更急，但是风浪更大。”
胡捷不明白楚斐究竟何意，但却仍旧如实说道。
“那不就得了么。他们连在这里都站不住，但是东海那些武者却是能够乘小船安然渡海，除了我们也仍旧不出海，就还是在岸上和他们打，不然我们就一定会面对比现在更严酷的考验。若是他们不能在船上站稳，真的在海上与敌人相遇时，我们岂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
楚斐面色有些郑重的说道。
陆路和水路前往齐州，其实速度差距算不上太大，水路也就能快上个三五七天的样子。他之所以选择水路，一个自然是想着能快一天是一天，但另一个也是想着能够在乘船时，给众人有足够的休息，让他们可以养足精神，到了齐州还有完好的战力，可以随时与来犯之敌战斗、厮杀。
可上船后新问题出现了。
他们在船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甚至站都站不住，这样一来他们拿什么去和来犯之敌战斗？
守境固然可以，但是乾国沿海有五州地域，整个海岸线横跨乾国南北两端，仅仅靠被动的防御，别说是靖武卫，就是再把全部水师算上也防不过来，甚至就是把沿海地域府军也一并出动，那也根本不可能全无疏漏。
所以他们想要一劳永逸，那他们就必须出击，将来犯之敌在国境之外歼灭！海上也好、群岛上也好，只要遇见了，那就干掉他们！让他们想起大乾就会惧怕。
永世不敢犯境不可能，但是让他们现在这几辈人，都想起大乾就惊惧，这才是楚斐想做的。
扰我后方？那我就让你连后方都没有！让你连飘零之地都难寻一片！
所以即便现在训练再艰难，再有危险，楚斐也会将训练继续下去。而且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将士们不晕船，还要让他们即便在船上，也能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
因为晕船其实并不难适应，大不了到时候弄艘船出海，飘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吐啊吐的总归会习惯的。即便会有少数，一直习惯不了，但那毕竟只是个例，在这一千二百余人中又能占多大比例？
但是若等到了海上，再去适应这种水面上颠簸摇晃的情况下的战斗方式，那他们的危险可就更大了。真掉到了海水里，再想要施救，依现有的条件，比之现在要更难得多。而这还是刨除有敌人的情况，如果有敌人趁机袭扰、攻击，那情况只会更糟。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尽可能的缩减出一些人手，将之空出来，准备在你们训练时施救。”
胡捷点了点头，东海群岛之人常年与风浪为伴，无论是水性还是对船只的操控、以及在船上交战其实都是胜于许多大乾水师的。只有那一部分同样在沿海地域募集的军士，才能与之媲美。大乾水师之强大在于更大更好的战船，和船队、军队的数量。
若同样是小船的话，大乾水师在面对东海群岛之人时，反而多数都会处于劣势。原因也正是楚斐说的那样，人家在船上站的更稳啊，可以如履平地一般，将自己的战力发挥出来，而他们还需要分出心神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其实也是水师无法完全阻拦住东海群岛武者登岸的原因之一，开大船他们无法在近海所有地方设防，开小船他们在海上相遇不是人家对手。
而按照楚斐这种训练方式，真要是让他训练成了，他这一支人马，将比绝大多数水师在海上的战斗力都将更强。
这种训练方式胡捷是不敢擅自去用的，但他也没有再去阻拦楚斐的想法了，反而决定尽全力去帮助楚斐他们进行训练。他这五艘战船，每船一百人，其实是正好够操控船只的数量。但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水师将士，一船不多说，在减少二三十人的情况下，将船继续平稳的航行下去应该也不是太大问题。
“那就太好了！”
楚斐一听也是高兴地不得了，看似只是能给他百八十的救援人员，但是这些水师将士，都是水性绝佳的，落水后的安全将大大的得到保障，这样应能让他们更加放心的去训练，而不用再战战兢兢。
“不过我们的训练方式也得先稍微改变改变。”
随即楚斐又再度说道，这第一次训练，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打算接下来先让将士们着甲坐在小船上，先适应一段时间，然后再循序渐进的站起来，直到让他们能稳稳地站在船上不落水，再训练在船上去战斗。
“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而且也应该减少一下船只和上船的人数。”
胡捷听完之后，也给出一些意见。
减少船只的数量，就能尽量拉大船只的距离，尽可能去避免船只相撞的可能。而减少上船的人数，一来能在战船上留下更多人，有意外发生时，能够更快的将小船收回。二来有事时也能更快、更方便去施救，避免有将士因为施救不及时而溺亡。
“得！那就这么干，先把船只数量缩减到一半，每船上十人，咱们去试试。”
楚斐当即应下，而且又是自己先跑到了小船上，带着第二批人开始进行训练。
“都站住了啊！把马步扎稳了！”
因为人数减少了一半，每艘船上的人都有了两条绳子可以系在腰间，所以楚斐只是带着人在船上坐了不大一会，感觉能够适应得了，便带着他这一条船的人，半蹲着站了起来，双手抓着两侧的绳子借力，在船上扎起了马步来。
“嘿嘿，这样还真行！”
楚斐环顾四周，除了少数几个感到头晕不适的兄弟，剩下的靠着绳子都可以勉强将马步扎稳，虽然身子还有些摇晃，但两根绳子借力之下，倒是没人会落水掉下船去。
“这两天，就这么练了，每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换人。”
楚斐当即下了决定，半个时辰换一拨人，就先这么练着了，等到众人都能不靠绳子稳稳在船上扎住马步再说。
之后的两天时间，就基本都是在这种训练中度过的。
近乎不眠不休的轮换训练下来，金甲枪骑所有将士几乎都已经能在小船上扎稳马步，上身的摇晃继续，但是脚下几乎都是可以稳稳扎在船上了。虽然仍旧都还没有脱离绳索的帮助，但对绳索的依赖已经差了太多。
“楚将军，还有一天行程，咱们便是要进入下一个平缓阶段，也要再次进入船坞补给、暂停一夜。然后再有七天时间，将进入青河第二个弯转，也是最大的一个弯转，那里的水流会比这里激荡两倍不止。咱们是在这里暂缓航速，再多练两天，还是按原计划前行。”
虽然船是水师的，但具体行程问题胡捷也是需要征求楚斐的意见的，毕竟这一次他们是来帮助楚斐一行的，真正做主的还是楚斐。
“继续航行吧，在青雍郡咱们已经耽搁不少时间，现在就不要再多浪费了，还是得尽早赶去沿海一带。”
楚斐想了一下，虽然他心中是更希望让兄弟们在这里，再训练一段时间，再更好的适应适应水上的情况。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不减航速，继续赶去沿海一线，越早赶过去也能越早的了解那里的具体情况，看看原有的计划，是否需要有些改动。当然也可以更早让林逸云腾出手来，动身前往南卫域，平靖那里的武乱。
经过青雍郡一事，他深知这些武林中人的态度，越早将现在的情况解决，才不会有更多的武人也一样冒出来，让大乾各地都陷入纷乱之中。
而且他们这一次停靠，也可以把之前的想法付诸实践，买来大量的羊皮筏子，给将士们提高一些安全性，如此他们也可以在下一次进入弯转之时，提高一些训练的强度，加快一些步伐。
“行，那就这么办了。”
胡捷点头应下，楚斐既然心中有数，那他就不瞎操心了。
“对了，胡将军，那些病了的兄弟情况如何，有没有好转？”
楚斐随即又关切的问道。
这般冒险的训练方式，不可能真的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不算最开始翻船的那些人，就是之后也有一共七艘船翻入水中，虽然水师兄弟及时帮忙把人救了上来，但是河水冰寒，染了病的并不再少数。甚至水师军士连番下水救人，也有一些同样染了风寒，病倒在船上。
索性是齐则尔带来了大量的药材，不仅是伤药，治疗风寒之类常见病的药也是备了的。再加上水师这边有专门的军医随行，暂时没有出现减员。
“都还好，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大部分都好起来。但是还是有几个人，因为大量呛水，又在冰寒的河水下泡了太久，恐怕是怎么都得养上一段很长的时间了。甚至有可能因为这次受伤，肺腑有所损伤之下，再也难以参与战斗，乃至连重活可能都干不了了。”
胡捷言语有些许沉重，虽然大多数人的情况都有所好转，但是还有十个八个人，恐怕是必须要被减员的了。
“这次停靠，把他们放下吧，我会让人带他们去朝歌。”
楚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在这种训练之下，这个数量其实已经算是很少了，但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这些兄弟接受他的整编，随着他来到乾国，却是还没有真的踏上战场，没有开始建功立业，便在他安排的训练之中受伤，甚至以后可能一生都再无法动武。
但这些也都是必须经历的，包括他们以后有人会不断地战死，这也是楚斐无法阻止的。只要他还继续带兵，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出现。
当然，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训练他是不会停止，带人厮杀这件事，也不会就此打住。这些人不是乌尔马等人那样跟他一起成长，并走到现在的心腹，他不会因此动多大的恻隐之心。
他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日后的生活过得轻松一些，最起码也会有一个保障，而不是弃之不顾。左右朝歌那边还有不少产业在，也能养活不少人，而且靖武卫对这些人也会有一些抚恤，也足够他们日后生活无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