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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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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台上回到办公室以后,于谦便一直端坐在办公桌之后,闭着眼睛仰头靠着椅背,整个人陷入一种寂静的沉思中,周身如同被笼罩在一团云雾里,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隐藏在其中,不被人所察觉。
    便是如此,也没有任何人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俞总监遵照吩咐,会议散了后,第一时间回行政部,亲自将所有离职人员的档案整理出来,尽管心虚,但他也不敢私自篡改他们的信息,只得据实上报,并做了一份自我检讨,材料一备齐,他便亲自抱着去见于谦。
    他现在也看清明白了,岳父一把年纪,就算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节哀了,否则也不至于被总经理压了这么长时间,一个老头子,到了年纪,就该安心在家颐养天年,每个季度拿点分红,过点安生日子不好吗?
    偏要折腾,实力也够不上,到头来还牵连了他,他也后悔,被利欲熏心,才会一时头脑发热相信岳父的手段,和他狼狈为奸,妄想整垮盛世。
    但是,他们真的有些盲目自大了,低估了于谦的实力,只要有他在盛世一天,他们的计划就不可能顺顺利利,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在于谦看来,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而已,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他只祈求,总经理能念在他,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多年,并没有什么大错的份上,能对他这次犯的错误睁只眼闭只眼,不要罢免他行政总监的职务。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乘电梯到了总经理办公楼层,一出电梯,便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对,太过寂静,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寒气袭来,身子不由得有些颤栗。
    走到办公区域以后,看见总经理办公室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一个抬起头来看他的,每个人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窃窃私语,更没有左右摇晃,便是温特助也是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此时此刻也仿佛很忙碌的样子。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紧闭着,看着周围的人,和气氛,让他心里有点想打退堂鼓,不敢直接去见总经理。
    犹豫了一会儿,他走向了温立新的办公室,来到温立新办公室的门口,他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很快得到了回应,里面传来温立新温和的声音“请进。”
    他缓缓推门而入,进去便看到温立新面前堆了一堆文件,电脑屏幕上也是满满的文字,双手恰好停留在键盘上,好像正在写工作汇报。
    俞总监当即有些抱歉地说道:“温特助,是否打扰到你了,我来找总经理,但感觉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温立新看到来人是俞总监,稍稍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带着礼节性的笑容对俞总监说道:“俞总监,不不,总经理吩咐过,如果你来,可直接去见他,他在办公室等你。”
    说着,绕过俞总监走到门边去敞开门,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总经理现在心情如何?天台上那个女子的事,处理好了吗?”
    俞总监不想不明不白地撞枪口上,所以便向温立新打听,多了解一些,在应对的时候,便更多一分把握。
    放眼望去,全公司上下,若说有谁最了解总经理的话,非温立新莫属,他是和总经理相处时间最多也是最久的人,自然比任何人更能揣测总经理的心思。
    温立新确实是全公司上下与于谦相处时间最长,也是离他最近的人,自然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于谦心里在想什么,他也能明白个几分。
    他知道总经理此次回来,最想处理掉的人,便是眼前这个俞总监。
    俞总监仗着和王董事的关系,从一个小职员步步高升做到了公司的行政总监一职,却不甘于现状妄想爬更高,得到更多好处。
    往日,他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谨小慎微做事,公司上下便都以为他是一个做实事的人,未曾料到,竟然会不声不响做出这许多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趁总经理外出期间,伙同他岳父王董事背叛公司。
    温立新之所以还能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和态度对待他,只是不想让他太过难堪,总经理一日不处理他,他就还是盛世第二把交椅的行政总监。
    自己虽然是总经理特助,职务上也低于他,在他还没被总经理赶出公司之前,还是早给他几分面子的,另外,也是不想激怒他,要知道狗急了还会跳墙,他要是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对公司影响不好。
    他看了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云淡风轻地说道:“俞总监不要有太多顾虑,总经理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向来公私分明,别让总经理等久了,工作要紧。”说完,将俞总监半推半攘地推出了自己的底盘。
    尽管温立新宽慰了俞总监,但俞总监心里还是没底,心里说不出的后悔,自己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好好的总监不做,偏要跟着老糊涂的岳父瞎折腾,要是丢了工作,还因此得罪了总经理,出了盛世他还有什么活路?
    看着离总经理办公室越来越近,俞总监抱着文件的手,都忍不住开始打颤了,他一个奔四十的中年男人,面对这个比他年轻十岁左右的上司,竟然是如此的敬畏。
    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他踱步到办公室门前,定了定心神,随后伸手敲门。
    于谦耳边一直回响起沈佳宜在天台上说的话,他很想要知道,淼淼究竟和这个女人都说了什么,或是这个女人对淼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导致淼淼决心离他而去。
    他生平最恨别人威胁他,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他,对于这个女人的威胁,他嗤之以鼻,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自己要谁做自己的女人,都要听旁人的安排,对于这个女人,他现在是多看一眼,也觉得浪费自己的眼睛。
    如果让他查到,淼淼真是因为这个女人才离开的他,他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坐直了身子,扬声说道:“请进。”
    俞总监一只手抱着文件,一只手握着门把手,轻轻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然后反手轻轻地将门关上,随后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向于谦。
    “总…总经理,这是您要的材料,还有我的汇报,请过目。”他唯唯诺诺地走到于谦面前,把手里的文件双手奉上,目光不自觉就躲闪起来。
    于谦看出他的窘态,也不表现出来,只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俞总监,你对这件事,除了在会议上说的那些,还有其他的补充吗?”
    沈佳宜坐在温立新安排的车里,心里各种的不舒服,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任人随意观看一样,因为此时的她,仿佛成了一个犯人,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监视她的人除了司机小顾,还有另一个保安,以及从她一上车便坐在她身旁的女孩,这个女孩也是温立新特意安排的,说是送她回家,实则便是监督她,不让她再给总经理添堵。
    四个人坐在车里,却谁都不出声,他们三个人的视线更是从未从沈佳宜身上离开过,眼里都带着打量的目光,想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奇怪。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能得到总经理如此的“优待”,专车专人送回家,但总经理对她却不见得有多么在乎,更多的是对她的防备。
    他们不出声,沈佳宜也懒得说话,心里笃定了于谦早晚都会亲自来见她的,他不是一向视林淼淼如珠如宝吗?
    那么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个唯一一个在林淼淼离开之前,和她见过面谈过话的人,只要他来见她,她就有机会让他心甘情愿接受她。
    车行驶到一半时,沈佳宜才发觉,方向不对,他们现在行驶的路线,根本不是去沈家的路线,“请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小顾,总经理不是说让你们送我回家吗?这不是回我家的路啊。”
    其他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出声,只有小顾回答她,“沈小姐,总经理说,你提的要求,他可以考虑,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他的,否则便让你知道威胁他的后果是什么?”
    听到小顾说,于谦愿意考虑她提的要求,沈佳宜脸上当即露出一丝欣喜,也不管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只对着小顾点头答应,“小顾,他真的这么说吗?好好,不管总经理说什么,我都无条件听从,只要他愿意答应我的请求。”
    “回沈小姐,这是总经理亲口所说,让我转达的话,你放心,所有的事情,总经理已经安排人打点妥当了,你只管安心跟着我们走便是。”
    为让沈佳宜没有后顾之忧,小顾又补充了几句,他哪里知道,沈佳宜一门心思只想着于谦,她哪里会有什么后顾之忧,若是回游后顾之忧,又怎能一意孤行地爬上盛世的天台,当着众人的面,做出那等以性命相要挟的事情呢?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除了一栋别墅以外,再无人烟,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有,小顾把车停在别墅大门口,然后下车去按门铃。
    保安和女孩在小顾下车后先后下车,女孩下车后绕到另一面车门,打开车门,十分礼貌地对沈佳宜说道:“沈小姐,请下车吧,今天先委屈你在此休息一宿了。”
    女孩说话礼貌,但却面无表情,沈佳宜也看不清她对自己是何种态度,只点了点头,然后扶着车门下了车,在他们的监督之下走近别墅。
    等了大约五分钟,别墅的小门从里面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绾着略微发白的发髻,身上穿着上个世纪的碎花裙子和格子衫的中年妇女,踏着小碎步,一步步走到四人的面前,目光直指沈佳宜,像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便是先生电话里说的沈小姐了。”虽是问话,但却是用的肯定语气,说完便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路,“你们跟我来吧。”
    沈佳宜脸色有些难看,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不仅眼角长了几条皱纹,就连两鬓也有些发白的中年妇女,对自己不仅仅是态度冷淡,眼神里还流露出几分对自己的讨厌。
    不知道她口中的“先生”在电话里都跟她说了什么,以至于让她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情绪,她自己心里也有数,自己来这里绝不是以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只是一个暂时借宿在这里的不明身份的女子而已。
    中年妇女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带路,小顾等人便陪着沈佳宜跟在后面,不知是为了配合中年妇女的步伐,还是被这别墅的风貌给吸引住了。
    四人与妇女之间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远的距离,沈佳宜从他们四下打量的目光来看,他们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是第一次来这栋别墅,对周边的环境定然是不熟悉的。
    这栋别墅虽然独自建在这人烟稀少,甚至可以说有些荒芜的偏僻角落里,但别墅的设计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不是那么的突兀,有山有水有花草,有凉亭。
    别墅自身的设计便是将大都市的现代感,与传统的北京四合院完美地融汇贯通在一起,既高端大气,又不失古典淡雅,即便是被困于此,也是一种享受,沈佳宜作为建筑设计师,对这样的设计,是打从心底里爱上了。
    中年妇女将一行人带到别墅的正厅里,再次招呼道:“几位,在此稍作歇息,除了沈小姐,便都尽快离开吧,这里天色暗下来,路上便都看不清了,路又蜿蜒曲折,实在是不便行车。”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再次出来时,手里便端着一个圆盘,上面放着几杯茶水,以及一些水果坚果。
    除了沈佳宜,其他三人接过茶水端在手中,纷纷向妇人表达谢意,“谢谢好意提醒,请问如何称呼您?”三人之中的女孩,带着浅浅的笑容,礼貌地问候道。
    妇人一改之前对沈佳宜的冷淡,眯着眼睛笑道:“小姑娘长得真乖巧又讨人喜欢,我姓林,姑娘若不嫌弃,便叫我林婶子吧。”
    沈佳宜听着两人的对话,又看了看妇女的眉眼,她原以为是这妇人生性待人冷淡,不曾想,她对这个女孩就亲切和蔼,唯独对自己就冷淡讨厌,于谦到底是怎么向这妇人说明自己的身份的,惹得她这样讨厌自己。
    “谢谢林婶儿,我们喝了水,歇息会儿就离开,有劳您费心照顾这位小姐了,想必我们总经理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吧。”
    小顾适时地插了一句,他对沈佳宜的印象不深,但觉着她该是一个心地善良单纯的女孩,所以对她也就存了一份对待普通人的好感。
    而沈佳宜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独自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角,双手捧着水杯,目光审视着这屋内的一切,大到整体设计感,每一件陈设摆件,小到每一块地板的衔接与纹路。
    不知道他建立这栋别墅的初衷是什么,但看这正厅里,没有一件属于林淼淼的物品,甚至是他自己的物品都没有,他应该是一次也没有来过吧。
    自己可能是第一个住进这栋别墅的女人,虽然方式可能有点令人不耻,但只要心愿达成了,旁人的想法也没那么重要了,如果她还是当初那个骄傲的沈佳宜,或许她今天不会走进这栋别墅。
    虽然还不知道于谦的决定,但她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了,渴望成为他的女人,即便做不了他心中的唯一,她也想在他面前有一席之地。
    似乎所有人,此时都将沈佳宜遗忘在脑后了,闲适地喝着茶水,吃着林婶准备的水果和坚果,林婶和那个女孩仿佛很投缘,两人聊了很多,沈佳宜从她们的对话中,了解到这栋别墅的一些事情。
    这栋别墅据说是于谦建来准备当成和未婚妻结婚用的新房,从选址到建立,花了一年的时间,请了知名设计团队全程参与建设,但是于谦本人却在别墅建好后一次也没有来过。
    室内所有装潢摆设,从头到尾全是于谦自己决定的,也是亲自安排人从各个地方购买来的。
    而林婶则是在别墅验收第一日,便以看房人及佣人的身份住了进来,但她也没有见过雇佣她的人,与她口中所谓的“先生”,一直都是通过别墅内的座机联系。
    三人喝完了茶水,便起身跟林婶告别,其他两人跟林婶道谢以后,便往门口走去,只有小顾走到沈佳宜面前,跟她道别,“沈小姐,安心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林婶说,总经理已经交待了林婶,她会照顾你的,那我们后会有期。”
    沈佳宜看到小顾走过来,当即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嘴角微扬,向他致谢道:“小顾,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这样跟我说话,你路上开车小心。”
    “沈小姐,旁人想什么,不必在意,我相信你这样做也有自己的苦衷,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令总经理为难的事,三思而后行,再见,沈小姐。”
    小顾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令人感觉很亲切,“再见,小顾。”沈佳宜目送着他离开后,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林婶身上。
    “沈小姐,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话说完了便转身在前面带路,沈佳宜也没有多说话,道了声谢谢,跟在她后面走。
    “沈小姐,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明。”
    “第一,你住进了这里,我有义务照顾好你,所以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跟我提,我尽量帮你达成,即使做不到,我也可以请示先生;”
    “第二,这别墅内的所有资源,你可以随意支配,不必事事让我知道;第三,你住在这里,不能私自外出,其实这里一般不会有出租车经过,你一个人也出不去,如果你有事情必须要出去,可以跟我说,我来请示先生,他同意就会派车来接送你。”
    沈佳宜听着林婶的话,心里直打鼓,这不是变相禁止她的自由吗?他是怕自己再去跳一次楼威胁他吗?所以她这是自己把自己送进了于谦为她准备的囚笼了,再想逃出去,也来不及了。
    “好,我知道了,我住在这里的期间,还请林婶多多照顾了,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林婶尽管提出来。”既来之,则安之,她心里平静如水,只要能得到他,就算被囚禁在这里,又如何?
    “沈小姐客气了,你住进这里就是客人,照顾好客人是我的份内之事,请跟着我来。”林婶心里对她又多了一分轻视。
    呵,现在的女孩子,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真是什么都能忍受得了,自己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已经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你不是住进这里,而是被带到这里囚禁起来。
    她听到后,却表现得很淡定,一丝惊讶也没有,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似的,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即使失去自由也在所不惜吗?
    但从先生对她的介绍来看,却分明没把她当回事儿。
    先生在电话里说的原话是“她住在别墅里,你把她当一般客人照顾好一日三餐就行,她想要什么,你给她什么,但不能让她随意出别墅的大门,也不要跟她有过多交流。”
    就是因为先生话里透露出不重视沈佳宜的样子,甚至还觉得她出别墅就会给他添麻烦,所以林婶才会冷淡地对她,而且先生已经有未婚妻了,这个女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一个第三者插足,林婶最是见不惯这种女人,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沈佳宜跟在林婶身后,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便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尽管林婶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从她的背影上,已经足够察觉出她对自己的疏离和讨厌。
    看着两人之间这一段不容破坏的距离,沈佳宜第一次感觉到,被人不待见,原来这么地难受,这才是见面的第一天,林婶就对她有这么深的成见,往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仿佛已经预见了,她该怎么做,才会减轻她对自己的成见?
    不然,她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若是连一个可以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定会很寂寞,于谦也不知道何时才会踏足此地,来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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