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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番外·主角少年篇（四）
『六』
两天后午,孟疏雨背着书包又一次做贼似的出门。
一出小区，远远就见那道瘦瘦的身影矗立在树荫，和苍翠的绿树、碧蓝的天空融在一起,好看得像一幅油画。
孟疏雨脚雀跃起来，乐极时又担生悲,回过看眼。
她跟她爸说,今天她是去陈杏家和她一起写作业的。
确认她爸没疑神疑鬼地跟来，孟疏雨重新望不远处的人,一脚脚轻快地踩着帆布鞋绕到他身后，用食指轻轻戳戳他的背脊。
周隽回过来。
孟疏雨仰看着他：“你看错方啦！”
“怎么看错？”周隽眉梢一扬。
孟疏雨冲小区大门努努巴：“我是从那个门出来的。”
周隽朝另一个方一指：“那只小狗在那个门。”
孟疏雨顺着他手指的方看去，看见一只在甩屁股的柯基。
“……”
“哦。”孟疏雨脸上笑容消失，抬起手尴尬地正正书包带。
周隽朝她身后一看,目光落定在她背上那只硕大的书包：“装砖出来？”
还不是怕他又教得很快，她准备的题目不够用，马上就得打道回府……
孟疏雨目光闪烁：“说好今天我用压岁钱请你喝午茶的,我要不多学一不是划不来吗？”
周隽，朝前边交车站抬抬巴：“那走吧，抓紧时间让你回本。”
孟疏雨朝前走去。
走几步背上倏地一轻,一扭，看见一只修长的手勾起她的书包拉环。
“这得有——七八斤？”手的主人测算着说。
孟疏雨眼珠子转转：“你读四年大学忘记,中生就是这么辛苦的。”
周隽往上一提，卸她的书包。
“嗯？”孟疏雨偏过看他。
“好歹你叫我一声哥哥，总不能让你白叫。”
孟疏雨瞅瞅被他勾在手里的书包，低着悄悄抿着唇笑。
交车很快到站，孟疏雨跟着周隽上车。
车上没有空座，稍微有挤，他走在前面开出一条路,站定在车厢后部朝她招招手：“来我这儿。”
孟疏雨钻进他圈出的那一小块空地，抱住面前的扶杆。
周隽站在一旁，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握住顶的扶杆。
乘客越上越多，司机戴扩音麦提醒后上的乘客往后走。
人『潮』往后涌来，眼看一个粗糙的蛇皮袋就要擦着她脸，孟疏雨慌忙抬手去挡，抬到一半，周隽挪一步站到她身前，把她和人群牢牢隔开来。
清冽的皂荚香扑鼻，孟疏雨一抬，对上他刚好落的视线。
这一刻，车厢很挤，天地很小，她的耳朵里是跳如鼓擂的声音。
*
周隽带她去一家离她家小区五站路的咖啡店。
听说是他一个朋友开的，所以他们以“无赖”地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跟着周隽一进门，孟疏雨就感觉前台那『射』来一道犀利的目光。
“哟，你说带个朋友，原来是带的女朋友啊。”前台的男人侧目打量着孟疏雨。
孟疏雨被这一声“女朋友”叫得脚步一顿，定在原地眨眨眼。
“别瞎说，是小朋友。”周隽瞥那男人一眼，拎着她的书包走到窗边双人位，朝她招招手。
孟疏雨慢吞吞跟过去，在他对面坐。
前台的男人应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会儿亲自过来给两人单：“是我不严谨，看这书包款式，应该是小女朋友。”
周隽冷飕飕扫他一眼。
老板立马闭嘴：“行，小朋友小朋友。”又转问她，“小朋友，喝什么？”
“我要一杯热巧。”孟疏雨说完看看他们，补充道，“我不是小朋友。”
“你看，人家说不是。”老板转打趣周隽，“大朋友呢，还是冰美式？”
周隽，指指前台示意他以走。
老板笑着去做咖啡。
孟疏雨却还在纠结刚才的对话，问周隽：“我的书包怎么，很幼稚吗？”
周隽看眼她那粉『色』碎花款的书包，摇：“没有。”
“有。”孟疏雨不满意地撇撇嘴。
周隽面『露』思索：“那能是我的问题。”
孟疏雨看看他这一身成熟的打扮，拎她的书包确实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你说得对，”她，把问题归咎给他，“你为什么总是穿差不多的衬衫西裤？”
“不用挑衣服，方便。”
“那不是很浪费吗？”
“浪费什么？”
“你长得这么——”孟疏雨吸口小声说，“好看。”
周隽被她逗乐：“那穿什么才不浪费我的好看？”
“以偶尔穿穿……”孟疏雨随手一指窗外街上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那种卫衣之类的呀，那样看起来就年轻很多，穿衬衫西裤会显老的。”
“显老？”周隽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孟疏雨一本正经地：“别看平时看不太出，你跟中生在一块就很明显。”
“你们中生事挺多。”周隽抬抬眉梢，“看来还是作业太少。”
“谁说的。”孟疏雨把她吭哧吭哧背出来的书和卷子搬上桌子，“我们正事多着呢。”
前台按响铃，周隽起身取来咖啡和热巧，把她那杯递给她，又变戏法似的拎来一个超市购物袋。
孟疏雨一抬眼，看见购物袋里装满零食，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来接你之前存在这里的，你拿压岁钱请我喝午茶，我总不能空手。”
“是午茶是我交给你的学费呀。”
“那这就当我给你的奖励，”周隽抬手，“做对题才能吃。”
孟疏雨扒开袋口一瞅，见里面甜口和咸口的零食有，还有一大桶星球杯。
“咦，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她指着那桶星球杯问。
周隽一时没答，定定看她一会儿，不知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描淡写一句：“猜的，小朋友不是爱吃吗？”
“我不是小朋友，”孟疏雨皱皱眉，“我就比你小三岁！”
“但我比你六个年级。”
孟疏雨噎，打开那桶星球杯，左手抓起一大把，右手抓起一大把，通通塞给他：“不管，你要吃。”
周隽被她塞一手的星球杯，低看看，失笑喃喃：“我十年没吃过。”
孟疏雨拍拍手：“那不是刚好帮你返老还童吗？”
『七』
从这天起，这家咖啡店仿佛成孟疏雨的秘密据。
隔三差五她就跟周隽来一趟，写上一午作业。
虽然家里一开始看她总往外跑是有意见的，但每次见她带回一堆新鲜完成的作业，而且每次是天黑之前准时回来，最后她爸妈没什么话讲。
不过孟疏雨对自“天黑之前必须回家”这有不满。
就算是和同学出去玩有吃完晚饭才散场的时候，怎么周隽老把她当小朋友，早早送她回家。
孟疏雨不知道自在执着什么。
好像天黑的时间就是一道界线，天黑之前和天黑之后差的不是两个钟，而是两个世界。
苦于找不到理由晚回家，孟疏雨老老实实当好一阵天黑之前回家的“灰姑娘”。
直到她爸的教师暑期疗休养活动和她妈加晚班撞在同一周——她就知道，属于她的机会终于来。
这天，孟疏雨照常在咖啡店写一午作业，等到五多周隽看眼时间，说差不多的时候，她“哎呀”一声：“我忘记跟你说。”
“嗯？”周隽一边收拾着她的卷子一边疑问。
“我爸妈今晚不在家，回去没人给我做饭吃……”
周隽打量着她：“不在家？”
“……”
她的表情浮夸到让他不信一句实话吗？
“的呀，你不信我打电话给我妈。”孟疏雨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周隽笑着拦住她：“我信，那你爸妈让你晚饭怎么解决？”
“我说我是跟闺蜜一起出来的，会和她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孟疏雨诚恳地看着她的“闺蜜”。
她的“闺蜜”：“想吃什么？”
孟疏雨眼珠子转一圈：“火锅行吗？我请你吃。”
“这里过去火锅店比较久，吃完会有晚，改天中午我以带你去。”
孟疏雨不兴地叹口：“为什么晚就不行？”
“那你为什么跟家里撒谎说你是和闺蜜出来的？”
孟疏雨噎住。
“既然你爸妈不会答应你和一个哥哥单独出门，那我就更应该做一个不让你爸妈担的哥哥，你说对不对？”
孟疏雨垂着眼：“好吧。”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笑。
孟疏雨抬起看看他：“笑什么？”
“吃不上火锅这么不开？”
孟疏雨当然不是因为不能吃火锅才不开。
但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开，只能闷闷地“嗯”一声。
“那这样，我做菜给你吃行吗？”
孟疏雨一愣：“怎么做？”
“这里有厨房，有现成的食材，”周隽指指咖啡店的后厨，“我以问朋友借。”
*
直到看着一桌子菜摆在眼前，孟疏雨萦绕在的失落感才终于『荡』然无存。
盯着面前的咖喱虾、土豆牛腩、番茄炒蛋一盘盘菜打量过去，她惊叹道：“你怎么做菜做得这么好啊？”
周隽轻轻啧一声：“能是因为知道有人会吃不上饭吧。”
“那我以开始吃吗？”孟疏雨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周隽抬手示意她随意，跟着拿起筷子。
孟疏雨一样样菜尝过去，感动得眼睛亮晶晶：“太好吃，好吃哭！”
周隽笑着看她：“哭一个我看看？”
“想得美，我这是人鱼珍珠泪。”
孟疏雨笑眯眯低着继续吃起菜来，就着米饭把三盘菜吃个干净。
最后她甚至觉得自是不是吃得比周隽还多，看着盘子里剩那只咖喱虾『舔』『舔』唇说：“你吃吧。”
“手擦干净，还给我找事？”周隽给她看眼他的手。
孟疏雨眨眨眼。
“吃，快。”周隽指指那只虾。
“哦。”孟疏雨美滋滋地吃掉最后一只虾。
*
吃过晚饭夜幕已经降临。
虽然没有很晚，但孟疏雨终于还是成功越过这道界线，离开咖啡店的时候觉得情有美丽，美丽到想得寸进个尺。
眼看周隽要带她朝交车站走去，孟疏雨『摸』『摸』肚子说：“嗯……我好像吃太饱，这会儿坐车会不会晕车啊？”
周隽看她一眼：“那怎么办？”
“散散步消消食怎么样？就沿着这条交线走，走累再坐交。”孟疏雨指指街灯亮着的地方。
“那就只走一站。”
“就一站。”孟疏雨，兴冲冲地往前走去。
周隽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把她拉到步行道的里侧：“走里边。”
孟疏雨抬看看他，问出最近时不时想起的疑问：“你为什么这么会照顾——”
她是想说照顾女孩子的，又觉得这个身份说出来怪怪的，最后顿顿，认她不想认的那个身份：“小朋友？”
周隽的答案似乎往这个方偏过去：“因为小时候被这么照顾过。”
“哦，我以为是你经常这么照顾人，家里有弟弟妹妹之类的。”
“没有。”周隽摇。
“那——”孟疏雨轻轻吞咽，“没有女朋友吗？”
周隽干脆利落的答题节奏停一拍，偏过来看她。
孟疏雨被他看得呼吸差更住：“我就随便问问的，你要觉得这是个人隐私以不用答。”
周隽笑一声：“如果我有女朋友才叫隐私。”
“所以……”
“没有叫什么隐私？”
孟疏雨那口窒住的缓过来，平复说：“那你怎么不交女朋友呢？”
“因为——”周隽似乎认地思索会儿，“早恋不太好。”
“你十九岁呀。”
“嗯，岁数还是不够。”
“那要几岁才够？”孟疏雨眨眨眼。
周隽垂眼看看她：“再过两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