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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未深陷在柔软沙发内,本就动弹不得,更何况身上还压了一个褚漾。
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能哼唧着抗议,试图去推开她,反倒起了反作用,胳膊柔软地圈住了褚漾的腰肢,似乎是邀请她深入一般。
褚漾舔了舔唇,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偏偏规矩得很,再一次温柔询问:“可以亲你吗,姜未小姐?”
姜未避无可避,闭上眼去不看她,长软睫毛覆盖住下眼睑,身子在毛绒玩具的海洋中颤颤巍巍,总感觉下一步就会跌入无尽深渊,在褚漾冷冽又强硬的威压里万劫不复。
她轻轻嘶了一声,声音已经软得能掐出水来:“如果我拒绝你呢?”
褚漾顿了顿,诚实道:“那我会很难过的。”
“可是我还是会想方设法找机会亲你,只是那时候就要亲好多下才能满足了。”她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所以,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未未?”
一向清冷高傲的女人,折了颈央求着,竟然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姜未艰难地商量:“那……少亲几下行不行?”
褚漾有些为难地沉吟半晌,终究妥协一般叹了口气:“好吧。”
很是委屈的模样,但依然大度地牺牲自我满足姜未,惹得姜未有些不好意思,又轻声补上一句:“嗯……偶尔也可以多亲两下。”
褚漾盯着她,一脸怀疑的神情,慢慢吐字:“是真的吗?”
过分认真,以至于姜未觉得自己不是在哄人,而是在发誓。
她有些头疼,褚漾看起来淡泊名利,从不计较有的没的,但在亲几次这件事情上却这样寸步不让,以至于当成天大的事一般。
未免也太难哄了些。
姜未硬着头皮点头:“嗯,是真的。”
褚漾作出一副勉强相信她的样子,一个不妨,颊边突然多了一阵甜香意味,温热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她的眼眸霎时变得幽深起来。
视线之内,女人很是乖巧地环绕着她的腰肢,脸上是亮晶晶的笑意:“呐,相信我好不好?”
褚漾心头一阵软,又一阵莫名的愧疚。
她演技太好,以至于姜未不知不觉落了套,现在甚至为了哄自己,甘愿献上一个软软的颊边吻。
这多不好意思啊。
褚漾多了几分良知,低低道:“好。”
顿了顿,她又大发慈悲,决定给姜未一个逃脱的机会:“你要不想亲的话,不亲也没关系。”
女人乌发挽成干练的发髻,薄唇紧抿,茶褐色眼镜下的双眸透着落寞神色,像是下一秒就要破碎掉。
莫名的惹人心疼。
姜未心头一颤,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拐了弯。
她柔软天真地笑:“没有不想亲。”
“就是……就是,不要太多就行。”姜未话声慢慢小了下去,带着几分羞意,双颊早已红透,如同烂熟的番茄。
“知道
了。”褚漾伸手,轻轻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说的话半真半假,神色却很认真,“那以后,只在未未想亲的时候才亲,好不好?”
姜未顿觉不忍,迟疑道:“那……是不是对你不公平?”
毕竟她可能,根本不想亲。
她……她又不是同性恋,就算是,也不能天天亲吧。
谈恋爱要矜持的。
一时间思绪混乱,忘了她们压根没谈过,也忘了原本可以压根不亲,而不是在这纠结亲几次好。
姜未脸颊烧着红,理智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半晌吞吞吐吐地开口,看向褚漾的视线却明亮至极:“嗯……你想亲的时候,也可以亲的,不用这么多套路。”
褚漾又一次耐心地问:“真的吗?”
姜未这次贝齿轻咬,很肯定地粲然一笑:“真的。”
她伸手摸了摸褚漾的发顶,打心底觉得褚漾有些可怜。
只是想亲一下而已,又不是想做什么,她就拒绝这么多,让褚漾这么难过。
姜未垂着眼睫想,自己真是好坏一个坏女人啊。
浑然不觉褚漾对她的虎视眈眈,只是在循循善诱里彻底迷了头脑,甘愿沉沦于糖衣炮弹中。
褚漾就着姜未的手心蹭了蹭,哪怕隔着手套,还是能感觉到女人掌心的柔软温暖,摸了摸她的脑袋,更是一种无声的赞许,甚至鼓励。
她深深地看向姜未,女人此刻闭着眼睛,乖顺躺在自家怀里,长睫轻轻颤动着,红唇水润,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褚漾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指尖缓缓抚过姜未的面颊,都三十岁了,还是这么纯然不设防,真让人怎么也放不下心。
她几乎忍不住想脱口问姜未,是不是对别人的要求也这么乖,这么轻易就答应?
大抵人总是有一点双标,总希望对自己是乖巧,对别人却是拒绝。
不,别说拒绝,就连见面都不要见。
她的未未,只能在她面前这么乖,只能甘愿在她掌中绽放。
褚漾平复心态,低头轻轻吻上姜未的唇瓣,只是轻触一下,姿态却过分虔诚,如同面对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小心翼翼献上一个吻。
过了几秒钟,姜未感觉唇上空了,她抿了抿唇,声音黏黏糊糊的:“怎么不亲了?”
褚漾在她身前正襟危坐:“未未还想亲吗?”
姜未奇怪地睁眼看她:“不是你说要亲吗?”
女人舒舒服服躺在她臂弯里,娇娇地抱怨着:“花这么大力气,才亲一下啊。”
她伸指,蓦地点上褚漾鼻尖,笑意盈盈:“你是不是傻啊漾漾?”
这一下让褚漾顿了半天,许久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淡淡解释:“怕你不愿意。”
姜未哼了一声:“亲都亲了,还这么多借口。”
大尾巴狼!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有些忍不住,拿眼觑着大尾巴狼的双唇。
褚漾的嘴唇很薄,瘦削的,泛着淡
淡的红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苍白了,配上她清冷出尘的面容,越发的仙风道骨。
让人怀疑她下一秒就会飞升成仙,离开尘世。
但这样的薄唇,压着她双唇的时候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强势得不像话。
姜未脸上一烫,尽力去驱除脑中的旖旎思想,却还是没忍住。
褚漾不妨,下一秒,被姜未大着胆子,在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得逞的女人立刻缩回去,拿着只毛绒小羊遮着脸,欲盖弥彰地解释:“嗯,看你唇色太苍白,就……帮你一下。”
“帮我什么?”褚漾紧盯着她。
“帮你……看看是不是热的。”姜未话声越来越低,眼神躲闪着不敢多看对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娇得不像话。
简直就是再直白不过的勾引。
褚漾终于忍不住,温热的薄唇狠狠堵住了姜未的双唇,让她好好感受了一番究竟热不热。
她的舌尖灵敏又强势地舔过姜未的唇角,一遍遍耐心地催促姜未撬开牙关,好让她得以进去。
姜未呜呜咽咽地挣扎,口齿不清地抗议:“说好不舌吻的,唔……”
她一开口,简直就是给了褚漾机会,褚漾瞅准时机,毫不犹豫就将舌头深入进去,在她口中迅速占领有利地形。
转眼间,就温柔克制地——将姜未口腔扫荡了个遍。
姜未呜呜嘤嘤抗议:“亲太多了!”
褚漾不慌不忙,在她唇边轻笑:“才一下都没有结束呢,乖。”
她又转眼多了几分委屈神态,提醒道:“你说可以多亲的哦,未未。”
褚漾温柔又不可抗拒地覆上她的唇,含糊不清地呢喃:“可不许耍赖啊,姜未学姐。”
姜未如同被粉红色气泡包裹着,亲得有些缺氧,不住地换着气,却总是下一秒又被褚漾尽数掠夺。
她有些恼意,挣扎着,本能地又想去咬褚漾。
褚漾有了经验,但却依然不闪不避,姜未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停下,换成在她舌尖上的轻舔。
恼怒的,只是羽毛样的轻拂,就显出几分不甘,恨不得长个倒刺,好把得寸进尺的女人狠狠刺痛。
只是那么轻柔,反倒被褚漾解读成了想要更多的意思。
她从善如流地满足了姜未,越发把对方口腔里所剩无几的空气换成自己的。
然后在姜未终于撑不住的时候,缓缓地渡过一口气去,带着丝丝缕缕的冷冽香气,如同冬日里开得正好的寒梅。
简简单单一个吻罢了,姜未却被亲得眼角泛着潮红,整个人都软了身子,不无委屈地垂着眼,轻声道:“你不听话,下次不给你亲了。”
褚漾像大狗狗一样把脑袋凑过来,低低道:“没有不听话。”
“我很听话的,只亲了一下,都没有多收。”
姜未冷哼一声:“一下就顶一百下了。”
褚漾拿脑袋去拱她的肩膀,委委屈屈:“未未不喜欢
吗?”()
姜未毫不犹豫:“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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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褚漾叹了口气,别过脸去,背对着姜未坐着,一副生气又悲伤的模样。
姜未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明明是她被欺负了,为什么褚漾搞得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可怜兮兮的背影,脊背偏还挺得笔直,如同被抛弃了还要维持尊严的流浪狗。
褚漾只是沉吟了一会儿,身后就悄悄贴过来一个温热的怀抱,一双手从背后轻轻搂住她,女人的声音撒着娇:“我的vip服务呢,可别赖账啊?”
褚漾握住姜未的手,搁在掌心里轻轻揉捏着,无奈道:“不是嫌我烦吗?”
“我只是嫌你亲太久了而已。”姜未诚实道。
褚漾:“……”
一转头,对上的是姜未明艳的笑容,一如满树亭亭的白玉兰:“vip服务。”
半分钟后,两个人在沙发上齐整坐好,只不过是姜未坐在褚漾腿上,褚漾从后面圈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报纸横在姜未面前,由褚漾贴在她耳边轻声地念。
确实很温馨,很有氛围,而且听得格外清楚,身后的人肉靠枕也格外柔软。
如果不是担心褚漾的狼子野心的话,姜未觉得自己会更加放松一些。
正在犹疑中,背部被轻轻拍了拍,褚漾清淡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放松,坐好。”
姜未不愿承认她是在紧张:“我是怕我把你压坏了。”
这时候,还挺嘴硬。
褚漾笃定:“压不坏。”
她把人往怀里搂,强硬地摁到自己身上,安抚性地捏了捏姜未的后颈,双唇贴在她耳边,暧昧至极:“放心,这回不亲了。”
姜未耳朵尖都红了,心想,这不亲的比亲了还厉害呢。
褚漾再三要求,姜未从终于勉强放松下来,乖顺地待在褚漾怀中,听她一字一句认真念报纸。
手里还时不时拈一两颗水盈盈的葡萄,塞进姜未的樱唇中,生怕她饿了渴了。
被这般伺候着,姜未索性恭敬不如从命,舒舒服服地靠在褚漾怀里,感受着对方下巴搁在自己发顶的温度,周身萦绕着女人的清冽冷香,让她困得只想窝在褚漾怀里睡一觉。
反正,褚漾还是很守承诺的,说亲一下,果然只亲了一下。
只要不亲,做别的什么都可以。
姜未如是想着,禁不住在褚漾胸口的毛衣上蹭了蹭,柔软的羊毛,毛衣下更为柔软的事物呼之欲出,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尽管同为女性,也还是有需要避嫌的地方。
褚漾却没想那么多,反倒贴心地把手臂更加张开了些,任凭姜未在她怀里蹭着,很是享受的神情。
她平静的目光透过茶褐色眼镜,一字一句读着榆城晚报经典的情感板块。
“……笔者:林池。”
听见这四个字,姜未耳朵登时竖起来,也不蹭了,凑过去看报纸。
褚漾却是一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在
()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乖,听我读。”
温热却有力的一只手,轻覆在姜未的双眼上,眼前是一片黑暗,身后却是一片温暖,让她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恐惧,只剩下无边的安心。
姜未凝神,听着褚漾清淡柔和的话声在耳边响起,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热意吹过耳廓,痒丝丝的,让她忍不住想挠一挠,却又不好意思抬手,只能憋红了耳朵。
褚漾低低念道:“或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许表面上的无动于衷。心底却压抑着热烈的爱火。你不相信吗?最初,我也不相信。直到在一个朋友的婚礼现场,看见前来参加婚宴的男人别过脸去,泪水转瞬而下。
我吃了一惊,因为他一向都是最为高冷的存在,从来没有见他和哪个女生多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个公事公办的工作狂而已。却在自己深藏心底的白月光结婚那天,情不自禁,以至于在新娘退场后的休息室门外,安静地站了许久。
或许他心里在描摹着一幅幅画面,想象站在台上的人或许是他,想象他此刻冲进去和新娘诉说衷肠,可他没有,他最终只是在那里望了许久,许久……”
文字粘牙发酸,再烂俗不过的故事,经由林池这么一写,反倒多了几分缱绻深情意味。
不过……褚漾将手拿开,和姜未苦笑着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创作者的毛病总是这样,看见个素材就拿去用,哪怕掐头去尾,连性别都改了,“婚礼”和“休息室”一出来,褚漾就知道又是林池的把戏了。
好在林池还在正经报社里,如果她是在h文网站……
褚漾不敢继续想下去。
姜未却是兴致勃勃,拿过报纸自己又看了一遍,微笑道:“没想到林池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文笔却很细腻呢。”
说这话的时候,有了几分学姐的威信。
褚漾盯着她看,敏锐地抓错了重点:“你喜欢文笔好的?”
姜未诧异地反问:“难道有人喜欢文笔差的吗?”
也是。
褚漾敛了笑意,不出声了,只是毫不犹豫地把这一页报纸翻了过去,紧接着是大幅的配图,上面明晃晃地署着褚漾的名字。
姜未不满地去掰她的手:“我还没看完呢。”
没掰动,反倒被褚漾牢牢捏在掌心里。
“没什么好看的,都差不多。”褚漾不容置疑地说完,不动声色地明示姜未去看那几幅摄影图片。
她也想听姜未夸她。
姜未的注意力一会就被吸引过去,低着头认认真真端详了半天,给出了评价:“构图和色调都很不错,只是这个光影还可以再进步一下……”
她说得认真专注,指尖点在图片上,浑然未觉褚漾的眉心已经轻轻蹙起。
可偏偏姜未说得很有道理,哪怕毕业多年,又早已转行,基础知识却是丝毫没有落下。
褚漾沉着脸认真听完姜未的指导,平心静气道:“那以后还请姜未学姐多多指点。”
姜未却只是嫣然一笑,摇了摇头:“我早就把专业课忘得差不多了,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哪里比得上你。”
那你还不夸夸我!褚漾无声地在心里呐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你经常拍照,合作的摄影师想来比我厉害多了,看得多了自然也更有经验。”
姜未托着腮,顺着点头:“确实都是些国际知名的摄影师,很多理念跟国内不太一样,我觉得有很多可以借鉴学习的地方……”
褚漾:“……”成功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些。
她有些委屈地截断姜未的话,闷闷地低下头:“姜未学姐,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进步,但是……你能不能夸我一下?”
女人环抱着她,耷拉着眉眼,清丽无匹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这样直白坦率地撒着娇,让姜未一时间招架不住。
褚漾趁势把头埋进姜未的发间,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的甜香,低低央求着:“好吗,未未?”
几乎从来没人见过褚漾撒娇的模样,也没有人告诉过姜未,褚漾撒娇起来竟然……这么可爱。
可爱到有些犯了规。
姜未一时间手足无措,半晌才试探着摸了摸褚漾的脑袋,细声细气地夸她:“嗯,漾漾拍的照片很好看。等再过几年,肯定比那些摄影师都要厉害!”
褚漾霎时间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吗?”
姜未肯定地点头:“真的!”
褚漾立刻浮现出微笑,唇边的笑意生动鲜明,显然是发自内心的。
这么容易就哄好了。
姜未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在哄一只大狗狗。
……
报纸也念过了,亲也不能老亲,褚漾还想赖着姜未,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这让她有些气恼,明明在同一个房子里,却要和姜未分开,简直是不可忍受的。
然而不能暴露太多她的野心,褚漾慢腾腾站起来,说:“我去给你准备午饭。”
姜未却是一把拉住她,神色有些凝重:“我出去一趟。”
褚漾回身,盯着她看了许久,冷声说:“我陪你。”
按理说该用问句,她却说得理所当然,不容拒绝。
姜未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回房间换了衣服,姜未没带换洗衣物,依然穿的是褚漾的,只是把一双雪白的手套,换成了短短的黑色皮面手套,整个人霎时多了几分利落。
立在褚漾面前,哪怕矮了一个头,神色温柔,身形纤瘦,也还是多了几分不容冒犯的御姐风范。
让人有刹那间想叫“姐姐”的冲动。
褚漾只是跟着她的色调换了一身相配的衣物,大衣的领子从第一颗一丝不苟地扣到最后一颗,站在姜未身边,刻意得就像穿了情侣装。
收拾齐整,她才问:“去做什么?”
姜未迟疑半晌,正色看向她:“你真的要跟我去吗?”
褚
漾想也没想:“当然。”
她深深地望着姜未,眼前的女人一身长裙,是那样的柔弱娇美,如同一朵易折的白山茶,风一吹就在枝头摇摇晃晃。
她怎么可能忍心放姜未一个人出门。
“好吧。”姜未垂眼,轻叹一口气,认真提醒她,“但是你跟我去了这一趟,可能会有很多麻烦。”
“没关系。”褚漾截断她的话,她不想听什么麻烦。
往前走了几步,她和姜未并肩而立,穿衣镜映照出两人亲密的姿态,褚漾个子高,腿又长,周身寥落间,是不容忽视的保护欲。
“未未。”她凝视着姜未的眼睛,研究着她扑闪的长睫,微笑道,“只要在你身边就行。”
不管什么麻烦,我都心甘情愿。
*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私厨,地点隐蔽,环境却很雅致。
褚漾知道这里,一道平平无奇的番茄炒鸡蛋都要卖228的地方,味道确实极好,也很适合谈事。
也只有很少数清雅的有钱人才来,而能够不提前预定就用餐的,更是非富即贵。
褚漾心头一紧,好在见惯了大场面,倒也走得稳当。
而姜未反倒走在了她前面,闲庭信步的情态,却是身姿亭亭,走进雅间就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
而雅间里所有的装潢都很衬姜未的气质,皎皎如山间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宛然不可得。
褚漾心头一疼,却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了姜未身边。
银光一闪,她注意到,姜未出门竟然还戴了那枚钻戒。
雪白的银戒衬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本该不伦不类,但被姜未戴着,却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桌对面还空着,直到专门服务的美人上了第三道菜,男人才掀开珠帘,姗姗来迟。
尚未落座,就一身的烟草味,让褚漾感到厌烦,姜未却是更加直接地皱了皱眉:“你出去把烟味散了再回来。”
褚漾用余光看向她,姜未的语气干净利落,丝毫不容商量,话声依然是温柔的,只是清清淡淡的吩咐,对方却如奉圣旨地一拍脑袋:“瞧我,忙忘了。”
男人如风一般一转身出去了,又一转身回来,身上已经换过一套衣服,取代烟味的是淡淡的茶香气息。
直到对方坐下,褚漾才看清,不像是想象中歪瓜裂枣,恰恰相反,男人长得很清俊,一身西装衬托下英气逼人,而且极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周身上下就一股商业精英的风范。
莫名的,看起来跟姜未还有点配。
看着还有点说不出的眼熟。
褚漾心头一阵烦乱,低头小口喝着甜羹,顺滑可口的汤汁入喉,却忘了是什么滋味。
男人的目光却率先投向她,很是自来熟地微笑:“这是未未的朋友吧?多吃点,不用客气。”
他说话的声音也不算难听,甚至算得上好听,举止进退有度,很是从容的风范。
越发让褚漾心头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她本就长得清冷,如今越发冷淡,浑身上下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只是看着男人淡淡点了点头:“多谢。”
气势压下来,嗓音浅淡,仿佛对方只是伺候她们两个的男仆。
凭他,也配叫未未吗?
男人却是不计较她的冷落,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打量着褚漾的一举一动,直到姜未淡淡开口:“找我来什么事?”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一边示意服务员拿来一个包裹:“姜小姐,你的东西都落在酒店,都不要了吗?”
“放心,我一下都没动过,安排我的秘书亲自去收拾的,给你打包的整整齐齐。”身着旗袍的美人含羞带怯地将包裹递到二人身边,随即退下。
褚漾瞥一眼,果然是很漂亮的一个名牌袋子,里面东西装得齐整,细心地分门别类用袋子装好。
姜未点了点头:“你不给我,我过两天也会去拿。”
“是吗,我还担心姜小姐刻意避开我呢?”
姜未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避?”
男人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也是,毕竟我可是你的丈夫。”
“丈夫”两个字一说出来,石破天惊,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褚漾的汤匙轻轻搁在碗沿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不由得细看一遍男人相貌,这就是差点要和姜未举行婚礼的“丈夫”吗?
男人剑眉星目,气度雍容,怎么说也无可挑剔,甚至和姜未看起来还算挺配——单指一看就是有钱人这一点。
可是……褚漾心头一痛,禁不住地去想,姜未是因为真心喜欢他,才答应跟他结婚的吗?
如果对方毫无优点也就罢了,可这样的男人,在世俗中也算是难得,再加诸一点真心和宠爱,让人喜欢上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禁不住去瞟姜未,只见姜未神色如常,半晌不开口,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称呼一般,褚漾越发心口疼得慌。
刚刚喝进去的甜汤如今像是在胸口中沸滚了,反反复复地煎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让她全身的血液焚烧殆尽。
如果是假意,姜未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拒绝?
如果是真心,那刚刚和她接吻的时候,姜未又在想什么?
褚漾不敢细想,因为无论怎么想,都好像是一条死路。
选择权全然在于姜未,姜未的一念之间,她的地狱之巅。
她无法忍受姜未心甘情愿地选择别人,姜未的手上明明还戴着她的钻戒。
如果结局是这样,为什么姜未要带她来?
让她亲眼来看看这一幕,然后死心吗?
不,不!褚漾几乎要呐喊出声,她无声地咬着牙,薄唇紧抿,冷漠的眼底是滔天的怒意。
和对自己深深的不满。
和男人的有权有势比起来,自己只是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小记者,什么也撼动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
哪怕凭自己的努力买了房,能给姜未每天吃上燕窝,跟姜未平日的吃穿用度比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是钱的问题,这一切比钱更复杂,复杂到谁也说不清楚,只能看透结局。
她又要眼睁睁看着姜未离开吗?
这一次,她还能做到那么冷静那么十年不晚吗?
已经尝过姜未柔嫩的唇瓣,褚漾想象不到没有姜未在身边的生活。
她甚至开始恐慌起来,包间里暖气温度打得高,她却莫名觉得脊背发寒。
脑海中无措地闪过种种留下姜未的方法,又迅速被自己一一否决。
最是人间留不住。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把姜未夺过来?
褚漾思绪越来越乱,直到姜未一道清明声线,将她重新拉入现实。
姜未抬眼,礼貌地微笑:“邵铭,我们还没有领证,婚宴你也没有出席,无论从什么角度,你我都算不上夫妻。”
她看向身边的褚漾,骄傲地展示手上的钻戒,温柔而又笃定:“和我成婚的是她,所以我是她的妻子,而不是你的。”
褚漾从震惊中抬起头来,近乎本能地抓住姜未的手,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加重道:“请自重,未未是我的妻子。”
我的。
她褚漾的。
褚漾沉浸在被承认身份的巨大喜悦中,以至于唇角不自觉流露出些许笑意,用身体将姜未遮掩在身后,一副明显的保护情态。
以至于忘了去思考邵铭这个过于熟悉的名字。
邵铭只是看见一个笑话一般,抚掌大笑:“好啊,原来这世界上跟谁办了仪式,就是谁的妻子了。我以为,你我约定在先,只是因为意外被人捷足先登?”
姜未微微一笑,主动挽上褚漾的胳膊:“你我的婚约究竟为何而来,想必你心里清楚。”
邵铭承认得爽快:“不错,我确实用了一些手段,不过我对你的爱慕是真的,你想嫁我也是真的。”
“不然的话,不都说姜未是天边皎皎白月光,除非她自己肯,没有人能强迫她吗?”
姜未反唇相讥:“那邵铭先生为什么不敢出现在婚礼现场,想必也是受到了强迫?”
男人神色尴尬了一瞬,清了清嗓子:“出了一些意外而已。姜未小姐,我想提醒你一下,这个世界对同性恋还没那么宽容,你这样子假装,只会害了你身边那位小姐。”
褚漾冷冷开口:“谁说是在假装。”
邵铭挑眉:“哦?不是假装也行,反正你们也领不了证,假以时日,姜未小姐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的,不是吗?”
他喝了一杯酒,笑容在眼底浮现的越发生动鲜明:“还没问过这位小姐的名字?”
“褚漾。”褚漾冷淡答道。
“榆城晚报的褚大记者,果然气质不凡。”邵铭笑意渐浓,“说起来,我还要唤你一声学妹呢,不是吗?”
褚漾倏然一惊,蓦地抬眼,望
着男人熟悉的面容,猛然间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一照面就觉得熟悉。
云林大学新传的邵公子,和姜未同一级,在学校就是个风云人物,传闻他家底厚实,人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对姜未很是爱慕,几次三番追求总是无疾而终。
最后随着邵铭毕业,姜未出国,哪怕榆城不大,褚漾也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褚漾淡淡问候:“学长别来无恙?”
“挺好的,本来还想请学妹你喝一杯我的喜酒,只可惜你不请自来啊。”邵铭轻轻叩着桌面,不吃菜,光喝酒就已经喝饱了。
褚漾神色自若:“没关系,学长还可以在日后来喝我和未未的喜酒。”
邵铭眯起眼,宽和地笑笑,像是什么大领导,在不计前嫌地对待某个小人物:“年少气盛是好的,只可惜,夺人所爱终究不是什么美事。我年轻时候也跟你一样不懂事,追求未未的过程中也闹了不少笑话,现在明白了,这追求感情啊,就跟追求事业一样,也要讲一点方法的。”
姜未紧跟上:“如果邵总讲的方法,就是用别人的家族来威胁的话,那确实世界上没多少人能追求上感情了。”
她抢白的直截了当,邵铭怔了怔,纠正她:“说错了,不叫威胁,只是一个双赢的合作而已。我要跟你结婚,又怎么会对你的家族不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双眼紧盯着姜未,突然格外的郑重其事:“未未,你相信我,无论我怎么样,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只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足足有鸽子蛋那般大,和它比起来,姜未手上那一枚霎时间黯然失色。
他诚恳地看向姜未,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未未,你对我来说,一直是心头的白月光,无论见不见面,我都为你恪守礼数,守身如玉。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冒犯你,我只是找了个机会想接近你。只要你跟我结婚,我的所有产业都是你的,我会亲自去跟你家族的所有人赔罪,未未……你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是因为太爱你,太想拥有你了。”
“你相信吗,未未,这辈子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说着说着,邵铭眼角真的落下几滴泪来,意气风发的青年男人,此刻脸上有些许颓然和挫败。
那么多年,他身为家族大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追求事业也无一不成功,唯一折戟的,只有姜未。
偏偏这样一个女人,温柔和气,却又怎么也无法触摸到,梦一醒就没了,萦绕在他心头,怎么也忘不掉。
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执念,以至于看见其他女人,都觉得黯然失色,就连话都不想多说两句。
可是她明明答应了和他成婚的,怎么可以反悔,还找个女人来气他……
“邵铭,别哭哭啼啼的。”姜未有些厌烦地开口,向来温柔娇美的她,很少有这么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时候,但却让人丝毫不觉得有违和感。
她生来就该是公主,是女王,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握紧手中的权杖,让所有人都臣服在她的脚下。
包括褚漾。
姜未给褚漾夹了一筷子菜,平静看向对面:“如果我说,我是个同性恋呢?”
邵铭皱眉,在她们两个身上来回打量了几圈,失笑着摇摇头:“只要你在我身边,做我名义上的妻子,不给我碰也行,你找别人也行。不,你就算是别人的妻子也行,就让我住在你隔壁,做你的邻居,每天能看见你就好,行吗?”
他说得过分诚恳,以至于褚漾觉得他是疯了。
世界上真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渴慕成这样,以至于哪怕没有名分也能够满足?
褚漾心下一惊,蓦然间竟然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邵铭是这样想的,她又何尝不是。
只要她能看见姜未每天平安喜乐,是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关系?
甚至不需要姜未能够看见她,她就做姜未鞋底的一颗尘埃就好,被她踩在脚下碾过,都是无尽的幸福。
姜未啊姜未,你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那么多人都心甘情愿为你沉沦,为你痴狂,为你失魂落魄。
可是现在,我只想有我一个,再也不要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