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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为时已晚,姜佑已经轻轻巧巧将一张合同搁在了桌面上,神情潇洒自若,犹如她参与过的每一个商业谈判,从无败绩。
林池迎上她暗示的眼神,知道该自己签这张卖身契了。
扫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条款,她也懒得细看,反正由一群精英法务拟定出来的合同是绝对天衣无缝的,就算有也不是她能抓住的。
姜佑靠在沙发上,悠然开口:“不再看看?”
“不用。”林池客客气气地笑了笑,“我自然相信姜总的条款是公平的。”
姜佑不吭声,只是把手中精品研磨的咖啡喝了好几口,苦得惊人。
她不喜欢林池这么疏远的模样,哪怕看起来更文静乖巧些,她也更希望林池对她毫无顾忌地拳打脚踢。
她估摸着自己是有点超乎常人的性癖了,但没关系,就跟养宠物一样,总是有个性的更好些,哪怕吵闹,也有着不同寻常的生机与活力。
抱回家去好好养着,很快就会再熟起来的。
林池闭着眼,正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姜未却不着痕迹地从她手中轻轻抽出了笔。
迎着姜佑瞬间冷下来的目光,姜未轻轻一笑:“如果我说要姜总先履行合同义务,姜总不会有异议吧?”
姜佑只是挑眉:“哦?”
“我留着林池还有用。”姜未轻描淡写。
搜寻褚漾确实得带上林池,反正她们几个一块去,早几天晚几天没区别,姜佑喝了一口咖啡,默许了。
林池依照姜未的嘱咐仔仔细细把这句话在合同中添上,这才歪七扭八写下自己的名字。
姜佑承诺明天就可以出发。
紧张的谈判气氛过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姜佑心满意足,就连对姜未的关心也多了几分:“表姐,你气色很不好啊,我让厨房送点燕窝给你补补?”
林池疯狂点头:“对,正好我们连午饭一块吃了。”
资本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最好把姜佑吃破产。
姜佑只是对着林池笑了笑,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厨师带着最新鲜的高端食材上门,还自带了锅碗瓢盆,煎炒烹炸一应俱全。
转眼间,餐桌上就摆得满满当当,一人一盅燕窝花胶银耳羹,正中间还有一道煲得浓浓的竹笋瓦罐鸡。
林池殷勤地给姜未盛了碗鸡汤:“嫂子,多喝点。”
姜未毫无胃口,刚刚半梦半醒间已经哭过几次,大半包纸巾用尽,现在只觉得反胃。
不想吃不想喝,宁愿空空荡荡活得像具皮囊,最好也直接死去,灵魂飘飘荡荡去陪着褚漾。
汤羹热乎顺滑,林池喝了好几碗,姜佑不紧不慢地举箸嘲讽:“褚漾失踪了,你倒是一点不伤心。”
林池从饭碗里抬起头来,郑重道:“首先,漾漾还不一定有事。其次,我要保存体力,好去找她。最后,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可能不吃饭。”
姜佑冷笑,她发现林
池在姜未面前笨嘴拙舌的,一对上自己就伶牙俐齿,灵活得像是长了八条舌头。
林池说的得意,一转头,看见姜未的目光已经冷下去,就知道自己有说错话了,她刚想解释,就看见姜未站起来走进卧室,头也不回。
满桌盛宴佳肴就这么被晾下,姜佑用戏谑的神色看着林池,轻而缓地给出人生忠告:“好好吃你的饭。”
林池乖乖闭嘴。
远离了过分热闹的低情商二人组,姜未得以在卧室里获得一些单独喘息的空间。
她一口汤都喝不下去,也没喝过一口水,却还是能在迈进卧室的那一刻,熟练地渗出眼泪,真是神奇至极。
人体的含水量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姜未根据自己的体重估算了一下,照这个样子,还能哭上好一阵子不用担心。
她在褚漾惯常用的书桌前坐下,依恋地趴在桌面上,依稀感受到褚漾留下的气息。
姜未无数次看过褚漾专心处理工作的模样,对着电脑点击敲打,不厌其烦地处理一张张图片的细节,当然,最认真的时候是为她p图。
褚漾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姜未却能看清每一个细节,随后轻哼:“我就这么不上镜吗,要p这么多。”
其实她是故意的,同样是学新传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想撒个娇。
褚漾也很配合地把她揽到腿上摆正,在她柔嫩的唇上留下印记:“没有,只是给老婆还原美貌而已。”
说完,她皱起眉,无奈地轻叹:“可是老婆太好看了,我还原不出来,怎么办?”
神情无辜起来,像是一条大狗,分外可爱。
姜未忍不住在她颊边亲了一下,白嫩脚掌毫不客气踩在她腰上:“那就继续努力。”
“遵命,老婆。”褚漾清冷带着棱角的脸,笑起来竟然那么温柔,像是刚刚挖出来第一勺的巧克力慕斯蛋糕,甜得她心都化了。
想到过去种种细碎琐事,姜未竟然舍不得一次性回忆完,只是吝啬地只让自己先想一件,剩下的放到以后再慢慢想。
之前从来就没有想过珍惜,总觉得这样的深情易得,所以甘愿辜负那些良辰美景。
姜未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重来一次。
趴得太久,胳膊压麻了,姜未闭着眼,恋恋不舍地换个胳膊继续趴着。
但脑门一疼,睁眼一看是撞到了台灯上。
姜未哭笑不得,把台灯轻轻挪到一边,神色突然一滞。
台灯后面的那块墙纸,明显颜色与周围相比有些浅,乍一看看不出来,但仔细看又觉得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般,姜未伸手过去,然后扁平的墙纸在她的指尖牵引下奇妙地膨胀起来,原来是一个固定在墙上的袋子。
台灯从来没挪过位置,而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台灯后面那块墙面,竟然一直不知道,褚漾有这样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
袋子的开口很小,但内里却出奇的又大又宽敞,姜未探头
往里面看时,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褚漾会在里面放什么。
角度太刁钻,看不清,只能一件件拿出来。
姜未闭着眼随便摸了一样,是硬硬的小纸片,她犹豫了一下,拿在手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睁眼看去。
是一张陈旧的一寸照,已然泛了黄,画面有些模糊,可以看出来是翻拍的,但还是能清晰认出,这是姜未自己。
是大一刚刚入学时候校园卡上的一寸照。
照片上的少女青春明媚,对着镜头温柔抿唇,比起现在更多了几分青葱意味,也更真实活泼些。
姜未的指尖有些颤抖,险些把照片掉到地上。
这都是十来年前的影像了,她早就在四处周转时遗失了,而褚漾却不知道从哪里偷偷摸摸寻来,保存得完好如初。
再一张,是姜未穿着学士服,手捧向日葵的照片,更加的糊,因为是从集体毕业照里艰难放大的,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眉眼。
那时候的姜未没有笑,前程未卜,只是望着镜头,眉眼里有淡淡愁绪。
姜未终于还是手一抖,把照片掉落在地,她慌乱蹲下去捡,却在触及之时如同被火燎到一般,眼睛都被烫到。
照片的背面是依然清晰的字迹:“学姐毕业了,可我没能光明正大送她一束花。”
早已散落成碎片的记忆莫名在脑海中串联,姜未忽然记起拍毕业照那天,她心情不好,所以拒绝了所有人的花,不料在即将按快门的时候,不熟的同学猛地转身,莫名其妙把手中的花塞到她手上。
是新鲜欲滴的向日葵,金黄灿烂,毕业生人手一束。
想再塞回去已经来不及,姜未就这么抱着花,留下了一张毕业照。
后来匆匆散去,也没来得及问那个同学为什么要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姜未心口钝钝的疼,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生怕弄湿了字迹。
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把那束花好好保存起来,而不是轻易丢掷在一边,和其他收到的花束一样沦落为新鲜的厨余垃圾。
姜未用力抹掉眼泪,又猛地捏起上一张入学照,背面也写了一句话。
“如果我能大上几岁就好了,就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她。”
字迹潇洒俊逸,但却有几分稚嫩,是褚漾的手笔,姜未看得又想哭又想笑。
明明她们才隔了三岁的时间差,并不算长,怪只怪大学只有四年,让她们不得不擦肩而过。
像是小孩子从袜子里掏取圣诞礼物一样,姜未藏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伸手掏了一张又一张。
她在山上露营时熟睡的侧脸:“学姐睡着了,想亲。可我不敢动。”
她在新生面前演讲的照片:“学姐就像月亮一样夺目,可如果月光只照耀到我该多好。”
她在专心致志啃大骨头的剪影:“学姐吃东西好可爱,可惜吃的太少了,这么瘦。”
最后是一张空空荡荡的校门:“学姐走了,我没法偶遇她了。”
一张张串联起来,褚漾好像无处不在,渗透着她生活的一点一滴,于无声的角落中悄无声息地向她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姜未顾不得计较这些偷拍的事情,也顾不得去想这么多年褚漾都保存着这些照片,是多么变态的行为。
你情我愿的事情,算什么变态。
再一摸,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的笔迹是她自己的,写满褚漾的名字。
想起那次在书桌上的情不自禁,姜未的脸红了红,把纸捏在手心,却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只剩最后一样东西了,姜未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看见标题,刹那间天旋地转。
标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