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第208章富有之人的困惑——人的独立意志</P>
小菅武彦在二楼的抽烟区抽了许久的烟。</P>
白色烟雾缭绕，窗外的阳光照出他阴晴不定的脸。</P>
他记得，昨天Youtub日本分部的和田提起的那名主播，名字好像也叫“渡边”？</P>
小菅武彦拿出手机看了又看，反复确认之后，表情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P>
虽然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他一件都看不懂。</P>
但是小菅武彦的眼睛没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台长的态度不对劲！</P>
堂堂东京电视台的台长，竟然对一个女人表露出毕恭毕敬的态度？</P>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P>
而她如此大费周章，又到底是为了从渡边身上得到什么？</P>
小菅武彦陷入沉思。</P>
直到指尖灼热的烫感惊醒了他。</P>
小菅武彦摁灭香烟，重新点燃一根。</P>
‘总而言之，这名叫做“渡边”的年轻人绝对不简单！’</P>
他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和焦油猛烈进入肺部，在强烈的刺激中脑海变得清明。</P>
‘那跟和田的约定还要继续吗？’</P>
小菅武彦心中自然而然冒出了‘推掉’的想法。</P>
太危险了，这个‘渡边’身上跟一层迷雾一样。</P>
小菅武彦现在根本不知道台长和那个女人对渡边的态度。</P>
别的事情做错还能补救。</P>
但是这件事情万一做错，绝对会被一撸到底。</P>
‘但是推掉的话，会不会也是错误的选择？’</P>
‘该死！信息量太少了，根本没办法做出正确的选择啊！’</P>
小菅武彦猝然一惊，旋即无比懊恼昨天的选择。</P>
要是昨天不答应就好了！就没有这么多破事了！</P>
他犹豫踱步许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P>
最终小菅武彦一咬牙，走进电梯，按下通往最高层的按钮。</P>
电梯匀速向上。</P>
但是他的心跳却变得越来越猛烈。</P>
“叮——”</P>
电梯门打开。</P>
小菅武彦仔细观察，确定最上层那种压抑的气氛已经散去，这才敲响了台长办公室的门。</P>
“进来。”苍老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强势镇定。</P>
小菅武彦松了口气，那个女的不在就好。</P>
虽然从来没见过那个女人，但是声音中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态度却让他印象深刻。</P>
“台长，有件事需要向你汇报一下。”</P>
台长瞥了他一眼，继续翻阅批文：“小菅啊，什么事？”</P>
“昨天Youtub日本分部的和田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报道一则新闻。”</P>
小菅武彦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一边缓缓抬头用余光观察台长的表情，准备稍有不对就停下来：“这则新闻——和渡边有关。”</P>
台长听到这个敏感的名字，签名的最后一笔下意识滑动，写了个略长的竖划。</P>
“你详细说。”</P>
苍老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是小菅武彦却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凝滞。</P>
“渡边原本是推特网站的一位知名博主，最近他开始直播打游戏。</P>
但是他没有选择在推特直播，而是和Youtub直播部门签署了合同，昨天渡边的直播间在Youtub日本的英雄联盟分区冲上了第九的位置，Youtub的和田部长想让我帮忙宣传这件事。”</P>
台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个叫和田的，有没有跟你说宣传中要着重提及的部分？”</P>
小菅武彦根本不敢说谎，坦诚说道：“和田让我着重提及一点：渡边的观众很多都是刚刚注册，极有可能是从原来的推特账号那边引流过来的。”</P>
台长看着他：“你觉得那个和田想干什么？”</P>
小菅武彦试探着说道：“打压推特公司的股价？”</P>
明明是推特网站的大博主却跑到youtub去当主播，更过分的事，看直播的观众竟然很多都是从原来的推特账号那边引流过来的。</P>
Youtub这是在吸推特公司的血啊！</P>
如果每个推特大博主都这样做，那推特公司迟早要倒闭！</P>
小菅武彦心中门清，这种重大消息一爆出去肯定会对推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P>
至于这个负面影响是大还是小，那就得看youtub公司下手有多狠，还有推特公司的公关反应速度了。</P>
台长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P>
小菅武彦一开始还努力保持职业化的笑容，但是很快这个笑容也装不下去了。</P>
他深深鞠躬，脑袋几乎快要垂到腿部。</P>
“私密马赛！”</P>
沉默足足维持了五分钟之久。</P>
小菅武彦一直保持着深深鞠躬的姿势。</P>
时间久了，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P>
但是他没有动。</P>
不敢动！</P>
用电视台的资源做这种事情以权谋私，是不可明说的潜规则。</P>
今天他说出来，那就是把潜规则摆到明面上。</P>
阳光猛烈，万物显性。</P>
犯人之所以畏惧法律，是因为在那法律面前罪恶会受到审判。</P>
法律必须审判所有罪恶！</P>
不然的话，如果人人都能逃脱制裁，法律的威严不复存在，那么人就再也不会敬畏法律了。</P>
正因此，法律会动用一切力量维护自己的权威。</P>
台长也会动用一切手段维护属于他的权威。</P>
小菅武彦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P>
他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在紧绷中有种快要昏厥的错觉。</P>
死寂的办公室内终于有声音响起。</P>
台长用无法揣测的空泛语气淡淡说道：“小菅啊，你敢来找我说这件事，说明你很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P>
小菅武彦喘了一口气，紧绷许久的身体放松了一瞬，然后立刻以更加卑微的姿态压得更低。</P>
聪明在日本社会是个很可怕的词。</P>
因为在人际交往中，这个词往往和狡猾、善于经营这些负面特征捆绑在一起。</P>
小菅武彦无法判断台长的意思，只能用最诚恳的态度道歉。</P>
“台长，我错了。”</P>
台长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接说道：</P>
“等下你出去之后，调动所有你能调动的资源集中报道这件事。</P>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侧重报道渡边个人的情况，同时你要保证报道方式和报道内容都要合情合理，不能让人有生硬和突兀的感觉。”</P>
潜台词就是说，明面上是给Youtub做宣传，但是实际上是给渡边做宣传。</P>
小菅武彦立刻秒懂，抬起头应道：“是！台长！”</P>
台长挥了挥手：“你还有事要说吗，没有就出去吧。”</P>
小菅武彦没有离开。</P>
没有受到惩罚这一点让他深感不安。</P>
如果台长骂他、罚钱或者降职，那他还能安心一点。</P>
但是现在台长什么都不说，就好像把刚刚那件事完全忘了一样。</P>
这不禁让小菅武彦开始细思极恐。</P>
在这个时候，他只能深深鞠躬再次诚恳道歉：“台长，对不起，我错了！”</P>
台长冷冷说道：“不用道歉！小菅武彦，如果这件事是别人向我捅出来的话，你根本没有在这里道歉的机会！”</P>
小菅武彦听到这句毫不客气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台长……”</P>
台长浑浊的眼睛变得凌厉：“今天你出去之后，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是只限这一次！你听懂了吗？”</P>
“是！”</P>
小菅武彦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匆匆离开了办公室。</P>
他一回到部门，迅速组织团队开会商讨如何完成“上面”的要求。</P>
————————</P>
《春物》录音棚中。</P>
刚刚结束了一轮配音，现在监督让大家休息一下。</P>
早见沙织伸手拉住渡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P>
今天下午这个男人少见的心不在焉。</P>
虽然他的演绎一如既往地让人惊叹，但是突然缺失了那种无所顾忌的力量感，就像是遇到了阻碍一样。</P>
那种饱含感染力的情绪调动力，那种想要把人拽进那个世界的强大魔力，今天突然变得浅薄。</P>
早见沙织看出来了，渡边的心情不好。</P>
这件事让她很在意。</P>
渡边摇头：“没事，只是上午碰到了一件烦心事。”</P>
“嗯。”</P>
早见沙织见他不想说，于是没有再多问，只是把手微微握紧。</P>
两个人靠得很近，这种距离已经超越了正常朋友的范畴。</P>
在《春物》片场之中，渡边和早见沙织的亲密举动格外引人注目。</P>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监督都在心中暗自猜测两个人是否有特殊关系。</P>
自从宾馆事件之后，两个人跨越了心里障碍，逐渐开始放飞自我。</P>
现在公开场合牵手，还有做些其他的亲密举动已经是家常便饭。</P>
如果有人问起，渡边和早见沙织就会用礼貌句式敷衍：</P>
“早见沙织是我最尊敬的前辈。”</P>
“渡边是我最喜欢的后辈。”</P>
私下的传言有很多，比如有说两个人正在热恋，甚至还有更离谱的传言说两个人已经隐婚的。</P>
这些闲言碎语非常接近事实，可惜没有人实名举报，故而对两个人都没什么影响。</P>
渡边不在意。</P>
早见沙织更不在意。</P>
这种坦坦荡荡的态度，反而让那些碎嘴的人感到无趣。</P>
就在比企谷和雪之下温存的时候，一只团子探头探脑地凑过来。</P>
东山奈央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早见前辈，渡边君，你们又在讨论演技吗？”</P>
渡边对她笑了一下：“是啊。”</P>
东山奈央期期艾艾地问道：“那……那我能加入吗？”</P>
渡边欣然点头：“当然可以。”</P>
虽然不知道这只团子为什么执着于加入他们两人之间，但是渡边现在确实很想聊一下“演技”。</P>
他干脆地说道：“我想问两位一个关于演技的问题。”</P>
早见：“你说。”</P>
东山：“请问吧。”</P>
渡边问道：“你们觉得伤害观众是一件可以被允许的事情吗？”</P>
东山奈央疑惑地反问：“伤害观众？”</P>
渡边举了个例子：“比如说，现在有一部动漫，声优们用心演绎，制作方也用尽全力把理想的画面制作出来，最终的作品完成度极高，画面和声音直击灵魂。</P>
——但是，这部动漫是个悲剧，处处充斥着虚无主义和凋零的凄美。</P>
不知情的观众们越是深入其中，越是会受到极大的伤害。</P>
那么，你们觉得这种事情是被允许的吗？”</P>
早见沙织神色微动，看着他问道：“你想要说什么呢？”</P>
渡边看着两个人，笑着说道：</P>
“我一开始觉得伤害观众这种事情是不应该被允许的。</P>
但是，如果伤害观众这种事情不被允许的话，那么愉悦观众就是正确的吗？</P>
就像《春物》这部动漫一样，我相信观众看了之后一定会感到心情愉悦。</P>
因为这是比企谷和雪之下一步步救赎彼此人生的故事，这是一个充满了温柔主义的故事。</P>
但是从客观角度来讲，《春物》也是在扭曲观众的情绪。</P>
既然伤害和愉悦观众都是在扭曲观众的情绪，这两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区别呢？”</P>
东山奈央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她已经完全蒙掉了。</P>
这种复杂深邃的问题根本不是她能够回答的。</P>
这无关学历，而是贫穷之人和富有之人之间相隔的那层厚壁障。</P>
现在的东山奈央，根本无法理解lv4境界的渡边。</P>
东山奈央呐呐问道：“这……这就是天才思考的问题吗？”</P>
早见沙织稍微能够理解一点渡边的想法，她纤细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你是认为，你没有改变任何人的权利是吗？”</P>
渡边看到她能够理解，心情变得愉快起来：“没错。”</P>
早见沙织叹气：“真是富有之人的烦恼，渡边，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能够轻而易举地创造一个世界，然后把别人拽进去对吧？”</P>
别的声优根本无需思考这些复杂深邃的问题。</P>
因为凭借他们的实力根本没办法扭曲别人的情绪。</P>
这是只属于渡边的烦恼。</P>
“用轻而易举这个形容词稍微有点……”渡边认真地说道：“我确实能够做到，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很耗费精力的！”</P>
早见沙织看着他，反问道：“那如果是观众们主动追求愉悦和痛苦呢？”</P>
“主动追求？”</P>
“他们想要愉悦，想要痛苦，这个时候你的作品给了他们想要的愉悦和痛苦，于是观众们满足幸福了，现在你还觉得有问题吗？”</P>
渡边摸着下巴：“你是想告诉我——无论痛苦还是愉悦，都是观众们想要的？”</P>
早见沙织认真地说道：</P>
“只有人才有独立意志，作品没有意志！</P>
所以是观众选择了作品，而不是作品选择了观众！</P>
是他们主动要进入到你创造的那个世界里面的！”</P>
渡边脸上浮现出明悟的神色：“我明白了。”</P>
他没有改变别人的权利，因为一个人不能凌驾于另外一个人之上。</P>
但是作品是不一样的。</P>
作品不会主动改变任何人。</P>
是人们从作品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人们在阅读作品的过程中塑造了自己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