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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鬼差，那你是仙将？”
“嗯。”
两人聊了几句，服务生终于端来几盘小点心，萧清涵便取了一个送到纪棠溪的盘子里，是一块小巧的，只有四分之一个手掌那么大的蛋糕，后者尝了一口，果然松软可口，无论酸奶还是蔓越莓干都是酸酸甜甜，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
“真好吃。”他不禁称赞一句。
“那等咱们走时可以打包一点带回去。”萧清涵说。
离开小店时那个人手上便提着一个袋子，含笑问他，“还想再去哪，不对，是还想再吃点什么吗？”
纪棠溪摇摇头，“不吃了，我们回家吧。”
萧清涵心里十分赞同，自己可是亲眼见证这个人吃下的全部东西，现在的确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到了家，纪棠溪打开卧室的门，原本还说着话的他立刻闭上口，身体僵在原地，双眼放大。
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但萧清涵的电脑却是亮着的，正在播放电影，是以他也基本能看清室内的景物，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电脑前正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小女孩，应该只有三四岁，坐在萧清涵的椅子上在看电影。
……
纪棠溪不免有些无语，虽说他已经平静接受了自己是天师，未婚夫也是天师还是他的搭档这一事实，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房间里突然冒出一只小鬼。
没错，这女孩就是鬼，其实纪棠溪成为天师之后就发现这个世界上的鬼还是挺多的，不管白天晚上都能看见不少，当然那些鬼并没做出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他和其他所有的天师一样，对他们也就当做一般人类。眼下的这个自然也没有干什么坏事，可是她竟然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还在看未婚夫的电脑，自己表示一下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还没想好应该说点什么，身边的男人却打开了灯，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纪棠溪，然后走过去将女孩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小嫣，在看什么呢？”
女孩说出了电影的名字。
还站在门口的纪棠溪继续：“……”
没，没搞错吧，这人对这小鬼怎么是这样的态度？看这亲热劲好像两人真是亲兄妹一样，还知道她的名字，小……烟？？
“你们认识啊？？”他不禁上前一步，不知道这世界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
“对啊，她是我的助手。”萧清涵说话的语气像在说今天的菜很好吃。
“……不是，”纪棠溪差点忘了该怎么说话，“你们鬼差还能有助手啊？”
“那当然了，”萧清涵都没看他一眼，“我们的职责就是抓鬼的，要是有不想抓的就收为助手有何不可？”
纪棠溪：“……”就算要收也不能收个这……这小丫头都不知道有没有认识超过一百个字，认为一加一究竟等于二还是等于正无穷，出去打架能不能让人稍微有那么一点感觉……
不过，他眼下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拿着自己手上的食物走到女孩身边，“来，这是哥哥买的，请你吃。对了，我叫纪棠溪，是你路哥哥的未婚妻。”
“谢谢哥哥，我叫赵嫣。”坐在萧清涵怀里的女孩抬起头对纪棠溪一笑。
某人立时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敲了一下，立时软化不少，这个小姑娘的皮肤非常白，眼睛大睫毛长，嘴唇小巧红润，就像商店里的洋娃娃一样，这要是长大了，指不定要漂亮……
不对，纪棠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鬼的模样是由他死亡时的样子决定的，这也就意味着女孩去世时都未必有四岁？？
不知道女孩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不去投胎，以及，是怎么认识萧清涵的。
纪棠溪的电脑是和萧清涵并排摆在书桌上的，他过去开了机，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找个电影来看。
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遗憾，他今天本来也是打算休息一下，和那个人聊聊天，继续增进彼此了解的，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视线下意识又滑向那边，为什么觉得那两人此时的模样那么……不太顺眼啊……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纪棠溪当真放了一部电影，他带着耳机，旁边也并没有放出声音，那小姑娘十分安静，几乎不怎么说话，萧清涵也不经常开口，难得说的几句都是语气温柔满含笑意的。
那个人似乎从来没用这个语气和他说过话，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特别喜欢那个女孩。
期间萧清涵吩咐仆人拿上来一个果盘，到了九点钟，纪棠溪去洗了澡，之后换成萧清涵去洗。
他把女孩一个人放在椅子上，纪棠溪拿过一个提子递到女孩面前，……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一次僵在原地。
这一次是因为看到了女孩的脸。
万万没有想到女孩竟会有如此变化几乎不知该如何思考，这……难道是她故意变来吓唬自己的？？
脑海中却有一个念头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他也只得暂时收敛心神，把水果放到女孩面前，尽量放柔声音道：“小嫣吃点吧。”
“谢谢哥哥。”女孩抬起头对他一笑。
而这也将那张脸完整呈现在纪棠溪面前，右眼肿得几乎看不见，这个笑容就显得无比古怪，纪棠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这应该是自己，或者说是纪棠溪有生以来看过的最……让人心疼的一张脸。
他摸摸女孩的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想继续看之前的电影，却发现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却当真不敢继续扩展，不敢相信这会是现实中真正发生过的。
就这样思前想后地过了不知多久，终于等到浴室的门被打开，他转头下意识地想问点什么，却又没有出口，萧清涵却是平平静静地走过去，再次将女孩抱坐在他腿上。
就在这时，纪棠溪看到了第三个让他目瞪狗呆的景象。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的小腿，就在她坐到萧清涵身上的一刻，她的灰黑色的裤子就不见了，又变成了之前看到的白色公主裙。
依然只能：“……”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脸也跟着变回来了？？
谁能告诉他女孩的这个变化究竟是不是路大哥的原因……
纪棠溪没有再去看女孩的脸，或者说那张脸是否会变回来也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之前那副模样，并且一定有相当长的时间都不会忘记。
视线回到自己的电脑，其实现在已经基本到了睡觉时间，他却当真不知道那个人打算怎么安排。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注意到萧清涵似乎低声和小嫣说了什么，然后那小女孩就……消失不见了？？
“小嫣去哪了？！”纪棠溪一把扯下耳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我的身体里。”那个人这样说。
“……你的，身体里？？”这下某人的眼睛直接变成了铜铃。
萧清涵笑着转向他，“是这样的，她白天基本都在我的身体里，晚上才会出来活动，但她是随时都可以出来的，所以我今天下午为了去见你就提前让她回了家。至于晚上我们其实是睡在一起的，当然，还是因为你来了，我只能让她回去。”
他注意到那个男生的嘴角又开始抽搐，又补充道，“她在我体内就只是睡觉，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就是我们现在说话她都听不到。”
“哦……”纪棠溪觉得自己就算不能接受也只能忍受了，顿了下还是问道，“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那个人却不答反问：“你一定看到她不在我身边时的样子了吧？”
“是。”
萧清涵轻轻一叹，站起了身，“这样吧，我们到床上来说，这个故事还挺长的呢。”
“……好。”
纪棠溪下午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就注意到床非常大，估计可以轻轻松松睡下五个人，而且床垫又柔软又舒服，在那上面睡觉绝对是一个莫大的享受。
两人坐上床，萧清涵帮他拿了垫子靠着，将被子搭在两人身上。
“其实你看到的就是小嫣真正的模样，也就是说，她死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
“……什么？”饶是早就猜到这个事实，纪棠溪依旧免不了吃惊，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这是，为……
“我在看到这个案子之后就很关心这个女孩的下落，我在地府没有查到她转世的资料，就一直在人界寻找，终于在一个森林里找到了她，她的模样就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样，那时的她每天都在看着那些动物。”
“我问过她为什么不想转世投胎，她说她不想再做人，也不想做可能会被人类饲养、食用或杀死的动物，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也很好。我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当我的助手，她同意了。”
“其实我看到小嫣的时候，这个案子已经发生了十多年，可她一直都是三岁孩子的模样，自然心智也没有成熟多少，我每次碰到她时都会用法力将她变成小公主，或者说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应该有的模样。她很乖，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我怀里，我很喜欢她。”
萧清涵说到这，又一次看向纪棠溪，“你一定很奇怪，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孩子都有和小嫣类似的遭遇，为什么我却唯独在意她，对不对？”
纪棠溪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我那天看过小嫣的案子之后又看了另外一个，是关于连环杀手的。”
“那个案子本身没有太大特别，死者都是深夜独自在室外的女性，死因大都是刀刺，我会对这个案子有特殊的感觉是因为它的凶手。”
“你一定会认为这种死者有某些特殊规律的连环杀人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有一个不正常的家庭，有悲惨的童年，所以养成了特殊的性格，但这个凶手却完全不是如此。”
“他家庭正常，父母健在，还有一个特别疼爱他的哥哥，有从小就和他关系极好的妹妹，夫妻生活和睦，有一个女儿。他会杀人就只有一个理由，他认为杀人能给他带来快感。”
“……什么？？”纪棠溪又一次感到这简直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这样，他的生活中从不缺乏女性的爱，对女性没有任何敌视，被害者都是女性也只是因为女性比较好下手，仅此而已。”
纪棠溪继续：“……”什么玩意……
“很惊讶是吧，我也惊讶，我在那个时候就觉得现实真的是个远超想象的东西，你在听说一件谋杀案时会惊讶竟然有人杀人，后来你知道杀人都是有理由的。你在听说一件连环谋杀案时同样会惊讶，竟然有人杀那么多人，后来你知道原来他们都有那么凄惨的过去。然而偏偏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个人，他杀人没有任何理由，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纪棠溪仍是：“……”还能不能有那么点底线……
“但我最痛恨他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我看到这个案子是紧跟在小嫣之后，在看到杀人犯的家庭介绍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嫣。”
“小嫣活在这个世界上三年多的时间，没有感受过任何亲情的温暖，最终是被自己的亲人虐待致死，而这个人明明拥有这么多却完全不懂得珍惜，如果小嫣能有他的十分，甚至是百分之一都不会那么悲惨地失去生命。”
纪棠溪点头，确实，自己现在都有一种把那混蛋找出来狠踹一顿的冲动。
“好了，”萧清涵扬了扬唇角，“这个故事说到这也就没有什么了。”
纪棠溪却想到一件事，有些急切的问：“那小嫣就这么死了？她的父母没受到什么惩罚么？”
“有的，他家的邻居知道这件事之后报了警，最终他父亲被判有期徒刑十年，母亲有期徒刑七年，现在一定都出狱了。”
“……”纪棠溪的嘴再一次自动张开，“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两个人加在一起的刑期都不到二十年？？”
萧清涵又一次叹息，“大概是因为她年纪太小又没人帮她做主吧，事实的确是这样。”
“……我去……”
萧清涵在他肩上拍拍，“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好。”纪棠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比较好，这事越想就越特么憋屈。
正准备躺下，又听那个人说：“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纪棠溪的眼睛眨了眨，“知道啊。”
那个人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你躺下吧，我关灯。”
纪棠溪便躺了下来，萧清涵也用遥控器关了灯，室内顿时一片黑暗。纪棠溪闭上眼，身边的人动了几下，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身上压过来一个人。
“……”诧异地睁开眼，果然那个人俊秀的面孔立时映入眼帘，即便这样的黑夜下依然十分清晰，那个人轻轻一笑，低下头。
他的心剧烈一颤，在意识到那东西应该是什么的时候，面上又开始隐隐发烧。
“今天就先这样吧，要让你慢慢适应。晚安，棠溪。”
说完那个人便将他紧紧拥在怀中，纪棠溪感受着温暖的怀抱，睡意也渐渐袭来。
其实还有一句话是很想问出口的。
纪棠溪这一觉睡得非常好，还做了不少美梦，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体依然有些绵软，他下意识地想蹭蹭那个依偎了整晚的怀抱。
然而动了动身体，却觉得身边似乎空无一人，他诧异地睁开眼，这才注意到床上竟然真的只有自己，那个人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轻轻一叹，纪棠溪将头埋进枕中，不想承认自己还真是十分遗憾。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片段，是……昨天晚上发生在这间床上的，他抬起手轻轻触了下自己的唇，眼睛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今天是纪棠溪正式去大学报到的日子，他起床后一个人吃了早饭，来到学校后便给陆沅打了电话，被告知正在行政楼门口排队。
于是纪棠溪问明那栋楼的位置，向那个方向走了应该不是很远时，就已经看到正在排队的学生，那整条队伍的长度……还是不想的好。
他在队伍的中后段找到陆沅，那人看到他，立刻一脸……好奇地问：“你昨天和你未婚夫睡得怎么样？”
“……”纪棠溪清了清嗓子。
阿沅和他从初中起就是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这次高考之后那个人甚至让他帮忙填的志愿，说他们俩在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就行。
于是两人果然上了同一所学校，更被分到一个寝室成了室友，此时纪棠溪对他也没什么保留，便将和萧清涵相见的全部过程说了一遍。
当然了，他还是要隐去自己和那个人都是天师的事，是以只说那个人下班后就找他一起吃个晚饭，还去夜市逛了逛。至于小嫣……纪棠溪真的太想和他说说了。
陆沅“感慨万千”地拍拍他的肩，“不错，看来他一定很喜欢你，恭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