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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卒然相遇于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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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秋,怎无精打采的,可是遇上了复杂的针法,无法贯通学会?”
    自打陈湫蔹回家后,陈老伯便发现,她不似前几回休沐返家时那般轻松愉悦,遂行至其身旁坐下,关切地望着她。
    “没有。”
    陈湫蔹摇摇头,继续对着窗外发呆。
    “那是怎得?可是有些着凉?”
    看着陈湫蔹泛白的脸色,陈老伯随即抬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唔..不烫啊!”
    “祖父,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陈湫蔹瘪嘴看向陈老伯,眸光微闪,似有泪花渐起。
    “秋秋,你到底怎么啦?怎会问出如此问题?”
    陈老伯立马将她转来面向自己,“可是..被人欺负了?”
    他最怕陈湫蔹不在自己身旁时遭人欺辱,却鞭长莫及,所以,自从当年陈氏绣坊被会大火焚毁后,他便一直将陈湫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即便下决心送她去汉绣坊学艺,他亦在暗中托各种关系,好让汉绣坊后院的各个管事对她多加照料,并一再委托朱清秋保护好她,以免她被其他弟子欺负了去。
    “没有。”陈湫蔹还是摇头。
    “可是因为学艺太苦?”陈老伯又问道。
    “不是的。祖父,你别担心我,我只是..只是有些累了罢矣。”
    见陈老伯面露忧心,陈湫蔹急忙握住他的手,努力地扬起唇角,强颜一笑。
    “累了?”
    陈老伯凝眉片刻后,遂起身向屋外行去,“那我去绣坊替你告假两日,让你好生在屋里歇一歇,而后我再带你去大城与少城逛逛,制几件新衣。”
    “祖父...”
    未待陈湫蔹回应,陈老伯便迈着有力的步伐离开了陈家小院,直奔汉绣坊......
    “陈湫蔹。”
    “师..师父?”
    两日后,当陈湫蔹随陈老伯一道逛完街返家时,忽然在锦城北路遇到了王瓒。
    见王瓒朝自己勾手指,陈湫蔹下意识地便抬脚向其走去。
    “不是,身体,抱恙吗?我怎,见你,容光,焕发?”
    双手背于身后,王瓒垂眸打量着陈湫蔹,发现她在一身水红色直裾深衣的衬托下,不再似之前那般面容苍白,而是白里透红,加之,又从椎髻换成了坠马髻,更显其娇媚可人。
    唔..果然是人靠衣装。
    “我...”
    “王师傅,好巧。”
    就在陈湫蔹含羞垂首,心慌意乱之际,陈老伯从其身后笑着走来,向王瓒拱手行礼。
    “陈老伯。”王瓒回礼。
    “王师傅亦是刚从城外返回吗?”陈老伯问道。
    “正是。”
    王瓒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敛眉垂目的陈湫蔹,才向陈老伯拱手道别,“陈老伯,再会。”
    “再会。”
    “秋秋,还不快与你师父道别。”
    向王瓒拱手道别后,陈老伯又扭头对陈湫蔹小声提醒一句。
    “哦。师父,再会。”
    陈湫蔹猛地抬头,便见王瓒正凝睇着自己,遂乍然脸红,心跳愈烈。
    “嗯,明日,绣坊见。”
    王瓒冲其微微颔首后,便与其错身而过。
    余光瞥向王瓒随风轻扬的衣袖,陈湫蔹的心亦跟随忽上忽下。
    “秋秋,时候不早了,我们亦快些回去吧。”
    陈老伯看了一眼天色,便带着陈湫蔹继续前行。
    “嗯。”
    陈湫蔹又回头看了早已远去的王瓒一眼,才缓缓跟上陈老伯......
    “懿之。”
    “雪莲。”
    锦南路锦官府内,在门外等到王瓒与其父等人谈完春季进贡的事宜后,李雪莲便向其款款走近。
    “去我那儿坐坐吧,我才派人从临邛县购回一些雀舌茶。”
    李雪莲柔眉望着他,莞尔而语。
    “哦?可是,从我,师姐,家中,采买的?”王瓒笑问。
    “没错!要喝到最巴士的雀舌,自然只有去往临邛江氏茶园采购。”
    李雪莲解颐,而后便带着王瓒去往自家小院闻香品茗。
    待到下人为博山炉中焚上新香后,李雪莲才不紧不慢地将案几上盛放茶饼的盒子打开,取其中一块茶饼于火上烤红,再放入陶器中捣碎,最后倒入沸水进去,配上葱姜等作料,与几块大肉锭同煮。
    “唔..真香。”
    少顷,一股浓香便从陶器中悠悠传出,霎时令王瓒心旷神怡。
    “多谢!”
    接过李雪莲递来的茶盏,王瓒俯首嗅闻一番后,才送至嘴边轻抿一口。
    “不错,好茶。”
    李雪莲见状,遂盈盈一笑,亦拿起茶盏细细品味。
    “雪莲。”
    半盏茶下肚后,王瓒才放下茶盏,瞅着李雪莲白皙而红润的脸颊,好奇道:“女子,若是,面色,苍白,是否,意味着,身患,隐疾?”
    “嗯?你为何问这个?”
    李雪莲不解,亦放下茶盏,一脸狐疑地看向他。
    “咳!我收了,一名,女徒弟,见她,整日皆,面无,血色,遂有此,担忧。”
    王瓒又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后,才讪讪而语。
    “哦,我是听表兄提及过此事。”
    李雪莲摩挲了一下茶盏边沿,垂眸将眼中的复杂情绪掩去后,才复又看向王瓒,说道:“若是女子气血不足,便会肤白发黄,精神萎靡。”
    “唔..那可有,法子,医治?”王瓒凝眉问道。
    “有些是先天不足,有些则是后天环境所致,前者有些棘手,后者则可通过食疗与药物进行改善。”李雪莲细细道。
    “晓得了。”
    王瓒莞尔点头,又继续埋首品茗;而李雪莲则微蹙峨眉,再无闻香品茗的悠哉闲情。
    她凝望着氤氲的茶气,继续摩挲着茶盏边缘,久久不语。
    “懿之,你不是说不再收徒了吗?为何又收了一名徒弟,还是..一名女徒弟。”
    待到茶水变凉,热气消散后,李雪莲才徐徐开口,道出了心头疑虑。
    “受人,所托。”王瓒垂首道。
    “你这人,总是嘴硬心软,丢不开人情。”李雪莲无奈笑道。
    “呵呵...”
    王瓒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听表兄说,她乃当年陈氏绣坊陈东家的女儿。”李雪莲又道。
    “是。”王瓒点头。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陈氏绣坊是在七年前被大火给焚烧殆尽的。”
    李雪莲皱了皱眉,继续道:“那年你正好去了京城,应当不知晓此事。”
    “听说过,一些。”王瓒低声道。
    “你那徒儿倒是个可怜之人,若能得你善待,亦算幸事。”
    李雪莲看向他,言不尽意,不过,王瓒似是没有晓悟一般,继续静静品茗......
    “去去!去别处要饭,别脏了我们的地儿。”
    “哎哟!”
    就在陈湫蔹挽着陈老伯行至锦城北路西巷时,忽被一名貌若乞丐之人给撞个满怀,遂趔趔趄趄地直往后退。
    “秋秋,当心!”
    陈老伯急忙转身,将陈湫蔹扶住。
    “祖父,我没事。”
    陈湫蔹摇摇头,重新站稳后,便看向了撞到自己的冒失鬼,关切道:“你没事吧?”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抬眸瞅了陈湫蔹一眼,便捂着渗血的胳膊转身离开了。
    “等等!”
    陈湫蔹见状,赶紧上前,将其叫住,“你受伤了,可打紧?”
    那人又看了陈湫蔹一眼,便摇着头继续前行。
    “你等等!”
    陈湫蔹追了上去,将其拽住,“你..你是女子?”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一名长相与穿着皆不似汉人的少女。
    “呀!真是一个女娃儿。”
    随后赶来的陈老伯亦很快发现,这是一名异族少女。
    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模样,以及受伤的左臂,陈老伯心下恻隐,随即道:“姑娘,你别怕,我与孙女就住在这附近。不若,你随我们一道回去,我为你包扎伤口?”
    “是呀!瞧你这伤口,一直在流血,若是再不上药止血,定会越发严重。”陈湫蔹皱眉点头。
    “我...”
    那名少女看向祖孙二人,面露犹豫,不过,却不似先前那般警惕畏惧。
    “肚皮饿了吧?”
    陈湫蔹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递与了少女。
    “吃吧,这是我们刚刚在南市买的。”陈老伯笑着说道。
    南市?
    听闻这俩字儿,少女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将伸未伸的手亦往后缩了缩。
    不过,在看到色泽饱满的蜜饯后,少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颤巍巍地伸出了右手。
    “唔唔唔...”
    “吃慢些。”
    见少女捧着蜜饯狼吞虎咽,陈湫蔹立马笑着提醒。
    “走吧,跟我们回去用晚膳。”
    随后,陈老伯与陈湫蔹便将少女带回了陈家小院......
    “啊..啊...”
    位于南市一条偏僻曲坊的无名倡馆内,一声声痛呼从后院的迎仙楼传出,又很快被前院的笙箫鼓乐声所掩盖,若不仔细聆听,很难发现此处的异样。
    “我..我说...”
    一名四肢被绑在板榻上的披发污面男子,在见到鬼扯皮又从针灸盒中取出一根长针后,遂喘息大喊,“我全说..全说...”
    “那你且说说看。”
    当当——
    鬼扯皮屈指弹了一下长针的针尖,行至板榻前,静待其下文。
    “市桥..市桥附近那间名为‘小碗茶’的茶肆,是我们的..另一处据点...”男子哑着嗓子艰难道。
    “嗯,小碗茶,记下了。还有呢?”
    鬼扯皮摇晃着手里的银针,继续盘问。
    “还有...”
    望着那根于幽暗的房间中闪着微光的银针,男子颤抖着双唇,很快将自己所知的鬼市据点和盘托出......
    “就是此处,包围起来!”
    几日后,官府的人便将男子所供出的据点逐一清剿,一时间,南市一些隐于市多年的饭馆、酒铺、茶肆统统被查封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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