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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懿之轩了吧？”
于绿茶儿对面坐下后，江雀舌便开门见山，令毫无准备的绿茶儿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只好垂首滴溜儿着眼珠子，想着应对法子。
“你师父我虽然不喜过问凡人俗事，但并不瞎，你那点儿小心思自以为藏得深，殊不知，却早已露出马脚，欲盖弥彰。”
她的小动作并未逃过江雀舌虽淡漠却犀利的双眼，后者哂笑一句后，继续道：“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师父，你都知道了？”知道多少？
闻言，绿茶儿立马抬头望向她，问一句藏一句。
她并不太相信，江雀舌能完全看透她的心思与算计。
跟随江雀舌学艺多年，她自然深知其脾性——从不多管闲事，对周遭人事向来不拿正眼瞧，一心向佛，一只脚已然迈进了佛门，奈何另一只却卡在门外。
所以，她才有把握相信，江雀舌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最多知晓一二罢矣。
“别去挨王瓒！”
不过，江雀舌接下来的话当即粉碎了她的自信。
“师..师父...”
绿茶儿一怔，下意识地瑟瑟发抖起来......
“王师叔，你在吗？”
一个时辰以前，将陈湫蔹安顿好后，绿茶儿便躲避着旁人的视线，偷偷来到了懿之轩，并敲响了大门。
“嗷嗷嗷...”
王瓒似乎不在，院内仅有那三只孔爵的叫喊声以作回应。
“王师叔？”
她又敲了敲门，继续等待。
吱呀——
片刻后，大门才被慢慢开启，王瓒立于门后，神情不豫地看向门外的绿茶儿，沉声问道：“你来，作甚？”
“王师叔，我来看看你。你..你还好吧？”
忍受着从王瓒身上传来的冷气，绿茶儿捏了捏双拳，才控制住微微发颤的声音，道出关切之语。
“我还，好吧？”
重复着绿茶儿问的话，王瓒的眉毛亦渐渐挑起。
“你..没有生秋秋的气吧？”
飞快审度着王瓒脸上的情绪，绿茶儿微蹙峨眉，小心探问。
“我为何，要与她，置气？”王瓒反问。
“因为..因为...”
绿茶儿皱着眉头，丁丁列列，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能感觉得到，王瓒现下正憋着一股气，原以为是因着陈湫蔹的贸然表白，但仔细一看，却发现似乎并非如此，反倒是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不耐。
“若无，他事，恕不，奉陪。”
言罢，王瓒便将大门合上。
“等等！”
绿茶儿急忙伸手抵住了门板，“秋秋年幼无知，若是因此开罪了王师叔，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她过多计较。”
“嗯？”
听闻此话，王瓒关门的动作缓缓停下，他垂眸打量着绿茶儿，久久不语。
“王师叔？”
感受着王瓒打在自己脸上的炙热视线，绿茶儿面红耳赤，心跳渐乱。
“你真视，陈湫蔹，为姐妹？”
就在绿茶儿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蹦出胸口的时候，王瓒幽幽开口，意在言外。
“我...”
砰——
未待绿茶儿反应，王瓒便一把将门重重合上......
“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为你改名为‘绿茶儿’？”
无视绿茶儿的惊愕神情，江雀舌问得慢条斯理。
“因为..因为我的本名有些土气。”绿茶儿赧颜道。
“你的本名自然土，谁叫你阿母虽然生在官宦世家，却目不识丁，能为你阿弟取名吴忧，实乃不易。”
江雀舌扯了扯嘴角，暗讽一句后，继续道：“我叫江雀舌，只因我们江家以产雀舌茶为生，不过，我对这个名字甚为满意。一人一茶一佛心，虽然茶乃俗世之物，但本质却遗世拔俗，所以，品茗可谓金徽玉轸也。”
“当年，周武王伐纣时，巴人为犒劳周武王军队，曾‘献茶’而所献之茶则是产于蒙山的绿茶。所以，我为你改名为绿茶儿，便是希望你能似绿茶一般，蕙心纨质，怀真抱素。”
语毕，便意味深长地凝视着绿茶儿，不再言语。
“徒儿让师父失望了...”
绿茶儿低垂着脑袋，反躬自省。
“待到时机合适，我自会为你择一位身份显赫的夫婿，让你高嫁过去，以改变你们吴家现有的困局。在此之前，你切莫心急，尤其别打你王师叔的注意。”
郑重嘱咐一句后，江雀舌便起身离去。
“师父...”
望着江雀舌徐徐而去的背影，绿茶儿百感交集......
“秋秋，你可还好？肚子饿吗？我为你带来了些吃食回来。”
又在绣房静坐了一阵子，绿茶儿才径直来到食堂用膳，而后便为陈湫蔹带去一些吃食。
不过，缩在丝衾里的陈湫蔹并未应声，好似已然沉睡过去。
绿茶儿见状，只好将吃食放于其案几之上，自己则去沐浴更衣了。
这一天对她来说，实在太长。
“我没有做错，只不过是在为自己与阿弟的出路煞费苦心罢矣！”
摊靠在湢浴里的铜洗内，绿茶儿用一张打湿热水的帕子覆盖于自己的脸上，喃喃自语。
氤氲的热气环绕其间，朦朦胧胧，好似她现下的心情，若明若暗，难以看清。
“我不过是借她当了垫脚石罢矣，并未伤害过她...”
自言自语间，她的双眼慢慢阖上，鼾声渐渐四起。
“额..是绿茶儿师姐在打呼？”
隔间的福宝在听到响遏行云的呼声后，当即坐起，“真没想到，她的鼾声似雷鸣，真不晓得秋秋师姐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嘀咕一句后，她便起身穿衣，匆匆离去......
“什么？秋秋回家了？”
翌日，当朱绣绣与颜小玉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绣房后，却被王瓒告知，陈湫蔹以抱恙为由，告假回去了。
“秋秋真的生病了吗？”
颜小玉凝眉看向王瓒，将信将疑。
“不晓得，是下人，带的话。”王瓒头也不抬道。
“那..那你就同意了。”颜小玉又道。
“怎得？你对此，有意见？”
王瓒立马抬眸，似笑非笑地睨向颜小玉。
“没有！没有！”也不敢。
颜小玉赶紧摇头，不再多问。
“师兄，等到休沐之日，我们去看看秋秋吧。”
散学后，朱绣绣看向颜小玉，凝眉而语。
“嗯，我正有此意。”
颜小玉当即点头。
“秋秋不在？去哪儿了？”
不过，等到三日后休沐，二人拎着大包小包前去陈家小院探望陈湫蔹的时候，却被阿萝告知，陈湫蔹早已离去。
“回汉绣坊了。”阿萝说道。
“啊？回去了？”
闻言，二人一脸惊诧。
“嗯，被人接回去的。”阿萝点头。
“谁？”
二人看向彼此，惊讶之余，亦疑惑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