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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忆可从未见过内卫。”
“你要见着了那还了得？”
南宫凝笑着看向浅忆，这丫头有时候怎么说话不经过脑子的？内卫那是做什么的，是随便就能见的?
她觉得本朝的内卫就像是明朝的锦衣卫，是替皇帝办事情的，像个特务机构。
“小姐。”
她当然知道不能的，不然的话她恐怕就惹上大麻烦了。
“坐吧。”
“浅忆不敢，这一看就是城防营的大帐，有身份地位的人坐着议事的地方，浅忆可不敢随便乱坐下。
万一给小姐惹了麻烦，反倒更是不好。”
这样的地方她哪里敢啊，就算小姐真的要她坐下，她知道小姐是不想她站着，但若是被人以此做由头说小姐不会管教约束手底下的人，反而找麻烦。
“浅忆，等到我和北宸珏成亲之后，你是想跟着我还是跟他们一起，你知道，皇宫不自由。
我怕拘束你，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亦然，但因为是北宸珏，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变成朱红宫墙困着的鸟儿。
也只有他才能让我如此而已，甘愿不甘愿已然不重要了，但你不一样，你无须像我一般。”
小姐是荒北雪原上的雪狼，孤傲骄矜，清冷自持，可却甘愿为了太子殿下被拘束着，成为皇宫里的困兽。
丛林里蛰伏的猛兽，大概没什么比这个形容更贴切于小姐现在的心理了。
“浅忆会好好考虑的。”
“嗯。”
人之常情，人生在世不过求个万事顺遂，常乐无恙，她不会强留在自己身边任何人。
每个人都该有专属于自己的精彩，这天下大得很，世间万物皆是过眼云烟，所在意者不过泛泛，但你不能阻止一个人拥有更精彩的人生。
比如浅忆，江湖深远，她该有更亮的道路。
她只能预祝她，前程似锦。
“怎么来了？”
北宸珏没曾想到她竟会出城来看他，难掩激动与欢喜，一路上朝着他行礼的人他都没曾多说半字。
南宫凝抬眼望去，他一身青玉色锦袍，掀开营帐的帘子，光洒落在他的周围，他周身温柔，像是下凡渡劫的神明。
那个场景，她记在心底很多年不曾忘却，后来想来，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
“送糕点给你，不是说羡慕吗？”
“我随口一提罢了，没曾想你上了心。”
还跑了这么远，他本就是随口一提，这样小的事情，他也竟记在心上。
“饭食是做不了，给你送糕点还是可以的，这时节百花争放，我便做了鲜花饼。
早上做的，味道尚可，要不要尝尝。”
他坐在她身旁，与她十指相扣，她掀开食盒，他拿出鲜花饼，花香扑鼻，入口甘甜。
“你做的都好。”
他真是三生有幸，他们家凝儿什么都会，当时知道她会这么多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定然是祖上烧高香才能娶到她。
只是后来，他没珍惜，话少且冷漠，骄傲淡然，打消了她好多温柔。
“五月初五来吗？我一个人，冷清。”
“不去皇宫吗？”
“我从来不去。”
不去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习惯那种场合，他受不了千叮咛万嘱咐的场景，或许他这人生来便凉薄。
心中唯一的那点柔软，都给了她。
“我去找你。”
“好。”
她也不习惯，只是不得不，直到某一日，四哥发现她不对劲，才同她讲，要是不喜欢，除了一家人一起吃饭，可以不来的。
不必刻意去讨好谁，更不必为着谁而让自己不开心，人活一辈子，要是能每日开心，当然最好。
“我去接你。”
“嗯。”
他们两人本就是话少的人，多说反而不像是他们的风格，北宸珏忙着公事，她要绣嫁衣，今后的话题一定会越来越少。
这就是人生，平淡且真实，偶尔轰轰烈烈，烟雨飘摇，偶尔恬静闲事，悠然自得，人生本该如此，有起有落。
“你提前帮我准备好糯米和叶子，吩咐厨房就好。”
临走之时还叮嘱他要记得带个披风，最近昼夜温差挺大的，她想让他好好的。
一直好好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好好的。
端阳佳节当日，他守信来了，她也守信跟着走了，这一日阳光正好，似乎一切都刚好。
“你别乱动。”
他从背后抱住她，跟她一起卷着绿色的叶子，糯米落进卷起的叶子里，被叶子卷好，卷成想要的形状。
“我帮你一起。”
“没必要这样一起的。”
“有必要。”
此刻梧城，酒楼之上，身穿白色，腰系红色腰带的姑娘，直愣愣盯着楼下的南宫离和南宫语。
那时候打的金钗是给这个姑娘的吗？
原来他有喜欢的姑娘了，那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还是不止一次的来招惹她。
那样和谐的一幕在她眼中竟无比刺眼。
有个地方忽然疼了，钻心的那种疼，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加深的是心口的疼痛。
“小姐，或许那位小姐和公子并不是您所以为的那样，奴婢听闻公子有个妹妹，或许就是眼前这一位。”
身旁的侍女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有些担忧，毕竟小姐的性子是真的烈，狠下心来也是真的狠。
“嗯。”
她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心底怀揣着侥幸心理，或许不是呢。
或许是他妹妹，或许他会引见她。
或许呢？
“六哥，这个好看吗？”
如此强烈的目光盯着，他自然也会感觉到，只是南宫语叫他，他看了一眼再回头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不在了。
他疑惑的环视一圈，都没看见任何熟人。
“小姐，您不要多想。”
“我怀着侥幸，其实情愿他来告诉我，那就是他的心上人，你知道吗？那一眼我看的心痛。
若是当真不喜，他也不必来招惹我，我十三岁了，知道他是京都南宫世家的公子生来尊贵，我知道我不该有奢望。
所以我情愿他真正给我一个当头棒喝敲醒我，让我不要再把这场原本就不被看好的我自以为是的爱情延续下去。
喜欢一个人没错，但喜欢不该喜欢的人，是有错的，我不给人做妾，宁死都不做妾。
梧城尊贵的大小姐，只做正妻，就算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我知道父亲已经开始给我相看人家，可我就是觉得，他太优秀，以致于再看任何人，都觉得比不上他。”
“小姐。”
还记得他们初相见的时候，就像是弯弯绕绕的泉水丝丝侵入心中，梧城想来尊贵骄矜的大小姐，第一次低下头朝他行了礼。
在他面前，她只是曲行吟，不是曲家的大小姐。
她努力走到他身边，只要靠近他，哪怕一点点，她都觉得此生值得。
后来，后来他替她挡了箭，她红着脸给他上药，他却调侃般说：
“今后我媳妇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替别的姑娘挡了箭。”
如果是她，那么不会。
可是不会是她的。
永远都不会，南宫世家的六公子，那是何其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她从没觉得自己比不上任何人，他是唯一一个。
“小姐，您可是梧城的大小姐。”
“梧城只是中州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城，你知道晟都吗？那才是北宸权利最顶端的地方，他的几个哥哥，皆是人中翘楚，他将来会有一个做皇后的姐姐，有一个做北宸掌权者的姐夫，我曾经听闻他们的爱情之时，便深感羡慕。
太子殿下对长宁郡主的感情，是这世上少有，哪一个人会像太子殿下一般，又有几个女子能像长宁郡主那样惊艳时光？
梧城太小，太微不足道，你知道吗？我们之间隔着的很多，不仅是家世和才华。”
星辰和银河只能当做月亮的陪衬，可在很多年后，她心上那个男子，亲口告诉她，她是他心上的骄世明月。
月亮奔向他，他觉得上辈子拯救了天下苍生。
“小姐，您想放弃吗？”
“不甘愿，却又不得不，你知道的，父亲已经替我在相看人家了，纵使他再宠我，也没那么大的脸求到南宫世家，那可是天下第一世家。”
“可小姐不想赌一把吗？”
她觉得，喜欢的东西，要去争取，就算到最后事与愿违，也不留遗憾。
毕竟自己为之努力过，够了。
“赌什么？赌他爱我，会排除万难娶我？别做梦了。”
“可是南宫家四夫人亦是姜家人，也不是世家大族，也不在六大家族之内，四公子还是娶了她。”
南宫世家在所有人眼底都是可望不可即的神坛天邸，可是历劫的神仙，也是要经历人间六苦的。
“可是，我。”
“小姐，奴婢问您，您能看着公子另娶他人丝毫不动容吗？您真的甘愿放弃？”
真是愁死人了，她这个被公子派过来的暗卫不仅要保护未来夫人的安全，还要开导她不放弃公子。
不是您都带七小姐过来多少天了，都不引见给未来夫人的吗？
她真是为自家公子操碎了一颗心，可别等着人家定亲了，到时候自家公子后悔都后悔不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