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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与褚云裳折腾许久,二人到了最后被褚云裳拖着走不得,无奈,江陵只得坐在院子的屋檐下叹气。
她也并不想走,但是如今段玉楼在此处,唯恐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而自己毫无防备,不小心再掉坑。因此她在暗,段玉楼在明才是更好的处置方式。
不过前脚江陵起身打定主意无论褚云裳怎么闹都要走,后脚前院便传来消息,说是段玉楼、邓灵菡与傅玉泽三人已回了飞云峰。
江陵本想趁着褚云裳好不容易跑到前院卷起铺盖走人,没想到一出远门与楚思远撞了个正着。
她抱着包袱干笑了一声,“你怎来了?”
楚思远长身玉立,笑的清润道:“怎这么着急走?”
江陵将包袱扔给绿珠,无奈道:“此地着实不安定,待的有些腻了。”
楚思远说罢,便错过江陵走进院子,正四处瞧着,听江陵此言,目光一顿,停在那干枯的梨花树下,不知怎地,忽地想起那日梨花雪白,她双眸如玉的盯着他,清澈的眸子如白水一般。
楚思远心口几不可察的一跳,不过仅一跳,他便发觉出来,眉尖慢慢拧了起来,目光忽地变的深沉而不可琢磨,“江陵,你可否是小陵子?”
楚思远一来,江陵便悬着一颗心,因着有些事情瞒得过褚名扬,可并非瞒得过楚思远。
他心思细腻,观人于微末,定然未全信她,同样也不会全信段玉楼,不过他既站在她这一侧,自然毫无疑问心中是偏向她的。
不过江陵并未有任何欣喜,因着她的身份着实不可透露,楚思远还未对神冥宫改观,若她将实话说了出来,二人怕是连一丝接触的机会都没了。
江陵可没不自量力妄图去纠正楚思远被灌输了十几年的神冥宫妖魔说,她抿了抿唇,几番纠结几番真诚道:“我救了艳娘子,但是并非是神冥宫中人。”
她心中下了莫大的决心,方将此吐露出来,她并非愿意欺骗他,不过此时迫不得已。
她舍不得,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挤进去楚思远心门一点,又因‘身份’而被迫推出门外。
神冥宫在塞外有诸多事迹,他不知晓,那么今后她便让人一个个传到他的耳朵中去,日久天长,他总会看明真相。
江陵向来对自己十分自信,对自己的目光也十分自信,因着她在人间摸爬滚打十数年,什么好的坏的,善的恶的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偏偏人一旦自信,便越容易被蒙蔽双眼。
人心,岂是那般容易揣测。
楚思远嗯了一声,回头看向江陵,浅笑道:“我知神冥宫并非是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想得知真相罢了。”
江陵看着楚思远,心中忽有些悲哀,她的试探太过明显,明显到她一眼便瞧得出来,苦笑道:“你若不信我,又何必来问我?”
楚思远见江陵如此,眸色微深,神思凝重,不发一言。
他不动,江陵亦不动。
二人便如那次般在梨花树下立着,只不过此番心境颇有不同。
绿珠瞧着二人有些不对劲,从屋内侧出身子来小心翼翼道:“姑娘,你可饿了?绿珠给你做好吃的去。”
江陵笑了笑,却并未看绿珠,而是直直的看着楚思远,道了声“好”。
楚思远明白江陵有些时候倔强的很,不过那份倔强却又令他觉得理所当然,因此终是他先败下阵来,低叹一声无奈道:“那你为何如此针对玉楼?”
“艳娘子是我姨母,明明是邓远山负她,邓远山却将她囚禁在飞云峰地牢,段玉楼则是设计之人,我为何不能针对他?!”
楚思远不知江陵与息艳的关系,乍一听闻惊讶道:“艳娘子竟是你姨母?”
江陵几乎毫无感情的陈述道:“我虽无父无母,可自小她便常去村子里看我,之后村子被屠,我们失散多年。之后辗转到了卞安城,我才又听闻姨母的消息。”
楚思远本以为江陵在正堂所言的是胡诌,不过如今见她如此轻描淡写,但语气之中却十分郑重,方知她所言皆是属实。
他虽想象不出江陵那时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是何种境地,但那般小的年纪想必吃了不少苦,方练成如今这般的性子。
楚思远沉吟片刻,忽抬眸道:“你那时什么性子?”
江陵想起以往之事,不觉目光微怔,楚思远的声音陡地在耳畔响起,她下意识当自己听错,“什么?”
楚思远音色低沉,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江陵道:“你那时,过得可好?”
江陵抬眸看向楚思远,明媚的眸子眨了眨,愣了下,好笑道:“那时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好与不好,过了一日便是一日。”
楚思远“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天色道:“今日你想吃什么?”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江陵也未觉得奇怪,接上便道:“居酒楼这地方忒滴风雅,十分无趣。不若楚公子赔我走一遭花柳巷?”
楚思远倒也未觉得如何,剑眉一扬,眼中笑意点点,“好。”
二人去花柳巷的时候,穿过那条迎来送往的花红柳绿的姑娘街之后,后面倒是一派别样的场面。
热闹之处一丝不输平康大街,夜色渐起,巷子旁接连摆起了各种小食,热腾腾的汤包烧麦;干辣的卤肉热面;清平的烧刀子白酒;滚烫的李记云吞······
楚思远从未到过这种巷子,置身其中,仿佛这人间的烟火气一瞬间在一个小巷子中聚齐了。
他的目光微微落在江陵身上,见她来往穿梭,早已习惯了如此场面,他方知,原来她幼时怕是在此间长大,虽说不会多苦,总归不会太好过。
江陵扯着楚思远的袖子,将他扯到一个面摊处,对着忙的转不过来的老板道:“一斤卤肉,两碗辣面,半斤烧刀子,要快!”
“好嘞——”老板头也不抬,透亮的声音从喉咙里传了出来,迅速淹没在这巷子的热闹之中。
江陵一眼瞧见角落里还有个位置,拉着楚思远走了过去,趁在别人走过来前坐下,抿唇一笑道:“抱歉,有人了。”
想要坐过来的男人满脸油光,一见江陵是个体面的姑娘,竟还跟别人抢座位,埋怨道:“跟我们抢什么座位,真是的。”
口中虽喃喃,但是人却是走到一侧,蹲在地上等着有人吃完再坐下去,这场景日日如此,倒未有人觉得如何。
楚思远坐在江陵对面,也并不觉得拘束,他向来是处之泰然,即便身处陋巷仍是如此,“此处你之前常来?”
他话一出口,那边的老板吆喝着将烧刀子端了上来道:“您的半斤烧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