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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爸和陈浩楠多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什么老友重逢的温馨场面。”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们是在一处凶杀案的现场见到的。”
何源的心猛地一跳。
他迅速分析着：“陈浩楠杀了人，但是没来得及逃走，被我爸当场抓住了？”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推测。
何妈却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惨淡，像是冬日里凋零的花。
“何止是抓到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他还差点……差点把你爸给杀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何源耳边炸响。
他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我爸……这么弱？”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那个坚不可摧的巨人，是家里的顶梁柱。
怎么可能……
何妈似乎被何源这句话刺了一下，立刻横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责备，更带着对丈夫的维护。
“你爸当然不弱！”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
“但是那个时候的陈浩楠，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他在港城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早就成了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专业杀手。”
“而你爸……”
何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奈与痛惜。
“他……他始终记得小时候和陈浩楠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在河里摸鱼的那些日子。”
“那些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成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所以，他……他下不了狠手。”
一时的心软，险些酿成大祸。
何源的心沉了下去。
他紧追着问：“那为什么最后陈浩楠还是被送进了监狱？”
既然父亲下不了手，事情又是如何发展的？
何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那段记忆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她回忆着，缓缓说道：“因为……因为你杨叔叔当时带人及时赶到了现场。”
“他当机立断，制服了情绪几乎失控的陈浩楠。”
“而且……”
何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后来听你爸私下里跟我说，当时的陈浩楠，好像根本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他就那么站着，默默地被警察抓了。”
“后来，你爸悄悄去查过。”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到。
“你爸跟我说，陈浩楠……他是替别人顶罪的。”
这些尘封的往事，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何源淹没。
他心中震惊不已。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任何想象。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追查的是一个单纯的杀父仇人。
却没想到，这个“仇人”，竟然和自己的父亲有着如此深厚，如此纠葛的渊源。
而父亲的死，似乎也因为这些新浮出水面的信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那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何源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何源的思绪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飞快地梳理着母亲刚刚吐露的每一个字。
陈浩楠。
父亲的童年伙伴。
这个名字曾经代表着阳光下的嬉笑，树梢上的蝉鸣，河水中的清凉。
后来，这个人去了港城。
变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双花红棍”。
最终，他却并非因为自己的罪行，而是替别人顶罪，才被囚禁于钢铁牢笼之内。
这个转变是如此剧烈。
童年的纯真与黑道的血腥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何源的心头沉甸甸的。
“替人顶罪”四个字，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何源的疑问核心。
一个全新的谜团在他心头迅速膨胀，几乎要将他的胸腔撑破。
陈浩楠，他究竟是替谁扛下了那弥天大罪？
当年那桩凶案的死者，又是谁？
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否会最终指向那个如同幽灵般存在的“选王”？
这些疑问不再是模糊的猜测。
它们变成了具体的、迫切需要解答的难题，每一个都可能关联着父亲死亡的真相。
“妈，”何源转向母亲，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急切，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波动惊扰到她。
“您知道吗？陈浩楠当年，究竟是替谁顶的罪？”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母亲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泄露信息的微小表情。
何妈的眼神复杂地扫了何源一下，那眼神中混合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带着陈年旧事的尘埃。
“你爸那个人，你是知道的。”
“工作上的事情，他从来不多跟我讲一个字。”
“尤其是那些打打杀杀，血淋淋的案子，他总是怕我听了会多想，会害怕。”
“所以，具体的情况，那些细节，我真的不清楚。”
母亲的话语像一扇缓缓关闭的门，隔绝了何源探寻的视线。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却又令人失望的答案，何源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杨所长。
对，杨所长一定比母亲知道得更多，更详细。
关于当年的案卷，关于陈浩楠的背景，关于父亲和陈浩楠之间那段不为人知的纠葛。
然而，杨所长却选择了隐瞒。
他没有直接告诉自己，反而大费周章地把自己支回家，来向母亲打探这些本就模糊不清的往事。
这是一种保护，还是一种刻意的引导？
抑或，是更深层次的隐瞒？
“哼，所长还义正辞严地说刘局长藏着掖着信息。”
何源在心里冷哼一声，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我看你杨所长，藏得比谁都深！”
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何妈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何源脸上瞬间闪过的一丝异样。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先前那种追忆往事的迷茫和无奈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母亲特有的警觉与审视。
她凝视着何源，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阿源，你老实告诉我。”
“你到底是从哪里，怎么会知道陈浩楠这个名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