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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活死人
“你……就是外面来的大夫？”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干涩又沙哑，像是枯叶摩擦一样。
秦璐强压下心头的骇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是被管家强行拉来的，有病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管家强行拉来的？”老夫人冷厉的目光看向管家。
管家脸上露出了惊悚的表情，慌忙向外跑去。
刚刚跑出大门，大门自动合上，外面传来了管家凄厉的惨叫声。
秦璐悚然。
老夫人的目光转向床榻，惨绿的眸子里瞬间溢满了偏执的哀伤与急切，“老身这苦命的孩儿，名唤阿诚，已在这榻上躺了不知多少年月。请过无数郎中，汤药不知灌下去多少，却如石沉大海，毫无起色。”
“都说药石无灵，可老身不信！姑娘，你既从外面来，定有非凡手段，求你救救他！”
那声声哀求，非但不能引人同情，反而更添几分毛骨悚然。
秦璐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让她几乎无法拒绝。
秦璐知道，自己要是拒绝，估计也会和那个管家一样，血染当场。
她硬着头皮，应道：“我先看看。”
她缓步走到床前。
床榻上，铺着厚厚的锦被，一个年轻的男子静静躺在其中。
他面色是一种死寂的青灰，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双眼紧闭，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死气。
单从外表看，这确实像是一个生机殆尽的病人。
“请姑娘为小儿诊脉。”老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近在咫尺，那惨绿的目光仿佛烙在秦璐的背上。
秦璐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轻轻搭上了阿诚露在锦被外的手腕。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那寒意顺着指尖直窜心房，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这绝不是活人应有的体温！
她凝神静气，试图感受脉搏。
然而，指尖下传来的脉象却让她心头巨震！
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应有的搏动感，而是一片混沌的悸动。
这完全超出了她所学的一切医学知识范畴，这绝非任何已知的肉体疾病所能呈现的脉象！
就在她因为这诡异的脉象而心神震荡之际，更让她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她的指尖与阿诚手腕接触的刹那，阿诚原本一动不动的手，其右手食指，竟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那食指的指尖，开始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在铺着的光滑锦被表面上，轻轻划动起来！
那动作绝非无意识的痉挛。
秦璐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指尖的轨迹，分明是在书写！
像是在默写药方，又像是在推演某种复杂的穴位配伍！
与此同时，阿诚那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也极其轻微地翕动着，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模糊不清、却让秦璐耳熟能详的音节：
“八纲辨证……”
“营气……”
“杀了我……”
嗡——！
秦璐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这绝对是医道中人的术语！
一个昏迷多年的病人，怎么可能在无意识状态下，做出如此具有专业指向性的动作和呓语？！
而且，杀了我又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震惊让她险些失态叫出声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阿诚的脸。
那张脸依旧青灰死寂，双眼紧闭，与昏迷的状态一般无二。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病人！
“你儿子之前有吃过什么吗？”秦璐背着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普通的饭菜。然后昏迷之后不吃不喝，我怕他饿着，就……”
秦璐没敢回头，问道：“就什么？”
老夫人干笑道：“就给他打了喂了点汤汤水水。”
“汤汤水水？”秦璐看着阿诚的模样，满腹狐疑。
什么汤汤水水能维持这么久的生机？
“哎，没办法，这里偏，难得才能路过一个活人……”老夫人幽幽地说道。
秦璐的脑海瞬间炸开！
秦璐深吸一口气，“你儿子是干什么的。”
老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冷冷地说道：“怎么了？”
秦璐很明显感受到老夫人语气之中的杀意，不敢再问。
根据她的判断，这个阿诚，很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医者！
而且，他的意识并非完全丧失，而是被困在了某种奇特的状态里。
像是……活死人？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淹没了秦璐。
此刻，身后那道惨绿的目光，仿佛变得更加锐利，更加具有压迫性，似乎在审视着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不能慌！
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电光火石之间，秦璐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凝重与专注。
她缓缓收回搭脉的手，转过头来，眉头紧锁，语气沉重而诚恳：
“老夫人，贵公子的病情确实极为复杂奇特。”她斟酌着用词，“脉象紊乱不堪，绝非寻常病症。恕我直言，此症恐怕非一时一刻能断明病因。”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需得静心凝神，仔细推敲，或许需查阅一些古籍案例，方能寻得一线生机。不知府上可有清净的书房？在此嘈杂之处，恐难以集中精神，贻误病情。”
她提出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既是缓兵之计，也是为了争取独自行动、探查真相的机会。
屋里屋外都透着无比的古怪，她必须弄清楚，自己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老夫人盯着秦璐看了许久，那惨绿的目光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穿。
良久，老夫人那干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既然姑娘需要静思，也好。管家，带秦姑娘去书房。好生伺候，不得打扰。”
“是，老夫人。”管家走进房间，躬身应道。
秦璐诧然。
管家？
秦璐看去，果然是管家，只不过他的脖颈上有一条细密的血痕。
秦璐眼皮一跳，没有做声。
她被王管家引到一间陈设简单的书房，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书房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