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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再是我，我宁愿去死。”
仇酒儿倍受震撼，姬夜彦年纪轻轻而直面死亡的勇气令她敬佩；换做是自己，即便扭曲人格意志，她也会选择活下去。
两人沉默许久，正当气氛变得压抑时，姬夜彦突然欢快道，“给，礼物。”
仇酒儿如梦方醒，“谢谢。可以打开吗？”
“打开吧。”
仇酒儿轻轻拉开红绸旋系的蝴蝶结，丝绒绸布上躺着一颗烈焰般火红的长条晶石。月光洒落，晶石内仿佛有烈焰在燃烧、有熔浆在流淌。
“这是……火山晶？”
“不是，火山晶很不稳定，遇水即炸。但它比花岗岩还结实。”
“是什么呢？”
姬夜彦扶额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在光明神祖遗迹里捡到的，很漂亮，就一直带着了。”
火焰晶石带着滚烫的温度，烘得手心暖暖的。仇酒儿笑道，“不知道是什么还带着？”
“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捡到它的地方……很特别。”
仇酒儿望向姬夜彦如星般的弯眸，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把重要的东西送给我好吗？神学殿的人说不定知道它的来历。”
就是隐隐约约察觉到它的重要性，我才不想送给别人；姬夜彦浅笑不语。
“偷偷告诉你，朝里面注入精神力，会发生有趣的事情，我试过好多次了，没危险。”
仇酒儿盯着火焰晶石，凝神集中了许久，依旧无事发生。她叹息道，“我用不了精神力，操控储物魔导器就是极限了。”
“过来，我用给你看。”
姬夜彦扔掉口中的草叶，坐起身靠近；他的指尖被夜侵染，凉得没有温度，正是身体灯枯油尽的征兆。仇酒儿的指尖一颤，看着他把手叠在自己掌心上，没有反抗。
火焰晶石之上开始释放火光，奇怪的是，仇酒儿丝毫不感到灼热。
魂火？
姬夜彦将双手挪到她掌心的侧面，霎时纯正的绯红火焰急剧燃烧起来。火光如蛇，盘曲在晶石周围，在舞动、在欢歌。
“真神奇！”仇酒儿大为惊叹，晶石本就美如艺术品，此刻更是如奇珍般华美。
“这是我送给你的，别给玉冰碰。”
声音突然响起，仇酒儿诧异地抬头；姬夜彦的双眸就在两寸之外，她这才反应过来二人离得有多近。
仇酒儿轻轻地应声，“好。”
姬夜彦笑得很开心，可火光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了。
“你还好吗？我已经看过了，停下来吧。”
“你自己不是点不亮？”姬夜彦笑道，“以后就看不到了，再多看一会儿。”
仇酒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忍心拒绝他。肉体衰弱势必引起灵魂枯竭，长时间释放精神力对姬夜彦有害无利。
“算了吧，你会不舒服的。”
可姬夜彦却回道，“我也想看。”
那就看吧；因为之前齐啸风的嘱托，仇酒儿还是选择了顺着他的意思来。
“我……不喜欢极星部，也不喜欢神学殿，啸风无浪他们也不需要这小玩意。”姬夜彦突然出声，“况且我请你来，理应送你件礼物以表谢意，可我身上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宝贝了。”
仇酒儿一怔。
对了，他早年被极星部外放，等同于被极星部抛弃、自生自灭，即便后来被极星部倚重，在死亡关头，极星部依旧冷漠地抛弃了他。姬夜彦怎么可能还对部落留有感情？神学殿亦然；或许神学殿为了拯救他做过不少尝试，但结果是，神学殿也救不了他。
而且听他的意思，极星部恐怕把他的修炼资源、宝材灵丹都取回了。真是冷血，明明等他死了再回收也是一样的。
仇酒儿心头发堵，诚然，她对姬夜彦并无爱意，但怜悯之情不由自主地往外涌，这是人之常情。
“并不是只有宝物才有价值……这块晶石，我会好好珍惜的。”
“谢谢。”姬夜彦轻声道，“如果我比他先认识你，你会选择我吗？”
——不会，你太耿直太唯我，爱得热烈时就容不下欺瞒，绝非我之良配。
仇酒儿也放低声音，“或许吧。毕竟他是第一个对我抱有爱慕又肯真心待我的人，我一向心软，换做是你，说不定也会答应。”
姬夜彦略显懊恼，“他可真幸运。”很快，他又惆怅道，“也或许是我运气太差了吧，咳——咳咳……”
压制不住的咳嗽声响起，姬夜彦连忙背过身去，他的肩头耸动得厉害，胸腔里发出粗糙的震动。
“你还好——”
仇酒儿的话音未落，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大批人！神学殿的卫队都带着面具口罩之类的防护着装，紧张地将姬夜彦团团围住！
玉吉礼也到了，拉着仇酒儿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朝后拽，“仇姑娘，请立刻随我离开。”
“我还没死呢！”姬夜彦突然怒喝出声，“我还没卑劣到拉着心爱的人一起下地狱！”
仇酒儿顿感心酸，安抚玉吉礼道，“前辈，没事的。”
神学殿卫队看姬夜彦情况稳定也纷纷退下了，很快又只剩下仇酒儿和姬夜彦二人。
“我觉得他们都巴不得我死。”姬夜彦自嘲着，但很快又笑道，“不说这些了，把晶石收好，继续看星星吧。我出发前部落的占星师说今晚会有流星，你多留心，一定能看到。”
肯定是骗人的，如果真的有流星，方才他一定说出来了；况且烈阳部落的占星师类似于圣教祭司，地位极其尊崇，怎会愿意理睬姬夜彦这将死之人？
可仇酒儿还是仰起头，期待道，“如果能看到就好了。”
膝前忽地一沉，姬夜彦枕在仇酒儿腿上，偷笑道，“这样看最好，你不会生气吧？”
“看着晶石的份上。”
姬夜彦慢慢合上眼，其实就算他睁着眼也看不到夜空中的繁星了。
视野逐渐模糊，直至漆黑一片。
至少最后的最后是在恋慕的人身边；
今晚要是有流星就好了；
姬夜彦的呼吸停止了；仇酒儿握着的晶石依旧温暖，可腿上枕的那人却在变凉。
*****
“仇小姐，我们要将人带走。”
仇酒儿边望天边道，“他会被火化吗？”
“是。我们必须根绝粉蓝病的传播源。”
真可怜，烈阳部落的人信奉太阳神，死后也是天葬，喻指灵魂回归天空、环绕在太阳之畔。
玉吉礼也上前道，“仇姑娘，我们也该回了。您的报酬，齐公子说会送去宗府。”
——“天亮了再走吧。”
仇酒儿本想这么说，思考片刻后还是乖乖地跟着玉吉礼离开了。流星早就出现了，明夜极星的陨落不就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