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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韩建斌说不用陪着,杨晓还是起了个大早,蒸了热乎乎的大馒头,煮了软糯清甜的白米粥,配上酱菜腌黄瓜,让韩建斌吃了个饱。
“大毛,弟弟,爸爸要出门工作了,起来送送爸爸。”杨晓摇醒睡得小脸红通通的小孩,韩大毛迷迷糊糊的脑子登时清醒了,蹬着小短腿攀上爸爸的怀里,小手搂紧他的脖子,小脸蹭了蹭:“爸爸,不要走。”
韩建斌听着他乖巧软糯的小奶音,心都化了,没吭腔答应他,宽厚的大掌有节奏地抚摸小孩温热的脊背,韩大毛本来就不咋清醒,渐渐在他怀里重新坠入梦乡。
韩建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入床上,亲了口睡在另一旁的小老二,深呼口气,对杨晓郑重道:“我走后,家里一切辛苦你了。“
杨晓此时也有了点离别的情绪,忽然走上前抱了抱他:“等我。”
韩建斌心头一颤,缓缓点头。
……
于是,等韩大毛睡饱醒来的时候,他亲爱的爸爸早就坐上火车去部队了。
韩大毛撇撇嘴没哭,毕竟他习惯了韩建斌的离别。
“醒了?快起来吃早饭,小旺在门口等你出去玩。”杨晓单手拎起小孩,麻利脱下他的小睡衣,眼睛仔细观察小孩的情绪,嗯,有点失落,可以理解。
“小旺太蠢,我不想和他玩。”韩大毛眯了眯眼。
“随你,等去了部队分开后,你别哭鼻子。”
韩大毛皱眉:“我才不会。”
吃了早饭,韩大毛也不和小旺去玩,杨晓要上工,他就在大人上工不远处照顾弟弟。
“大毛,和我去玩吧。”小旺无聊地催他,说一句话吸溜下鼻涕。
“不要,上次和你玩就掉河里了。”韩大毛情愿逗弟弟。
说到掉河小旺就想起他挨过的揍,缩了缩屁股:“不去河边,我带你爬树摘果子。”
韩大毛啪得挥掉快落下弟弟头顶的毛毛虫,看了眼扑闪着大眼睛浑然不觉危险的小奶娃,老气横秋道:“你还是小孩吗净想着玩儿,你要真闲就替我看会儿他。”
小旺瞪大眼睛:“他?”
韩大毛点头,弯腰抱着小孩儿换了棵树。
“那你去哪儿?”小旺咬了下手指。
韩大毛挥挥小手:“你不用管。”
韩大毛去干啥呢?
大热天的西坡村却在赶着种第二季稻子,太阳晒在脸上跟火烧似的火辣辣得疼,韩大毛心疼他后妈,回家要给她后妈倒水。
他屁颠屁颠跑回家灌了壶水,抱着出门的时候恰好听到隔壁老韩家有动静,韩大毛大眼睛骨碌碌转,小跑的姿势慢了下来,眼尾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韩婷婷挽着竹篮子出来了,她如今不上学,在家里又啥都不干,韩大嫂王秀英和韩三婶金春花很有意见,又因着韩婷婷进了局子差点连累她们的丈夫,老太太骂媳妇都没甚底气,今天实在挨不住,给了韩婷婷一个竹篮子让她出门玩,顺便散散心。
韩大毛瞥见韩婷婷拐进了一位大婶家,没一会儿就看到她和一个小姐姐手挽手乐呵呵出来了,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狡猾。
他不着急,抱着水壶去田里时,发现杨晓不在,头一扭看到他后妈搁树底下照顾弟弟呢,顿时头皮发麻,靠近后不等杨晓发难,自觉承认错误:“妈妈,我不该把弟弟一个人留下去帮你倒水。”
杨晓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孩儿,先把理由说出来时为了她,那她也不能训人寒他的心,小屁孩还挺精,她喝下凉白开,这才笑道:“下不为例。”
韩大毛点点脑袋。
杨晓拉过他,替他擦擦热得通红的脸,这小孩心疼她,也不看看自己晒成什么样了。
“待会儿回家玩吧。”杨晓也不想兄弟俩跟她在田里受罪。
韩大毛乖乖应了:“好。”
他答应地太快,杨晓反而觉得奇怪,眉峰高挑:“韩大毛同志,你要捣鼓你的小脑袋干什么去啊?“
韩大毛眼睛左右乱飘:“妈妈,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他这个样子,杨晓更不放心了。但是队里赶着播种不能请假,杨晓只好把大丫喊来请她去家里玩,顺便看着兄弟俩。
大丫挺着胸膛高兴答应了,这活儿她熟悉,她不下地专门在田埂边照看弟弟妹妹,老韩家的小孩们对能去韩家玩都非常高兴,她们二婶婶杨晓不吝啬,照顾好大毛和小老二,回头一定有好吃的给。
韩大毛幽怨地看着他后妈:“你不相信我,我不是你最爱的孩子吗?”
杨晓拧了把他圆乎乎长了些肉的小脸:“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韩大毛哼了声,又是这句话。
“少哼唧,不准偷偷去河边玩,不准玩火,不准打架,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听话,屁股遭殃。”杨晓斜睨他,韩大毛转了转眼珠子,爽快答应。
等杨晓一走开,小孩儿立刻把弟弟往大丫怀里一丢,和小旺撒丫子跑出去。
“大毛,我们去哪里玩?”小旺摸不着头脑。
“跟我去就是。”韩大毛小短腿迈得飞快,不一会儿,他远远看到两个身影。
小旺认出韩婷婷,小手握拳:“大毛,你说要干啥我都干,要扔石头吗?”
韩大毛摸摸下巴:“扔石头会砸死人。”
大毛不想因为韩婷婷挨揍。
“她抓了我们一把沙子,我们也还她一把。”韩大毛挺了挺小胸脯,“我听说,这叫一报还一报。”
小旺听不懂他后面说的啥,但是他明白了要做什么,弯下腰随便抓了把沙子朝韩婷婷冲过去。
大毛连忙拦住他。
光撒沙子有什么好玩的,得罪他韩大毛可没那么容易混过去。
他专门守在韩婷婷回家的路边院子,俩个小孩儿趴墙头,韩婷婷和闺蜜亲亲热热走过去的时候,小孩儿坏心眼得撒一把沙子,韩婷婷顿时让沙子糊住眼。
“谁?”她狼狈得遮着眼睛脚步后退,撞上了院墙,韩大毛和小旺哈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韩婷婷听出他俩的声音,恨的牙痒痒:“幼稚!”
“咯咯咯。”
小孩儿清脆稚嫩的笑声极具嘲讽,韩婷婷气的肚子疼,狠狠跺了跺脚:“你们等着,看我不收拾你们!”
韩婷婷说完就开始爬墙。
可是墙有一米多高,大毛和小旺是小孩子,身子轻盈,常年爬树钻房顶,翻一面墙那是小意思,韩婷婷就不一样了,她是大姑娘,小时候看不上村里小孩撒野,也不跟着耍,长大后去县里上学读书,端的是斯文秀丽,哪里会爬墙。
两腿在墙面上不知蹭了多少灰,愣是没蹬上去。
韩大毛扮了个鬼脸:“姑姑我等着你呢。”
韩婷婷气的肝疼。
“婷婷,看这!”她闺蜜焦急搬来一张扶梯。
韩婷婷笑了:“你们俩个别跑。”
小旺脸色大变,小手拽住大毛的袖子:“咋办?”
“没事。”韩大毛安慰他,俩小孩攀上墙头,沿着墙边走。
韩婷婷在后面追。
可是农家院墙,小孩子爬还好些,韩婷婷跟在身后颤悠悠,深怕自己掉下去:“大毛,你给我站住!”
“不要,站住任你揍吗?傻子才听你的话。”他回头吐了吐舌头。
韩婷婷眸子里喷出火来,却又奈何不得他们,眼看着俩小孩顺着院墙爬上房顶,心里急得不行。
西坡村的房子大多数是瓦房,家家户户连成一片,整整齐齐,上房顶后容易从一家蹿到另一家,韩婷婷只能眼睁睁看着俩小崽子从她面前溜下去。
这时候,韩老三偷懒请假回家,撞上这情况一愣,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韩婷婷一喜:“三哥,替我抓住大毛。”
韩老三不晓得具体情况,但不妨碍他听妹妹的,三两下爬上墙。
韩大毛鼓起脸,小姑还找大人告状,哼!
“唉哟,三哥你别挤我。”
“妹妹你让我过去。”
韩大毛仗着身子轻跳下墙头,回首一看,窄窄的墙沿哪里经得起俩人造作,韩婷婷本来就站不稳,韩老三一上来,韩婷婷直接掉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咯咯咯。”小旺乐得拍小手。
“三哥!”韩婷婷委屈地抬头,韩老三吓得差点脚崴,为啥呢,因为她刚好砸牛粪上去了。
“妹……”
韩婷婷还不晓得咋回事呢,只觉眼睛被什么蒙住黑乎乎的,还带着点温热,手一抹,看清后吓得尖叫起来:“三哥!!!”
这一声喊得凄凉婉转,韩老三抖了抖。
大毛翘起嘴角,不客气哈哈大笑。
韩婷婷快气晕过去,好巧不巧,路边走来一个背着粪箕子的小孩,看到破坏了形状的牛粪还瞪了韩婷婷一眼。
捡牛粪也是能换工分的,大人小孩都能干,韩大毛在老韩家前也干过这活儿,不过韩婷婷是没干过的,她是老韩家娇养的小福娃,是阳春白雪,看到捡牛粪的韩大毛她嫌弃得远远的,怎么受得了现在的肮脏羞辱。
韩婷婷哭唧唧逃回家。
等到晚上杨晓下工,老韩家那个漂亮的闺女晌午砸牛粪的事儿已经传遍全大队了。
这要换在别家小孩那不是什么大事,村里的孩子天天脏兮兮的,养的糙,但是韩婷婷不一样,这可是老韩家精心伺候的闺女,读书种子,往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乡下人的模样,以前大家看在韩建斌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但是现在老韩家分家,伤透了韩建斌的心,韩老二明显不管他们了,大队里的人也就没必要再忍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妈,我不活了!”大队上议论纷纷,韩婷婷哪里丢过这么大的脸。
老太太心疼地抱住闺女:“让这些泥腿子长舌妇乱嚼舌根,我出去第一个撕烂她的嘴。我闺女才不是他们能说嘴的。”
“妈,还有韩大毛,都怪韩大毛那臭小子!”
“那小崽子当年就该掐死他让他和他那个短命老娘作伴去。”老太太骂骂咧咧朝隔壁走:“没爹养的讨债鬼教出个小讨债鬼,老二媳妇,你把韩大毛教出来,敢欺负长辈,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送祠堂去。”
杨晓方听完韩大毛的交代老太太就上门来,感叹了声速度,瞪了天不怕地不怕一脸桀骜不驯的小孩一眼,让他在屋里待着:“我不喊你甭出来。”
韩大毛抿了抿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用你应付奶奶。”
“呵呵,你这小身板能压得住你奶,还是你一个晚辈的身份有理了?”
韩大毛小声嘟囔:“你不也是晚辈。”
“洗菜和督促弟弟走路,你选一个。”杨晓抱臂。
韩大毛耷拉下眉毛,慢吞吞磨蹭到小老二旁,一边扶着弟弟一边瞄她。
杨晓满意地走开,韩大毛叹了口气。
“老二媳妇,大毛呢!他不会犯了事不敢回来吧?”老太太嘴上这么说,脑袋直往院子钻。
“老二媳妇,这是我儿子的院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妈,小老二在屋里睡着呢,您当奶奶的要进去吵醒他?”杨晓不紧不慢地打开门。
“不就是一个哑巴,也就你们眼瘸的当他是个宝。”老太太碎了口唾沫。
杨晓沉下脸:“老二性子懒淡不爱说话,怎么在妈你嘴里就成哑巴了,虎毒还不食子,亲奶奶诅咒亲孙子,韩建斌不是你亲生的吧。”
“怎么不是!”老太太可不受这质疑。
杨晓:“分家让人净身出户,亲小姑害大毛落水也不见您过来探望,这是亲人该有的待遇?对了,您今儿上门来是为小姑子道歉的吗?”
“道什么歉,让长辈给他道歉,你也敢想,不怕折寿!”老太太嗓门拔高。
杨晓:“怎么不能想,命都快没了还怕折寿,不过咱也的确受不起,就该离某些人远远的,否则就像咱大毛一般自认倒霉。”
当初韩大毛严重到可是差点没了的,大队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老韩家居然没上门看过?”
“今儿上门还是找大毛麻烦呢,欺负小孩就算了,打了小的来了大的,大的不行又弄出个老的,可笑死人了。”
姑姑和叔叔都不是侄子的对手,老太太臊得慌,怒道:“这小崽子不是好好的,他害我们婷婷砸牛粪丢脸,活该。”
哦,这就是虽然大毛差点失去了生命,但是我们婷婷可是丢了大脸啊。
杨晓冷笑:“所以,您想干什么?害了我们大毛一条命,我还没找小姑子算账呢。”
“就是!老太太,我家小旺的医药费你啥时候出?”来旺婶死死盯着她,老太太习惯性攥紧口袋,“赔,赔什么赔!你们不是也没事吗,小孩子家家哪有那么精贵的。”
来旺婶脖子涨红:“那你家闺女就精贵了!砸牛粪咋了,是刮伤了她漂亮的小脸蛋了?就你那没劳动过的懒闺女还没牛粪值钱呢,起码牛粪还能换一个工分。”
老太太气的眼冒金星,嘴巴说不上话来。
“行了!还不嫌丢人啊!”
韩老头在隔壁一声呵斥,老太太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家,嘴里小声絮叨:“我们闺女是天上的仙女,菩萨前的小金童,是你们这些泥猴子能比的吗。”
杨晓在自家院子还听到老太太不服气的大嗓门,和韩婷婷委屈地抽噎声。
大毛探出个小脑袋:“奶奶走了。”
“不走你想留她吃饭?”杨晓抱起自家小老二香一个,小孩儿露出两颗小米牙。
韩大毛猛摇头,他不要和奶奶一起吃饭。
“那后妈,我们晚上吃什么?”折腾了一天,他肚子也饿了。
“蛋包饭。”杨晓累了一天,也不想琢磨什么复杂的吃食。
不过普通的蛋包饭还是太简单了,杨晓歇会儿恢复精神后,想起在网上看过的视频,干脆做了龙卷风蛋包饭。
滑嫩的蛋液微微凝固就要用筷子夹住中心缓缓旋转,极其考验技巧,旋转的力度稍微慢了会粘锅,快了则容易翻车弄碎。
杨晓熟练地做好了两个龙卷风形状蛋饼,盖在米饭上,嫩黄撒上细碎的干葱,缀上两朵青花菜和一个小圣女果,边上淋上番茄酱,一道颜值与美味并存的蛋包饭诞生。
韩大毛早早搬凳子拿碗筷,乖巧地坐在桌子,努力看着弟弟,一副我很听话的样子。
杨晓不禁好笑,这孩子也就吃饭的时候乖巧软萌。
“吃吧,不罚你。”
韩大毛:“妈妈,这是什么饭,好漂亮。”
“这叫龙卷风蛋包饭。”
“龙卷风是什么?”韩大毛举着筷子舍不得破坏美食。
杨晓想起小孩还没遇到过这种极端天气现象,也没有书和网络接触,便给他科普。
“一眨眼就能在百米外,好厉害!我也要做龙卷风!带你们去海上,山上!去找爸爸,还要把敌人都打倒!”韩大毛目光灼灼。
杨晓扶额:“不,你不行,你是人类啊儿砸。”
韩大毛已经听不见了。
吃过饭后,揪着俩小孩儿去洗澡,一阵欢快的打闹后,小孩儿们睡着了,杨晓坐在床头缝补衣服。
老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大毛的衣服虽是新买的,但也遭不住摩擦,如今已经破了,换在现代绝对是柜子垫底或扔垃圾桶,但是在这儿,全国人都穷的响叮当,就是城里人都舍不得过年时穿新衣,乡下人一件衣服七八个孩子轮流穿,杨晓也不能那么奢侈地给他穿一件丢一件,好在自己的缝补活儿还算能入眼。
从窗纸望去,煤油灯下倒映出一个温柔剪影,新的一天快要来临。
翌日,照旧是循环着上工挣工分带孩子的生活,杨晓一起床双腿又酸又痛,多日的劳累使她难以适应,然而生活如此,她也想找份新工作,但是在这个年代,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太难了,职业和社会人员流动固定化,农村人本本分分下地,读书后有技术的知识份子的包分配进厂,阶级分明,她目前只能安然接受。
大毛揉揉眼睛,软软问了句:“几点了?”
杨晓按住他让他继续睡。
播种辛苦要赶在下雨前弄完,连续几天早起饶是大人也吃不消,杨晓伸了伸懒腰,院子外公鸡喔喔,蔬菜瓜果垂挂菜园子,染出一片青翠绿意。
杨晓站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日子虽苦,但是生活充实,她有健康的身体,没什么不满意的。
“大毛他妈,早上好呀,吃萝卜不?我家的菜可新鲜了,想吃什么过来园子摘。”
杨晓笑道:“会的,我什么时候和婶子客气过。对了,婶子要腌黄瓜吗?大毛昨儿吃的可香。”
“哎哟,大毛都爱吃,我家小旺肯定喜欢,还是你手艺好,同样是腌黄瓜,我家那些臭崽子就是不爱吃。”
杨晓弯眉:“饭菜啊都是别人家的好吃,那我给您拿点,这小菜不用煮不用放油盐,搭白粥最好吃。”她转身取了一小碟子腌黄瓜,来旺婶也不白拿,塞了她两根白萝卜。
夏日里太阳出来的快,蒸了红薯做了小米粥后,阳光攀爬进屋子,杨晓扒出一个小孩儿洗脸擦手放桌上吃饭,又去料理另一个。
迷迷糊糊的韩大毛在冷水泼上脸的时候就清醒了,看了眼忙碌的后妈,垂眼剥红薯皮。
杨晓抱着小老二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吃好了,自觉接过弟弟让后妈吃东西,他一点点喂弟弟吃小米粥。
吃完饭,娘俩一个扫地一个收拾碗筷,算了算时间大人小孩齐出动上工。
农家平凡朴实的早上就是如此。
田埂边到处是扛着锄头挑着担子的社员,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碰见了互相打招呼,扯俩句就神奇的发现她和自己兴许还是十里八弯的远房亲戚。
今天田埂里的人格外卖力,杨晓莫名疑问。
“妹子你不晓得吧,前几天大队长说了,这俩天会有文化站的人下来做采访,还会拍照呢,你知道那是什么来着,听说是会写在队长和支书会计看的报纸上,大家可不得卯着劲干活,谁干的最多谁就能登报,多光荣啊!”
怪不得大家这么卖力,杨晓内心咋舌。
她不打算抢这个出风头的机会,仍旧按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比不上那些格外卖力的人,但是和其他偷懒的人比速度快多了,而且她不盲目消耗体力,等到晌午时,早上太卖力的人速度慢下来,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看着舒心显眼。
社员们干的风风火火,效率大大提高,大队长很高兴,带着县里文化站的工作人员到田野巡视。
李向谨慎小心地抓着他们文化站里唯一的相机,这款柏卡相机还是精贵的德国货,是主任说了好赖话,又搬出文化站要在基层宣传秋种的辛劳的名头从文化馆借来的,一点刮蹭都不能。
他梭视一圈,慎重地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卖力,汗水淋漓的社员拍了一张照片,便把相机藏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
西坡村的社员们顶着烈日不畏艰苦劳动,他深受感动,没有这些勤勤恳恳的农民,他们这些镇上的人哪来的粮食可吃。
眼角微微湿润,李向敬重地对大队长表示感谢与肯定。
大队长乐呵呵,没想到文化站的人这么温和,兴致大好,也不急着赶人走了,非要拉着人要在村里吃一顿饭。
“咱们西坡村虽然穷,但是不会让县里的同志饿着肚子回去。”
李方正要拒绝,眼睛瞟到迎面走来下工的妇女,觉得眼熟,仔细琢磨了会儿,这不正是在供销社里帮他戳穿营业员卖假货的妹子,真是贼巧,他过后想感谢她可惜人做好事不留名,早走了,登时热情地拦住杨晓:“妹子,你还记得我不?上次供销社里太谢谢你了。”
杨晓猛然被人拦住愣了愣,跟在屁股后头的韩大毛惊喜道:“手表叔叔。”
杨晓回忆起来,还真是,再看他穿着白衬衫提着公文包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感情他就是文化站派来下访的人。
“太巧了同志。”杨晓笑着打招呼。
“是啊,没想到会在乡下碰上你,我叫李向,在文化站工作。”其实仔细想想,杨晓虽然懂英文有股读书人的气质,但是她穿的料子平常颜色灰扑扑的,还真是普通农家妇女打扮。
大队长一脸懵,咋转眼这镇上文化站的人就和队里媳妇认识了,待李向激动地解释供销社的那件事后,大队长拍手叫好:“杨晓同志是位好同志,她是城里高中的学生,之前还要考大学,那学问是杠杠的,人品也没得说。”
人品不好,大毛这精娃子也不会那么乖巧懂事了。
他琢磨着,这做了好人好事,得表扬一番,大力夸赞杨晓的聪明机智,弄得杨晓哭笑不得。
“大队长,你太夸张了。”
“怎么夸张,咱们附近有哪家孩子学问能比的上你,还会那啥洋人的话,可惜村里小学没有英语老师。”
“杨同志不是老师?”李向惊奇。
“不是。”杨晓笑笑,一开始是原主看不上,但是杨晓来后就没打算留在村里何必和人抢饭碗。
李向目露可惜,杨晓虽然没透露出什么,但是她的谈吐举止和气质都与人不同,居然没有出来工作,太遗憾了。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李向不好意思插手。
相逢既是有缘,李向也不好意思拒绝大队长的邀请留饭。
杨晓还赶着下午上工,匆匆点头后回家。
韩大毛忽然拉住杨晓的手,大声道:“后妈你比手表叔叔厉害。”
杨晓扑哧一笑,小孩是在安慰她吗?
“我们大毛也很厉害。”她攥紧了她的小手,小老二瞧见了,连忙伸手抱紧她的脖子咿咿呀呀。
“对了,说到老师,你什么去上学?”刚交的学费呢。
大毛鼓起小脸:“我还没歇够。”
“上学能吃鱼炖豆腐,红烧排骨,四喜饺子……”杨晓吧啦吧啦菜名没抱完,韩大毛就焦急地打断她:“妈妈我下午就去。”
杨晓翘起嘴角,她还治不了一个小屁孩。
至于那些好吃的,有些暂时做不到,可以推着留到以后嘛。
她又没答应立刻做。
韩大毛浑然不知自己又被后妈忽悠了,他砸吧着小嘴努力想象后妈描绘的吃食有多美味,要是后妈能养小公鸡就好了,上次在姥姥家吃的公鸡可好吃了。
杨晓本以为遇到李向就是个意外,以后俩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李向的一封信件,以及一份英文短篇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