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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做了太多坏事,楚留香和胡铁花单是将那些坏事一一处理干净,就已经费去了三天时间。
少林寺的主持方丈派人来,将无花押送回去,接受戒律堂的审判。
当楚留香想要再次去探访白苏时,埋伏在暗处的丐帮弟子传来消息,说是魔教的人已经从客栈撤离,连夜赶回了西北荒漠,白苏也在他们手上。
碍于乐正止义那身恐怖骇人的深厚内力,丐帮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楚留香起身要追,胡铁花将他拦了下来:“不是吧,老臭虫,你什么时候在这种事上如此执着了。你不是常说聚散都是缘,不必强求吗?”
楚留香笑得温文尔雅:“我只是担心小老板的安危。”
胡铁花道:“得了吧,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这个情场老手难道还要装傻。那个劳什子魔教少主根本不是小老板的对手,即便小老板武艺不通。”
送走丐帮的人,楚留香和胡铁花漫步在纵横交错的青石小巷上。两人走走停停,间或在夜市寻一碗荠菜馄饨或羊肉片汤吃,看似与之前一模一样,实际早与先时不同。
至少,胡铁花就留意到了好友身上的变化,楚留香的步伐已不如过去那般轻快,身形也不似昔年潇洒。
楚留香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当他做好了决定,就会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还是去魔教看一眼,待确定乐正止义并非别有居心,我们就可以继续一路游山玩水。”
胡铁花叹了一口气,一个人若是铁了心做傻事,旁人是拦不住的。
“也罢,沙漠的葡萄美酒还算清冽,我就再陪你走一遭吧。”
……
魔教洞府。
白苏看着那一袭黑底红纹,金丝银线刺绣的长袍,难以置信道:“没想到你马上就要成为魔教教主了,登基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乐正止义无奈:“那叫继位大典。”
两人在魔教暗卫的护送下,一路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魔教总坛。结果一到这里,白苏连杯水都没喝呢,就被乐正止义塞进了浴桶,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咔咔往里扔。
白苏急眼,抓着浴桶的桶沿瞎扑腾:“你们不会是要把我腌入味,然后再吃掉吧?”
乐正止义摁着白苏的脑袋,禁止他往外爬,嘴里冷笑道:“真要想吃早把你大卸八块了。”
色彩斑斓的药浴一连泡了几天,白苏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五香卤肉的味道。
这天,白苏泡完澡从桶里出来,正穿亵衣呢,肩胛骨冷不丁被人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咬,一边磨牙。
白苏泪流满面:“终于忍不住要下嘴了吗?”
乐正止义不说话,抱着这个酥香软嫩的“卤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啃了个遍,生吞活剥也不过如此了。
深更半夜,破布娃娃白苏一脸深沉:“你不对劲。”
今晚的乐正止义很反常,动作尤其凶狠霸道,一双眸子闪烁着深邃的光,里面有白苏看不懂的淡淡悲哀。
像是末日前的狂欢。
乐正止义将白苏按进怀里:“别胡思乱想了,赶快睡吧。”
在白苏不知道的地方,一队又一队江湖人士,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逼近魔教。以阿兰娜为首的魔教弟子似乎也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正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枕戈待旦。
这次的继位大典并没有白苏想象中那般简单。
一语成谶,次日发生的一切,侧面印证了这句话。
魔教的邪肆狂妄体现在方方面面,譬如代表新任教主上位的大典,也是要见血的。而乐正止义之所以能够畅通无阻地将白苏带回魔教,除了铁血手腕和武力震慑外,主要是因为魔教教众都默认白苏是继位大典的“祭祀品”。
既然前任魔教教主乐正江是死于宫慕白之手,那还有什么比用他唯一儿子的鲜血做祭坛,更让人开心激动呢?
继任典礼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担任司仪的阿兰娜妩媚一笑,恶意满满:“献祭品!”
白苏被人五花大绑地押运了过来,绑到祭坛中间的柱子上。
阿兰娜拿出一柄匕首,笑盈盈地递到乐正止义手上:“这小贼昔日不知天高地厚,捅伤教主,今日可让他血流五步,以命偿还。”
乐正止义微微一笑:“我正有此意。”他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身上磅礴气势遮天盖地,如有实质。
白苏疯狂摇头挣扎,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魔教弟子闯入,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喊道:“不好了,教主!有上百名武林人士杀了过来!”
乐正止义眉眼冷肃:“阿兰娜,你去探探情况。”
阿兰娜迟疑:“教主,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解决了这个小贼……”她眼神怨毒地看着白苏,充满戒备提防之意。
乐正止义冷冷嗤笑:“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阿兰娜大惊失色,连忙领命而去。
乐正止义看向一位手拄钢杖,双目皆盲地白发老人:“殷长老,把匣子给我。”
殷长老劝谏:“教主,继任大典还未完成,您先把宫慕白的儿子杀了,这匣子里的东西我马上双手奉上。”
白苏听出了一点玄机,目光狐疑地盯着那一尺见方,花纹繁复古怪的檀木匣子,暗自猜测道:匣子里到底藏了什么?
被殷长清不轻不重地顶撞了一下,乐正止义语气嘲讽:“说什么奉我为主,以我为尊,区区一根千年雪莲都不肯给,我看这魔教教主不过徒有虚名,不当也罢!”
他长袖一挥,就要离开。
殷长清等人心知这位少主沦落在外二十多年,根本对魔教没有什么归属感,好不容易才用一系列独门绝技,奇珍异宝,笼络住这位少主的人,若乐正止义在这个关头反口,岂非功亏一篑?
“教主且慢!”
殷长清等人上前几步想要拦阻,却见乐正止义突然变了脸色,手腕一抖,匕首直直从几人虎口处划过。
殷长清听声辨位,收势不及,檀木匣子险些跌落在地,被乐正止义捞进怀里,他反手斩断白苏身上麻绳,带着他就往洞穴深处跑。
有道是狡兔三窟,魔教洞府深处,可不止三窟那么简单,里面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全是一条条密道,形成错综复杂的迷宫,若没有极强的方向感,即使是魔教弟子也会在里面迷路。
乐正止义带白苏藏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将匣子塞给白苏,对他道:“你在这里别出来,王妈他们马上就到了,我去拖住殷长清他们。”
今日诸般变故接二连三,令人猝不及防,白苏此时有无数的话想问乐正止义,但情势危急,唯有长话短说,最终不过握着对方的手道一句:“保重。”
高大俊美的青年恍惚一笑。
这个笑容属于王二的,不是乐正止义。
白苏跟楚留香一起离开后,王妈跟霍不群等人日思夜想,总觉得不放心,就让丐帮的兄弟们帮忙盯着些。
刚开始一切相安无事,直到白苏被乐正止义掳走,王妈等人本来要奔赴吴江口救援,中途听说乐正止义带着白苏回了魔教老巢,只好折返,一路奔赴西北,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些时间。
这批江湖义士,路上与楚留香两人偶遇,刚好结伴赶来,打算一起剿灭魔教残余势力,救出白苏。
王妈等人虽然战斗力剽悍,但长途奔袭,难免有诸多不适,再加上此处人生地不熟,魔教埋伏了种种机关,一开始吃了不少暗亏。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黄沙被鲜血染红,残阳如泣。
白苏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到头痛欲裂,四肢越来越僵冷,眼前黑影重叠,身上一阵阵寒意来袭。
昏迷前,白苏隐约听到很多熟悉的声音。
……
等白苏再次醒来时,他正在有间客栈二楼卧房里躺着。
楼下王妈又在叮铃咣当地切菜、剁肉,还要熬出一碗又一碗苦药汁子。
推开窗,老乞丐还在墙角打瞌睡。
隔壁的六二嫂子在浆洗衣服。
穷酸秀才孙不二又在街角给人念家书了。
那个充斥着家长里短,热热闹闹的青石街,又回来了。
白苏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急匆匆地往下面跑:“王妈!王妈!王二跑哪去了?”
王妈:“天知道他去哪了,那天我们跟魔教的人打群架,打着打着就看到魔教起了内讧,王二那兔崽子跟几个人脸红脖子粗地争吵着什么,听说是不小心跌落山崖了……”
白苏心急如焚:“什么?王二死了吗?”
王妈:“死了才好呢,省得万一再冒出来几伙魔教余孽,又把傻小子勾过去当什么狗屁的教主!”她对乐正止义这名字老大瞧不上,有心想再刻薄几句,但看到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千年雪莲,终于念起了王二一点好处,转而对白苏道:“别管他了,少爷赶快喝药!”
白苏苦着脸:“又喝药?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不行不行,我要去找王二!”
有间客栈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楚留香和胡铁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离开。
“我都跟你说过啦,小老板跟咱们不是一路人,江湖漂泊,刀口舔血的生活,他过不惯。小老板就应该被人供着,金尊玉贵地当他的小老板。至于你……血里有风,这快意恩仇的不羁生活,你舍得放下么?”
“你说得没错,我虽心动,却也仅仅止于心动罢了,真要为了一个人放弃大好河山,天下美景,着实太亏了些。”
“唉,你也莫嘴硬。倘若以后有空,我们还是可以来这有间客栈逛一逛,讨一杯味道奇怪的酒水喝……”
……
乐正止义的武功一味追求速成,隐患无穷,那日临阵倒戈,被殷长清、阿兰娜等魔教众人纠缠,争斗之时,隐疾发作,内力停滞,不慎被打落山崖。
当乐正止义踉跄倒地,浑身鲜血淋漓时,三十里外的村子里,正有一小小婴儿呱呱坠地。
乐正止义又成了王二。
他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一路看过黄沙漫漫,见过绿洲逶迤,听过风中驼铃声细细。
不知走了多久,王二终于踏上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窄小街道。
破旧的匾额下,秾李夭桃,白衣胜雪的小老板支着腮,絮絮叨叨地跟老乞丐说:“你就再信我一次嘛,老霍,上一次肯定是没找对对方,咱们多招点人手,成立一个沙漠探险队,指不定就能寻到王二了呢,大不了我多开点工钱,每个人一钱银子!听好了哦,是足足一钱银子哦……”
老乞丐敷衍地撩了下眼皮子:“哦,一钱银子,好了不起呢……”
白苏:“救命!禁止阴阳怪气。”
王二抱臂看了会,走上前去问道:“老板,招工吗?”
白苏浑身一哆嗦,满脸惊喜地站起来:“招招招!”
王二挑眉:“招工可以,一钱银子可不够,最起码……两钱。”
这江湖总有人死。
这江湖总有人生。
江江湖可以很大很大,它在落拓侠客的刀尖马上,在红袖歌女的眉梢眼角,在白发鱼叟的竹杖芒鞋。
江湖也可以很小很小,它在檐外细雨,阶上青苔,墙角红杏,过客匆匆,总角童子蹒跚而行。
江湖只在有间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