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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我的脸不见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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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斯纯是一个言出必行,且很有毅力的人。他说要资助那个可可爱爱的贫困山区儿童,就真的一直坚持了好多年。
    对方想要借一块钱,许斯纯直接寄过去1000,按照他对贫困山区物价的推测,应该够对方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看得出来,对方被许斯纯的阔绰给吓到了,回信的内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透露出满满的感激。
    “哥哥jiejie,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钱啊,自己不会e肚肚吗?山里的红红果shu了,有点suan,我跟大黄一起去zhai红红果,差点diao沟里。老师说,下个月会有人给我们song东西过来,里面可能有tang。哥哥jiejie,你吃吗?我给你留一个最大的。”
    哥哥jiejie?许斯纯受不了这种奇奇怪怪的叫法,写信告诉对方:“是哥哥。”
    对方回信:“哦哦,是哥哥呀,那你跟我一样。我请哥哥吃tanghulu吧。”
    许斯纯有点意外:“你会做糖葫芦吗?”
    对方傻呆呆地回:“原来糖葫芦要这么写啊,谢谢哥哥,我不会做糖葫芦哦,哥哥等一下,我去找三shenshen去学。”
    许斯纯接到信后看来看去,笑着说了句:“傻瓜。”
    当天上学路上,他让李叔帮忙买了一根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浆抹得太厚,有点黏腻齁人,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小傻瓜做得好吃。
    就这么一来一往,两人渐渐对彼此的情况有所了解。于是,许斯纯知道了对方小名叫苏苏,是一个非常苦命的孩子,父母外出打工,不幸遭遇意外,再也没能回去。苏苏就只能跟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许斯纯还知道,他们是位于祖国边境处的一座大山里,那里山高路远,道路崎岖,想去镇上要翻越两个山头,再徒步走几十里路,才能到达公交站点。那趟公交半个月来往一次,破损得十分严重,十天里有八天都在修车店停着,苏苏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公交车。
    镇上的邮递员每隔半个月,会随着公交车一起去山里,收发信件和包裹。许斯纯和对方那么多的书信往来,全是靠这个信差的手流通。
    两人熟悉之后,苏苏会在信上向许斯纯请教一些学习问题,山里教育资源匮乏,老师身兼数职,一个人教着语数英三门功课,有些知识点自己也一知半解。
    许斯纯耐心解答之余,还会挑选一些书籍邮过去,据苏苏说,这些辅导书是班里的热门物品,被大家视作珍宝,爱重得不得了。
    苏苏经济上很穷,但他精神上却并不贫瘠,许斯纯从字里行间能够感受得到,对方是一个乐观坚韧,善于观察,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就像他的名字“白苏”一样,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生长,铆足了劲往下钻,浑身散发着干净纯澈的活力。
    对于许斯纯的无私帮助,白苏非常感激,并且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力所能及地报答他。白苏将山里的美景细心描写出来,讲述奇闻趣事给许斯纯听,有时还会摘一片秋叶,拾一瓣落花,制作成标本给许斯纯看。
    他的回信,让许斯纯对每月初一、十五这些日子多了些期待,也会因为对方随口一句话,留意春花秋草。
    最重要的是,许斯纯慢慢明白,自己的生活虽然冷清平淡,但是跟大多数人比起来,其实已经非常幸福了。
    毕竟,无论如何,许家和廖家,给了许斯纯无与伦比的优渥环境,让他能够永远衣食无忧。至于亲情和温暖,如果实在强求不来,也就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书信往来却以每月两次的频率保持着,从未中断。
    时间久了,不仅许斯纯养成了看信、回信的习惯,就连宅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帮小少爷一起数着日子等信寄过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每次书信到来后的那两天,是许斯纯最高兴的时候。
    ……
    日月交替,寒来暑往,不觉又是一年。
    最近一段时间,许斯纯应对方要求,寄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过去。
    许斯纯不喜欢拍照片,这一张还是为了办理证件,让摄影师上门拍的一寸照。
    不过,白苏的话倒是给许斯纯提了个醒,他虽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轻狂性格,但两人相交日久,彼此亲密无间,哪有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对方长相的道理?
    白苏回信夸许斯纯长得干净帅气,比电视剧里的小哥哥还要耀眼。
    许斯纯翘着嘴角告诉他:“别转移话题,你的照片呢?”
    其实之前,许斯纯也问白苏要过照片,只是大山里没有手机和照相机,白苏也就一直没办法拍照片。
    许斯纯把自己的照片寄过去时,随信附带了500块钱,一来是奖励白苏前一段的月考考了全班第一,尽管班里只有12个人,但也是来之不易的胜利。二来,就是想让白苏别那么俭省,催他去镇上照相。
    谁知道,过了半个月,白苏的信寄过来,那500块钱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许斯纯手上。
    白苏在信上说:“哥哥,你怎么又给我寄钱了,都说我现在能养活自己了,钱你自己攒着娶媳妇吧。照片的事我也解决了,来支教的邱老师要走了,特意用拍立得跟大家一起合照。我把照片借过来了,哥哥你看完记得还给我,照片是大家的。”
    最后还不忘调皮地来了一句:“哥哥猜一下哪个是我。”
    就这么一张照片,还是12个同学的共有财产?
    合着只是借给他看一眼,看完还要赶快还过去?
    许斯纯有点无奈地笑了,他低头看那张小小的照片。
    这支拍立得不用看就知道是廉价的淘宝货,取景范围很窄小,色彩也黯淡得很,照片是在一间黑压压的教室,一个矮个子的平头男老师,被12个学生簇拥在中间。以斑驳的黑板为背景,定格了画面。
    许斯纯一眼扫过去,很快就被一双干净剔透的眸子吸引住了。
    那是一双很特别,很美丽的眼睛,波光潋滟,熠熠生辉,带着促狭的笑意,含情脉脉地望过来,璀璨得如同铺满了星子,见之难忘。
    许斯纯都不用多思考,几乎立刻就认定那双眼睛的主人是白苏。
    只不过,遗憾的是,他也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了。
    因为,拍立得取景范围太小,人又多,白苏不知怎么被人挤到了第二排,前面有一个高高壮壮,皮肤黝黑的男生,恰好挡住了白苏大半张脸。
    许斯纯有点不高兴。
    这就像好不容易看到一副稀世名画,识得庐山真面目。谁知在最后一关被人阻拦,半遮半掩,看不尽兴。
    只能安慰着说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罢了。
    许斯纯用手指抚了一下照片上的那双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根发芽。他用自己那支顶级配置的最新款手机,将照片拍了下来,然后才寄还给对方,信里只有一句话:“眼睛很好看。”
    白苏回他一个线条简单利落,画风可爱的贱萌小人,臭屁兮兮地扭腰跳舞。
    白苏的生日在三月。
    通信速度太慢,许斯纯提前一个月就写信问白苏:“这次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白苏画了一个瘫在桌子上哀嚎的小人,“什么都好,实在不行,给我画个大饼也可以啊,许哥千万别再给我寄钱和数学辅导书了!我恨富二代,我恨空间几何!球球了……”
    傻兮兮的小兔子。
    许斯纯摸了摸那个打滚的小人,指尖别有用心地戳了戳对方的小肚皮,笑着回白苏:“晚了,辅导书已经在路上了,认真学习,高考好好发挥,我等着你来海云市。另外,还有一部手机寄了过去,你注意查收。学累的时候,可以偶尔把手机拿出来玩一会儿游戏,但是不准沉迷。听到了没?!”
    白苏的回信上,一只兔子屁颠屁颠地点头:“Yes,阿Sir,保证完成任务。手机是好手机,非常biu特否,不过,山里没信号。等我有空去隔壁山头爬信号塔!”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许斯纯看得眼皮子直跳,气势汹汹道:“不!准!去!”
    ……
    山水迢迢,丽日高照。
    千里之外的大山里,白苏刚一展开信,就非常机警地说道:“不好!有杀气!”
    信里那如有实质的怒气,简直让白苏后脖颈子发凉。
    唉,他许哥这些年是越来越有气势了,不愧是立志要当高考状元的人。
    海云市是个好地方没错,但那边的大学白苏不一定考得上啊,要知道一线城市的大学,录取分数线会划得更高一些。
    更何况,海云市消费水平那么高,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白苏就已经吃不消了。不过,无论怎么样,还是先把车票钱和路费准备好。
    他许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好人好事,一直施恩不求报。等高考完,白苏怎么着也要去海云市,亲自去感谢一下对方,顺便找个地方打暑假工,攒够了钱好还给许哥。
    白苏正在沉思呢,忽听得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掉河里了,大家快过来帮帮忙啊!”
    人命关天,白苏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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