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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朱唇,霞光月韵的美人安静了片刻,又继续梳起头发来。
头发太长,都打了结。
铜镜中的映出一张呲牙咧嘴,嘶嘶喊疼的小脸。
来人看不过眼,走过去接起木梳,熟练又自然地一下又一下地梳理,将乌墨似的头发打理得顺滑无比。
白苏赞许:“不错不错,手艺见长。”
来人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白苏笑眯眯地说:“知道啊,——王、二。”
王二手上加了几分力气:“那你知不知道白玉魔是什么人,就敢去刺杀他,打量谁不知道你袖子里藏了匕首呢!实话告诉你,他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吗!”
白苏浑不在意:“我知道啊,不过,我本来也没奢望能杀得了他,这匕首——是用来杀你的。”
王二怔然:“什么,你早就知……”后面的话已经不消说了,那柄完全没被他放在眼里,看作小孩子戏耍的把戏一样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腹部。
匕首刺得不深,王二却觉得很疼很疼。
他没想到,一向被当做废物美人,言行举止总是颠三倒四,思维混乱跳跃,遇事总是嘤嘤嘤的白苏,竟然也有如此干脆利落,如此果断狠绝的一天。
尖锐的疼痛让人站立不稳,王二踉跄着倒了下去,单膝跪在白苏面前,染了鲜血的手抚在雪白纱衣上,瞬间一片模糊,嘴唇开合,哑声道:“你……”
锦衣玉带的公子翻窗进来,问:“好了吗?”
一见眼前情形,二话不说点了王二背部穴道。
楚留香的鼻子是摆设,这是致命的缺陷,有时却也能成为反败为胜的法宝。
白苏颔首。
白玉魔的尸体就躺在那里,楚留香从他身上翻找到“幽梦十香”的解药,对白苏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好。”
将衣袍一点点挣脱出来,白苏走向楚留香,他不通武艺,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但楚留香却有世间顶级的轻功,即便带一个人也能轻松躲过魔教教徒的视线。
楚留香告了声得罪,单手搂住白苏腰肢,就要携他离开。至于王二该如何处置,楚留香既没有杀人的爱好,也知道自己暂时不能杀他。
反倒是王二,从楚留香靠近白苏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就不对了,王二本就长着一张阴郁刻薄,一看就不好相处的脸,他的俊美太有攻击性。
此时此刻,更是咬紧下唇,眼神狠厉如沁血,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固执地偏首看着白苏。
“你要跟他走?”
“不错。”
“为什么?你说过二钱银子一个月,管我一辈子的。”他的话已近乎咬牙切齿了。
白苏不敢回头看他,“父辈的恩怨难以说清,仇深似海,我不愿杀你,却也不想再见到你。”
夜色中,那渐行渐远的纤长背影美好得不真实,虚幻缥缈,像是一场让人沉溺多年的梦。
耳边只有那人淡淡的,温和又绝情地话:“保重。”
王二嘶声冷笑,强行用内力冲开穴道,这无疑加速了血液运转,身上灰扑扑的衣衫晕开一团团纹路。
“噗……”
嘴边有鲜血吐出。
王二狠狠擦拭掉血渍,看着那一片暗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炙热的眼眸一点点冷淡下去。
倘若一心只想离开的白苏此时驻足,回头看一看,他就会发现,被抛弃在原地的人,露出凄惶的笑,邪气四溢。
窗外桐树婆娑摇曳,一片片影子倒映在墙上,如同狰狞起舞的厉鬼,呼啸着怪物恐怖的淫威。
风声细细,落花簌簌。
一道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汇聚过来,于幽暗的廊道里齐刷刷跪了一地,这小小的有间客栈仿佛顷刻间沦陷为恶魔的统治之地。
众人恭谨垂首,全然是臣服的姿态,异口同声道:
“少主。”
……
这是一艘精巧的三桅船,它拥有世上最洁白的帆,最精巧的船身,最聪明的掌舵,以及最娇俏的厨娘。
白苏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身边放置着一支钓竿,鱼钩象征性地垂进海水里。
“我好像跟你说过,这儿钓不上鱼。”楚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的笑像太阳一般温暖,又像大海一样包容,正如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知道白苏有心事,却从来不会主动探寻。
楚留香永远都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对朋友充满善意,白苏在他这里,得到了最热情的款待。
白苏枕着手臂,昏昏欲睡,瓷白的肌肤在阳光白得几近透明,散发出羊脂白玉一样的光泽,黛眉飞扬,凌唇含丹。
楚留香心底暗暗喝彩:好一张浓墨重彩的脸。
白苏道:“你不懂,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这是对大海最起码的尊重。”
楚留香:“你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乍一听毫无道理,仔细想想又让人会心一笑的说法。”
这个形容真是精准又恰当。
见白苏姿势惬意,笑意慵懒,楚留香索性也躺了下来,“对了,任兄传来书信,说是王前辈、孙前辈等人在泉州待得很好,身上的伤也都痊愈了。泉州是任家的地盘,银月弯刀的名号在江湖上响亮得紧,魔教中的人应该不敢随意过去滋扰。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大家伙儿养好了伤,就寻了几处地方各自散开,等待你召唤。你若有事,随时可以传信,地点分别是……”
他说了几处地名,白苏点头记下。
一个月前,白苏与楚留香联手合作,美人计和反间计齐发,成功除掉白玉魔,从他身上拿到“幽梦十香”的解药。
青石街的住处暴露之后,众人恢复自由,一时不知去往哪里,任平生就提议去他家暂住。任家家大业大,又与公孙氏、宫慕白渊源颇深,自然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白苏却对海上生活向往得很,接受了楚留香的邀请,想跟他一路游山玩水。
王妈不放心,立刻表示继续跟着白苏,保驾护航,其他人纷纷响应,无论如何都不放心白苏单独行动。
最终还是白苏巧舌如簧,推心置腹地对王妈说道:“我从生下来那一天就待在你身边,好不容易长大,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王妈你为我们公孙家劳心劳力一辈子,服侍了三代主子,该歇歇了。难道明知道王妈现在一把年纪了,我还要让你继续吃舟车劳顿的苦吗?”
在楚留香的再三保证下,王妈等人终于答应让白苏外出游历,这才有了此次南海之行。
两人一时无话,船身随着海波轻轻飘荡,一圈又一圈,晃来晃去,比摇篮还舒服,极目看去,大海浩瀚无垠,一碧万顷,天空空旷万里,近在眼前又触不可及。
看着看着,直让人觉得心胸都开阔了,那些凡尘琐事,阴谋算计,那些争名夺利,尔虞我诈,仿佛都不存在了。
白苏大受触动,深情吟咏:“哦,大海~~,我的母亲,我亲爱的妈妈,请赐给你儿子一条能哭出珍珠的小美人鱼吧……”
大海:滚,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一身黄裙的宋甜儿端来糕点和香茶,笑语盈盈道:“楚大哥,小老板,快来吃栗子糕。”这是一个软语娇俏,活泼可爱的姑娘,对外界充满好奇心,与白苏很有共同话题。
喝茶的间隙,宋甜儿问道:“都说宫慕白宫前辈的儿子已经二十二岁了,但小老板你看起来才不过十七八,这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你也跟石观音那个坏女人一样,修习了天武神经之类的功法,才能青春永驻吗?”
很明显,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不止宋甜儿一人,她只不过负责出来打探罢了。
女孩子果然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即使宋甜儿和李红袖、苏蓉蓉都不过才十六七岁,却已经开始想着如何保养才能青春不老了。
这一个月里,她们已经对白苏的来历知根知底了。
楚留香坦诚道:“其实我也有些想不通。”
当年公孙嫃产下宫慕白的遗腹子,不久就撒手人寰,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企图寻到宫慕白唯一的儿子。
在众多线索和蛛丝马迹中,年龄无疑是最最重要的一条判断项。
之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到白苏头上,除了因为他毫无武功根基,不是江湖中人外,还有一点就是白苏太过稚嫩,比传闻中看起来小了好几岁。
谁能想到,公孙冶的传人,宫慕白的独子,会不习武艺呢,这不恰如坐拥金山银山而天天吃清粥小菜吗?
石观音虽然驻颜有术,但那是因为她功法高强,用内力锻养皮肤,使身体机能回归到二十岁左右的巅峰时期,但楚留香再三查探过,白苏是真的一点功夫都不会。
白苏笑了:“这事简单,我已经问过王妈了。说来也是因祸得福,我母亲怀孕时不慎中了魔教教主乐正江下的一种奇毒。我自落地那天起,就不得不服药,毒性和药性反复中和,冲刷骨髓,让我比常人生长都要缓慢迟滞,看起来当然年轻一些。”
楚留香:“原来如此。”
白苏对宋甜儿道:“所以我这方法,你是万万用不得的,只看我必须坚持喝药,一天都断不得,你就知道这毒有多霸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二:想不到吧?
白苏:你也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