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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半。
阳光明媚，晨光透过玻璃，洒在病房上，晒的人暖洋洋的，令人舒适，心情愉悦。
郝蓓跟在江浩背后，心情也极度愉悦，一边跟在江浩身旁查房，一边汇报病史。
不过，她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当走到14号床前，心情陡然低落，声音低沉道：“14号床，病人田春泥，63岁，昨天晚上，恶心、呕吐……以急腹症收院，初步诊断……”
郝蓓没有直说，伸手点了点病历，江浩翻开病历一看，瞳孔一缩：
小肝癌？
“医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田奶奶躺床上，见自己病情说到一半就停下，不免着急，强撑着坐起身，焦急问道。
“肝有点小问题，我们还要拍个片子。”江浩反应很快，轻轻一笑，随口搪塞一句。
果然，田奶奶信以为真，咧嘴一笑，脸上挤出无数皱褶：“我这肝，老毛病了，慢性肝炎都有二十多年了，不碍事，我能出院吗？”
慢性肝炎二十年？
江浩不动声色，翻了一下病史，果然如此，再皱眉看向田奶奶，见对方面色消瘦，皮肤暗黄，两胳膊瘦的跟干柴似的，稍稍一碰都担心会断。
“暂时还不能出院。”
江浩合上病历，微微一笑：“刚刚说了，我们还要做些检查，另外您这么大年纪住院了，家属没来吗？”
“来了来了。”田奶奶笑的有点牵强，“我给儿子女儿都打了电话，他们在路上，待会就来。”
郝蓓看着老太太浑然不知的笑容，忽然鼻头一酸，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老太太还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吧？若是待会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噩耗，也不知道会哭成啥样……
郝蓓来医院几年了，以前也轮转过肿瘤科，见识过悲痛欲绝的病人，也见过冷漠绝情的家属，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老太太的目光，带着一丝同情和怜悯。
“妈……”
“妈，儿子来看你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重重撞开，二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妇女，旋风般冲进来，满脸悲色。
病房就三张床，三人抬眼一扫，就看到靠卫生间那张床上的老太太，哗啦啦的涌上来。
“哎呦喂……”
“妈，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跑医院来了？”
三个子女拉着老太太的手，嘘寒问暖，满脸关切，老太太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这番母慈子孝，让郝蓓看的很感动，女人的同情心泛滥，立马眼圈泛红，羡慕道：“这画面，好感人啊！”
旁边的牛护士，深深的看了郝蓓一眼，意味深长道：“有些事情，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别急着下定论。”
“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郝蓓下巴一翘，一米五的小个子散发出霸王龙的杀气。
牛护士也不屑争辩，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家属们寒暄一阵，终于想起来的目的，转身问江浩：
“医生，我妈什么情况？”
“严重吗？”
“我妈这是老毛病了，干嘛住院？”
江浩淡淡一笑：“这里是病房，我们出去说，别打扰其他病人。”
家属们对视一眼，悻悻的闭嘴，跟着江浩后面出门，走到护士台附近。
出了病房，几个家属一脸轻松，相互谈笑，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直到江浩止步，一开口就让他们脸上的笑容僵滞。315中文网 w.
“患者的病情，有些复杂。”
三人微微一怔：“很严重？”
江浩眼一眯，沉声道：“初步考虑是，小肝癌……”
不等江浩说完，那三个家属差点跳起来，尖声道：
“癌症？”
“怎么可能？”
“我妈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得癌症？”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一拍桌面，怒喝道：“小声点，这是医院，不要让病人听到。”
三人讪讪一笑，先前的笑容荡然无存，脸色很难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仅仅停了两秒，三人就忍不住了，纷纷开口。
“医生，你们不会是搞错了吧？”
“我妈以前就有肝炎，还没到肝癌吧？”
“别说那么多，赶紧出院吧！”
江浩张了张嘴，还没开口，郝蓓忍不住道：“我们正准备多做两个检查，好确认……”
没等说完，三个家属急赤白脸道：
“还做什么检查确认，不是浪费钱吗？”
“当我们摇钱树啊，明知道癌症是绝症，还让我们治，你们安的什么心……”
“你们能保证这癌症能治好吗？不能保证的话，干嘛让我们花钱……”
一顿话，劈头盖脸，如疾风骤雨般，把郝蓓等人骂的目瞪口呆。
“这画风，也太快了吧？”郝蓓看着这三人，满脸难以置信，先前还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瞬间就变的冷酷无情。
“我刚才说的话，现在理解了吧？”牛护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浓浓的藐视，“等你在医院待久了，就见怪不怪了。”
看着三人丑恶的嘴脸，郝蓓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厌恶归厌恶，可该说的话还得说，江浩等三人说累了，才慢悠悠道：“首先，我要纠正两点。”
“第一，初步考虑是肝癌，但还要补做一个磁共振，不排除是血管瘤或其他肿瘤。”
“第二，就算是肝癌，若是早期原发性肝癌，手术治愈率还是挺高的。”
“你们决定好了，就留一个人去缴费吧！”
三位家属一听，表情变的很古怪，愣了两秒，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艰难决定。
大儿子眉头一皱：“还要做检查？不管是肝癌，还是肿瘤，都要做手术吧？费用贵不贵？”
江浩沉声道：“无论是肝癌，还是血管瘤，我都推荐做肝切除，基本费用4-6万，后期护理费用……”
三人一听，脸色大变。
“都怪老二，妈在你家才待了半年，就得了肝癌，这手术费得你负责。”老大立马翻脸，将锅推给老二。
老二一听，也急赤白脸道：“放屁，你都说了，妈在我那才半年，怎么可能是我害妈得了癌症，妈之前一直帮老三带孩子，这钱，得老三出。”
三女儿也不是善茬，怒骂道：“干我什么事，还不是老大嫌弃妈，妈没办法，才跑到我这来，依我说，这钱就得老大出，长兄如父，爸现在不在了，妈出事就得你负责……”
三人吵成一团，整个走廊都充斥着他们的骂声，火药味十足。
谁也没注意到，田奶奶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看着三个子女的丑态，泪眼婆娑，豆大的泪珠子，顺着满是褶皱的面容，落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