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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风当时说走就走，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慕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不容拒绝的力道。
私底下，慕意就算是再怎么和顾言风闹，在外人面前，她也是顺着顾言风的。
所以明明还在跟顾言风生气，慕意也是一言不发就站了起来。
皇后冕服是朱红色的，上面都是用金线绣着的凤凰纹样。
灯火煌煌的照耀之下，慕意仅仅只是站起来这个动作，衣服上面的花纹都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然而在顾言风的眼中，这亮光却是丝毫比不上慕意眼中流转的光华。
在慕意看来，自己只要是不再众人面前直接拒绝顾言风，就是给了他面子了。
所以慕意根本没有发觉顾言风拉她起来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这才没有直接挣脱他的手。
可是慕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对顾言风好的事情，在其余人眼中看来，竟然是顾言风自降身份。
他们身后那个宫女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是顾言风和慕意是何等的武功高强。
宫女所谓的笑声，在顾言风和慕意听起来，简直就是在耳边叫嚣。
慕意眉心一拧，当即就要挣脱顾言风的束缚。
怎料顾言风握住慕意手腕的力道，竟然是又加重了几分。
“陛下，你没听见吗？”
慕意微微往顾言风的方向侧了侧了身子，声音很低。
只是这话说出来的瞬间，慕意的眉心就比刚刚拧得更紧了几分，眼中的懊恼一闪而过。
也没有等顾言风回应，慕意就已经摆正了身子。
她刚刚是突然听见宫女的话，怕顾言风的行为给御史台的人增加了素材，所以关心则乱，想要他立刻松手。
只是慕意毕竟是聪慧的，话落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顾言风可不是那些不懂礼仪的普通武将，要知道当年宫宴上让自己惊鸿一瞥就误了终身的，可不是身为将军，所向披靡的模样。
而是顾言风一声靛蓝色衣裳，长身玉立，宽肩窄腰的模样。
顾言风本来身上就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所以穿上了衣服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再加上其一举一动贵气凛然，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一般。
所以最开始 慕意一直以为顾言风是哪一家高门勋贵中的嫡长子。
最后看见顾言风坐在安王的席位上时，慕意当时都惊讶得回不过神来。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明顾言风的礼仪俱佳，甚至是能够让人误以为是规矩最为森严的古老世家教导出来的。
所以顾言风难不成需要慕意来提醒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失体统吗？
当然不需要了！
只是慕意偏偏是在自己已经说完了这番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慕意只能抿紧了薄唇，紧紧绷着面皮，就像是刚刚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样。
她这样的神情，向来都是极能唬人的。
毕竟慕意本来就是不好接近的长相，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不由让人害怕她下一刻就会立刻拔出长剑，直接将惹怒了她的人砍了。
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慕意要是生气了想要杀人，根本就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就会动手。
所以慕意要是绷紧了面皮吓人，根本不是有人惹了她，而是她想要用这样冰冷的表情来拒绝回答一些问题。
很不巧，顾言风就是这一小部分人。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慕意通红的耳垂，顾言风眯了眯眼睛，“怕什么？”
慕意当即反驳，“我是怕有人说你有失体统。”
自从懂事以来，慕意就没有关注过朝堂中的事情。
她对于齐国朝堂最深的印象，就是有一日自己走在大街上，听见有人说，御史台竟然上奏折参了一个县令一本，原因简直是荒唐无比。
说是这官员在元宵节当晚，竟然带着斗笠和自己夫人上街游玩。
慕意当时想了又想，就是没有想通为什么上街游玩，竟然会被御史台的人参奏。
最后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了御史台的理由。
首先是这县令作为父母官，就算是本来的休息时间，也应该为了自己的百姓好好在案前批公文，怎么能够自己出去游玩？
第二就是县令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牵起了自己夫人的手！
两件事加在一起，顿时让参奏县令的奏折像雪花一样，撒向了皇帝的桌案。
当时慕意听见这事，顿时就觉得荒谬无比。
尚且不说，县令又不是一个不需要休息吃饭的木头人，根本不可能一直干活。
再说御史台号称的县令第二宗罪。
在元宵节这样天下情人都在庆祝的节日，牵了自己夫人的手？
总之慕意为了劝说顾言风放开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只能轻声将这县令的事情娓娓道来。
“呵。”听完了这件事情的顾言风当即冷笑出声。
跟显然，顾言风的反应和慕意想象中完全不同。
因为慕意的眼神瞬间呆滞了一下，就连脚下的步子都乱了乱。
顾言风皱着眉头，托了一下慕意的手臂，怕她一不小心踩住裙角被绊倒。
慕意却是并没有发现男子的动作，只是皱着眉头道：“你笑什么？”
顾言风垂眸看了女子一眼，见慕意面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这才回答道：“笑你。”
慕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话题最后竟然落到了她的身上来。
但是慕意以为顾言风只是在岔开话题，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垂眸看着两人红色和黑色交接的衣袖。
慕意垂眸晃了晃手臂，看着两人的衣袖就像是水波一样晃荡了一下，突然觉得就算是由着顾言风这样握着她手腕，也是无所谓的。
反正现在已经走远了，大殿之内的那些朝臣们再也不能论什么是非。
更何况刚刚起身的那一瞬间，慕意已经听到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既然那些朝臣们都已经看见了，那就算是现在顾言风松开握住他手腕的手，也不能让那些朝臣们住嘴。
再说了，顾言风并不像是其他皇帝那样，他拥有极大的话语权，可不是那些朝臣们想上奏就上奏的。
余光看见慕意面上的固执隐去，只是垂眸看着两人纠缠起来的袖子，顾言风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了一下。
就算是隔着厚重的衣料，顾言风亦是觉得手中的手腕细弱到自己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折断。
克制着力道捏了捏慕意的手腕，顾言风面上衣就是淡淡的表情，但是心中已经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女子的身体好好补一补。
眼神落在慕意半垂着眸子，不断颤动的睫毛上，顾言风不动声色地扬起了眉尾。
顾言风实在是太了解慕意了。
就算是她什么都不说，仅仅是一个表情，顾言风也能猜到慕意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很明显，女子根本不相信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但是顾言风还真的是在笑慕意。
顾言风的脚步放慢，顺从着慕意走路的频率。
见慕意不相信，顾言风索性淡声解释道：“笑你刚刚居然还想救下那些官员。”
顾言风冷嗤一声，狭长的眉眼里面满是嘲讽。
“他们根本不是觉得那县令有错，就是纯粹的想要让朝廷之内的官员知道，就算是你再有本事，只要不讨好他们，只要他们一本奏折呈到皇帝的桌案上去，也能让你得不到半点好处。”
顾言风这话，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可慕意也有一定要护住那些官吏的原因。
“可你刚刚竟然说自己的话就是真理。”
慕意皱着眉头，显然是极为不赞同顾言风所说的话。
“这话一说出来，这简直就是让他们没有办法生存！若是他们全部自请辞官，该如何是好？”
和慕意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担忧日后的模样全然不同。
顾言风眉眼舒展，漫不经心道：“尽管辞官就是了，难不成没了他们，齐国就不能运转了？”
夜深露重，顾言风和慕意已经走出了刚刚灯火煌煌的宫殿很久。
宽广的宫道之上，两边都是安静跪着无数宫女。
此时一阵寒冷的风吹过来，慕意微微皱眉。
宫灯外面罩着一层琉璃，所以就算是这凉风吹过，琉璃里面的火光也是没有丝毫跳动。
琉璃将原本就温暖的火光映得更加柔了几分，打在顾言风面上的时候，竟然让他原本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顾言风说完了刚刚那句话，就没有继续了，只是在寒风吹过之后，直接解开了身上的深黑色大氅。
“言风，我不冷。”
看见顾言风的动作，慕意空出来的一只手立刻按住了男子骨节分明的大掌。
慕意已经猜到了顾言风想要做些什么。
这样冷的天气，慕意可是不觉得顾言风仅仅只是穿一件单衣就能扛过去。
只是下一刻，慕意就立刻不说话了，面色有些僵硬地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顾言风冷笑一声，“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