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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宫殿之中，明明是满满当当站着的人，却又像是什么人都没有，因为宫殿之中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九九八十一层台阶之下，满殿的文武百官全部半垂着头，眼中都是绝望。
从早朝开始，众人就已经在这里了，也正是从早朝开始，所有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从晨光熹微，到夜幕低垂。
这一个月以来，安王顾言风的事迹慢慢传过来。
最开始，所有大臣都没有将此当成一回事儿。
就算是他顾言风再厉害，齐国那可是拥有整整百万大军。
顾言风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将这百万大军全部弄死？
齐王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昭告天下，将顾言风安王的身份彻底取消，江湖追杀令和官府的抓捕令一起颁布。
和众多大臣一样，齐王根本就不认为顾言风能够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要知道三军的兵权此时已经牢牢握在了他的手中，顾言风还能做什么？
可是随着皇宫中的命令颁布下去，齐王原本等着三天之后，就传来顾言风已经被捉拿的消息。
可是三天之后，齐王等到的却是和他预料之中完全不同的结果。
顾言风......
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将沿途经过的所有城池拿下！
就算是有个别城主和顾言风有嫌隙，但是也会在还没有反抗的时候，就已经被守城军直接制服，顾言风的军队没有任何停顿，直逼皇城而来，而且数量越来越惊人！
沿途，顾言风更是将齐王的所作所为全部印发成文书分发。
齐王的追杀令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反响，顾言风贴出来齐王的恶行却是让大街小巷都开始传颂！
这样明显的差距，顿时让心思灵敏的朝臣们知道，齐王和顾言风的战争，不出意外一定会以顾言风取得碾压般的胜利划上句点。
消息传到齐王耳中的时候，齐王案前告老还乡的文书已经堆叠成山。
齐王当即怒而想要将这些号称“告老还乡”的大臣们全部抄家灭族。
不，不应该说是想。
而是齐王已经做出了行动，那一张张圣旨颁布下去，满殿的朝臣几乎是一半都要被抄家灭族。
只是等到禁卫军到达那些大臣家中的时候，却是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徒留禁卫军面对空荡荡的院落。
顾言风这些年来，将自己的势力遍布了整个齐国。
从自己准备进攻皇城的时候，就已经暗中通知原本就依附于自己的大臣，随时都准备让他们撤离。
如今只不过是多些人撤离罢了，对于顾言风埋伏在京城中的人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看着这不知不觉就消失在京城中的数千人，禁卫军们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安王顾言风这无孔不入的势力。
也清楚地知道，他们恐怕是真的大难临头了！
...
此时还留在皇城中的人，不是不想跑，也不是觉得齐王依旧能够反败为胜，而是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跑，而是......
他们都是得罪了顾言风和慕意的人。
有一句话叫做，最了解你的一定是敌人。
所以这些大臣们可以说是相当了解顾言风的脾气，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就算是你跪在他面前磕头到天荒地老，那都不会让顾言风有丝毫心软！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死守在齐王身边。
往差了说，顾言风要是直接将齐王杀了，他们一同殉葬，说不定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忠君的名头，往好了说......
顾言风毕竟是齐王的三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总归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万一顾言风就心软了呢？
虽然这样假设实现的可能性相当小就是了。
就在众人面色惨白地思考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之时，齐王突然开口了。
“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了吗？”
明明男子还只是中年，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沧桑无比，众人大着胆子撩起眸子看了一眼台阶之上的帝王，都是忍不住缩了缩眸子。
只见不过区区半个月，齐王却像是老了三十岁，两鬓的白发就算是在没有点灯的大殿之中看起来也是相当明显。
三日之前，就已经有传闻说是顾言风即将抵达皇城，算一算日子，差不多也就是今天了。
这一个月以来一直气氛凝重的早朝更是在今日达到了顶峰，有些心态不好的，连头发都没有梳好就直接来上早朝。
一个月以前还威风凛凛，出门扈从如云的官员们现在都是连衣服上面的褶皱都没有处理好。
听见齐王的话，众人这才从忧心忡忡的情绪之中脱离出来，顿时发现明明昏暗无比的大殿之中已经布满了火光的金红色。
外面更是隐隐约约传来了喧嚣声。
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有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那就是——顾言风到了！
齐王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下一刻却是直接将手中的玉牌砸到了身边太监的头上。
一声惨叫声传来，上好的帝王绿玉牌应声而碎，有一块稍微圆润的碎片在青石板地面上咕噜咕噜地打了几个漩，这才彻底停下来。
那太监从叫出声的那一瞬间就立刻紧紧捂住嘴跪下来，可却是依旧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被一旁的禁卫军拖了下去。
齐王就像是不知道那太监会被带下去处死，又或者是明明知道了那人的结局，却根本没有觉得有什么错。
齐王的声音没有刚刚的低沉沙哑，他用力咳嗽清了清嗓子，在头上冠旒清脆的碰撞声中，齐王甚至是带了些笑意道：“你们也觉得朕的国家要被破了，所以根本就不用心伺候，连灯都不点了？”
齐王这话一落，空气里的气氛更加凝结了。
明明刚刚还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不可能感觉更加绝望的大臣们，却是再一次坠入了更深的地狱。
齐王昨日，也是将他们留在了这样的时辰，当时有宫人上前询问齐王是否要点灯，可是齐王直接一记窝心脚，将宫人踹下了高高的台阶，然后说了以后朝堂上都不允许点灯。
可是现在.....
竟然又责怪太监不点灯？
要知道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可是现在......
齐王话落的瞬间，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之声，朝堂终于亮起了明灯。
齐王起身，双手齐平，向仅剩的朝臣们展示了帝王精致华丽的冕服，齐王道：“让我们，登上宫门，去看一看乱臣贼子顾言风到底是怎么自取灭亡的！”
就算再是坚定不移站在齐王身边的朝臣们，听见这话，都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心中腹诽：到了如今这生死关头，齐王竟然还是看不明白吗？自取灭亡的从来都不是顾言风。
齐王脸上洋溢着一丝诡异笑容，缓缓从高台上走下。
男子精致华丽的冕服拖在身后，黑金交杂的颜色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发光。
朝臣们看着上面精致繁复的绣样，心中产生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传说中帝王冕服，需要上千个绣娘耗费上百个日夜才能制作成，过了今日顾言风就要登基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制作冕服。
总不可能要穿齐王穿过的吧？
此时齐王身下的龙椅，对顾言风来说就如同探囊取物，众人根本就没有丝毫怀疑顾言风不会获得齐王的位置。
齐王走到了大殿门口，突然回头，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干净，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只剩下了一片阴测测的冷意。
“朕说，要你们一起去看乱臣贼子是怎么死的！”
此时正好一阵穿堂风吹过，众人都是感觉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应，“是。”
能够依附于阴毒狠厉的齐王，不是蠢就是坏，自然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明明即将到来的结局已经是明显无比了，可众人依旧是觉得能够拖一刻钟就托一刻钟。
就算是知道顾言风攻破了皇宫，等待他们的也只是一死，但现在若是不服从齐王的话，等待他们就是立刻处死。
...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登上宫门，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本来该黑暗一片的皇城却是灯火通明。
从最远的天边看过来，皆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每一盏灯火都是一个宅院，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的神明带着千军万马而来。
若仅仅只是眼前这一幕，众朝臣只会觉得唯美无比，甚至心生豪情。
毕竟这些子民都是由他们管理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何不让人感觉自己的价值。
可是当他们的视线落在宫门之下时，却是忍不住心神颤抖，忍不住一退再退。
朱红色的宫门前，平日里向来不会允许闲杂人等靠近，若是有不知道的人接近了一步，当即就会备受在宫门前的士兵立刻亮出的刀剑吓退。
可是现在，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宫门前却是围满了人。
士兵们训练有素的军队在宫门前整整齐齐列队，手中亮起的灯火就像喷火的长龙，盘踞在了宫门之前。
而龙头之人，就算是化成了灰烬，也能够让人一眼认出。
那是顾言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