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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萧意浓说过，不用到她那里立规矩，但楼妙璇初到楼府，给老夫人请安却是不能免的。
刚到老夫人的院子，内堂已经坐满了人。
因为奴婢已经禀报过，楼妙璇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或探究，或猜测，或疑惑，或是——
在等着看一个从乡野走出的女孩子，如何在众人面前言止得宜、不闹笑话。
这场面，像极了以前作为科室精英上台讲话的样子。
每一双眼睛，都藏着对她的观望。
期待也好，看戏也罢。
她都无所谓。
她只是两手捏着帕子，带着大方得体的笑，一步一步，在众人的注视中，坦然自若地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妙璇见过祖母！”低眉垂眼，落落大方。
“来来来！”老夫人微眯了眼，笑呵呵地将她打量。因为逆着光，看得不太清明。老夫人不太满意，拧了拧眉，便迫不及待向她招手，“到祖母跟前来，让祖母仔细瞧瞧！”
楼妙璇便含着笑，依言走到她的眼前，微低了身子凑到她眼前，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老夫人索性拿两根手指，轻轻拨着她的脸颊，左右端看起来。
“瞧这小模样俊俏得……”老夫人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俏皮地捏了捏她的脸，一脸骄傲地跟屋里的其他人炫耀，“是我们楼家的种！”
“那是当然！”一个美妇人喜气洋洋地接过话，“咱们侯爷年轻的时候，就生得十分俊俏。再加上……”
说到这里，她却脸色一变，赶紧讪讪地按了按嘴唇，朝老夫人欠身，“老夫人恕罪，妾身多嘴了！”
“无妨无妨！”老夫人心里高兴，扬扬手，便不当回事地继续看着楼妙璇，示意她在旁边坐下。
待她坐下，便耐不住抓着她的手，说：“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怎地，不知道给家里捎封信，让人去接你？”
老夫人一脸的慈眉善目，楼妙璇不好说实话，只抿唇笑道：“妙璇从未出过门，听哥哥说，外面的山川秀美，便忍不住想亲眼看看。也好长长见识！”
“女孩子长长见识，倒也是好事。”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不过，以后，这等冒险的事情就不要做了！你才及笄，又是女孩子，尚不知外面世界的凶险。若知道了，可就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了。”
就这样寒暄了几句，老夫人便亲自同她介绍起屋里的人。
“这是你柳姨娘，你三妹妹便是她生的。”又往人群中逡巡了一眼，指着一个少女说：“你三妹妹在那里！”
“这是你木姨娘，你四妹妹便是她生的。你四妹妹，昨日让猫抓了脸，肠胃也有些不适。所以没来。有空，你们自己认识认识。”
楼妙璇不急不躁，一一打过招呼。
一时间，一家和乐。
“这是你……”老夫人领着她走到一个模样出挑的少女面前。
正要介绍，少女便站了起来。妙目一转，朝楼妙璇微微欠身，轻声唤道：“姐姐！”
少女的样貌，绝对是这屋子里最为惹眼的，也是最美的！
眉眼清灵，五官和婉。
微微张扬的气韵，不显造作之余，又有几分拿捏得当的柔静。整个人，淬染着一种清冷却不显凉薄的光辉，实在赏心悦目。就着她那修长利落的身形，更是飘洒出尘、恍然如仙。
“想必——”楼妙璇挑了挑眼，微微颔首，打趣道：“这就是大靖第一仙、侯门第一女公子楼清云小姐了！”
虽是玩笑，却不显轻浮，倒是赞赏居多。
只是，想要拉近姐妹距离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姐姐过奖了。”话虽客气，却没有一丝感情，只是习以为常地淡淡勾唇。
看来，这是不乐意同她亲近了。
楼妙璇一眼便看出来：这孩子的内心，跟面上看到的，绝对截然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爱装！
但她，向来是看穿不点破，笑笑也就过去了。
顿了一顿，楼清云又娇嗔一句：“姐姐前日做了好事，不曾留过名字吗？竟让那些乞丐找错了人！”
语气看似随意，说笑一般。
可其中，责怪的意思，真是不要太过明显！
楼妙璇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飞快地掩饰过去，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都是姐姐做事不够周全，让妹妹无辜受累了。妹妹若要责怪，姐姐也无话可说。”
“妹妹可不敢有责怪姐姐的意思！”楼清云赶紧撇清，“妹妹只是觉得——既然是姐姐做了好事，大方宣扬也无妨。这样藏着掖着，反倒容易让人生了误会。”
做好事不留名，那可是中华传统美德！大方宣扬，怎好意思呢？
不过，这话，楼妙璇可没说出口。
她只是人云亦云地连声附和：“妹妹说得是，姐姐受教了！”
这样太过刻意的抬举，显然是不想多说了。
楼清云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一带而过，转而说道：“姐姐昨天说的那个办法，妹妹在母亲那里听说了。母亲对姐姐的睿智，大为赞赏。已经命人择吉日，着手开始准备慈善宴会，延请京城的善长仁翁来参加。只是……”
说到这里，她犯难地蹙起眉头，“本来这件事应该妹妹全权处理的，奈何妹妹的课业繁多，又要文武兼修，实在是……”
“拨不出时间？”楼妙璇了然地挑挑眉，爽快道：“妹妹要是没时间，那这件事，就作罢吧！”
反正，你做还是不做，吃亏的都不会是我楼妙璇！这个坑，可是专门为你挖的！
“不行！”楼清云断然道，“昨天的事情，已经闹得尽人皆知。要是什么都不做，妹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不就是想把事情赖我头上？
“那你是……”楼妙璇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不解地拧了拧眉，“想怎么做？”
“事情万万不能作罢！”楼清云垂下眼睫，有些赧然，“可若是不能亲自出面，未免有失真诚。草草交给别人，妹妹又实在不放心。妹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若是由姐姐亲力亲为，最为放心！”
“不过，姐姐放心！姐姐只需把前面的琐事准备好，到了慈善宴会那天，妹妹自会出面与善长仁翁们商谈、筹集善款！”
呃……
楼妙璇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瘪。
她妹妹这是——想撂挑子，又想揽功劳啊！
敢情，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倒把自己绕进去了！
她妹妹，真是好算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