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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快进屋！这么大的雨，你身子弱，别淋出病了！”楼妙璇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走上去，便要去拉她的手。
楼清薇却是拗着避开了，只抬眼，就那么泪眼楚楚地看着她，直看进她的眼底，好像生怕错过一丝的变化。
然后，抽抽搭搭地问：“姐姐，你是故意这样羞辱我的吗？”
羞辱？
听到这个尖刻的字眼，楼妙璇就骤然抬眼，“三妹妹，为何这样说？”
夏天的雨，又急又密，瓢泼一般。
楼清薇站在雨里，眼睛都快睁不开，一身的狼狈。她却始终固执而倔强地看着楼妙璇的眼睛，“你关心我、鼓励我，给我希望。然后，等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可以照进阳光的时候，你又狠狠给了我响亮的一巴掌！不是羞辱，是什么？”
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
“三妹妹，都是姐姐的错！”楼妙璇急得把手上的伞扔了，一把抱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姐姐忙着慈善宴会的事，一时间，竟然忘了昨天跟妹妹的约定！妹妹要怪，就怪姐姐。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真的吗？”楼清薇渐渐平静下来，从她的肩窝里慢慢抬起头，用着不敢确定的眼神询问楼妙璇。
“真的真的！”楼妙璇连连点头。
她如今也是一身淋湿，实在狼狈。
但落在楼清薇眼里，却是一种炽热的真诚。一时间，心生感动。面上，也不禁破涕为笑，擦起了脸上混合了眼泪的雨水。
尽管怎么也擦不干净，她还是越擦越高兴。
楼妙璇又给了她一个湿热的拥抱，柔声哄道：“我们进去吧。”
“好。”楼清薇瓮声瓮气地说着，吸了吸鼻子，便点头答应。
和楼妙璇相互搀扶着，进了屋。
丫鬟端来熬好的姜汤，楼清薇紧了紧身上的绒毯，顺手接过一碗，认真瞧着对面的楼妙璇。
姜汤还很烫，楼妙璇沿着碗边吹了吹，浅呷了一口。一抬头，便对上她的眼睛。
楼清薇下意识地，便要躲开。
一时慌乱，竟弄得姜汤洒了出来。腿上一烫，手上也不稳，便直接将整碗姜汤都倒到了身上。
她惊得跳起来，忙抖落身上的汤水，拍拍被烫的地方。
好在，身上裹着的毯子将姜汤吸收了大半，浸到身上的时候，已经不觉得烫。
只是，这番动作，未免丑态毕出、滑稽狼狈。
待平静下来，楼清薇只能对着楼妙璇，讪讪地干笑了一声，“让姐姐看笑话了。”
刚才事出突然，楼妙璇也吓了一跳，正要来看看她有没有被烫到。听到这话，便也放了心，只是笑瞋了她一眼，“我怎会看亲妹妹的笑话？你要是烫到了，我心疼还来不及。”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楼清薇看在眼里，掩不住高兴，甜甜笑道：“谢谢姐姐！”
“为何要谢我？”楼妙璇不解。
“因为姐姐心善，是真的关心我啊！”
“其他人，不关心你吗？”楼妙璇随口问道。
楼清薇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慢慢黯淡下来，“他们，只是更关心更耀眼的那一个。”
更耀眼的那一个？楼清云吗？
楼妙璇眼里闪过一丝明了，依旧不在意地笑笑，“在我眼里，你才是最耀眼的！”
楼清薇一怔，忍不住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里，一片纯然。没有一丝恭维和讨好，也没有一丝刻意。好像，就是发自内心。
“为何？”楼清薇怯怯地问。
“因为——即便她们有过人的才华、高贵的身份，也没有一颗真诚的心。”
楼妙璇说得认真，楼清薇也看得认真。
听到最后，她的眼里，慢慢亮起来，升起掩不住的光和热。
她垂了垂眼帘，有一丝赧然的窃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这样的话。说得——好像，我这身上，也是有优点的。”
看来，在这个侯府里，真正关心她的人，很少。
而她，也是敏感脆弱的。
楼妙璇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黯然地抿了抿唇，“人怎么能没有优点呢？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人，身上也是有优点的。只是，总有人缺一双善于发现优点的眼睛。”
楼清薇听她说话，真是越听越舒服，眼里都是满满的崇拜。
两个人说了许久的话，亥时过后，楼清薇见天色实在太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她住的院子，却是四顾冷清，不免伤感。
“你去哪儿了？”黑暗极深处，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楼清薇便禁不住一哆嗦，连连往后退，“娘……”
内屋慢慢升起星星火光，照着极小的一圈地方，却清清楚楚地照着柳姨娘细长的眉眼，和阴沉冷峻的眸光。
“你去哪儿了？”柳姨娘侧头看来，眸光一厉，便重重地重复一句。直直，逼视着她的眼睛。
“娘！薇儿不敢了！”楼清薇一脸惶恐，提着裙摆，就扑通跪了下去，将头埋得低低的，嗫嚅道：“薇儿只是……”
“只是什么？”柳姨娘声音凉凉，“只是去见你那个初来乍到的新姐姐了？”
楼清薇跪在地上，无措地揉着帕子，下唇咬得紧紧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屈辱、惊慌、无措、委屈、害怕、失落……
全都在她的眼里，积聚起来，纵横交织。一点一点地，割裂和吞噬，所有的希望。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柳姨娘更是怒由心生。站起来，就踱步到了她的眼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耳朵，用力往上提，咬牙骂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少做无用的事！你是没听吗？你去巴结一个乡野来的丫头，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是能给你吃穿，还是能给你富贵？”
薄薄的耳廓，被用力地拉扯，很快就红了。疼痛敏感地袭上来，楼清薇却麻木得没有一丝反抗。只是，耸着肩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连捂嘴的动作，也不敢有。
“你就知道哭！”柳姨娘愤愤骂着，脸上狰狞扭曲，手上更是掐着她的耳朵，用力拧转，“你有那个心思去巴结她，倒不如，花点心思去巴结巴结你那个郡主姐姐！你以为你费尽心思，想要学成她的样子，你就能活成她那样了？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是个什么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