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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珀金给的怀表链价值连城,用来在这种地方买东西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过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温黎在短暂的心疼之后,就把这种念头甩到了一边。
    店主似乎辨认出她身价不菲,所以招待起她的时候,表现得格外热烈。
    在温黎把整个小商铺里各种小吃都尝了一遍之后,她抱着店主不断往怀中塞得满满的法棍面包往回走,发现珀金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等她。
    赫尔墨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天光开始变得黯淡,为显圣节而搭建的神坛周围拥挤的人群逐渐开始零落。
    人们终究还是沉沦在为生存而日复一日的奔波之中。
    将一切期冀寄托在神明身上的虚幻期望太短暂,更多的时间里,他们还是被拖拽回晦暗的现实之中。
    橙红的暮光逐渐演变成灰暗的色调,映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脸上,更显得冷漠而麻木。
    在往来的行人中,珀金的颀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出挑。
    他单手搭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插在白色西装裤口袋里。尽管身侧就是黑色的铁质路灯,他的身体却没有触碰分毫,依旧挺拔地站在那里。
    路灯这一瞬被逐一点亮,从远方一直绵延过来的暖融光晕洒落在他身上,在纯白色的衬衫上迂回流淌,勾勒出他极为劲瘦的腰身。
    暮色,街边,侧影。
    在这定格的画面中,珀金简直帅得人神共愤。温黎抱紧了怀中的油纸包,不由得加快了点脚步走到珀金身边。
    您等很久了吗?
    珀金正半侧着脸盯着不远处的神坛,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略有些阴沉。感受到少女熟悉的气息,他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点。
    珀金垂眸扫一眼温黎怀中油纸包里的法棍面包,有点嫌弃地开口:“动作这么慢,到最后就只买了些这种垃圾?
    怎么能这样说它呢?“虽然一开始有些难咬,但是细品之后您会发现,其实它还是很好吃的。”
    温黎示范一般用力咬了一口,然后就感觉门牙差点被掰断。她笑眯眯的表情僵在脸上。
    珀金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温黎身上。见她少有地维持不住平时那种灿烂笑意
    ,心下觉得好笑。
    他一把将法棍面包从她手里掌过来,却没有扔掉。
    “吃不了就不要勉强。”
    珀金垂下手臂,抬眸看向角落里蜷缩在垃圾桶旁边正在翻找的孩子。
    现在人界正处在深秋初冬,气温虽然不算冷到让人无法接受,但是依旧算不上多么温暖。但那几个孩子却只能穿着不合身的单衣,有些甚至破了洞,看上去极其可怜。温黎顺着珀金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那几个小身影。她叹了口气:应该是失去了双亲的流浪儿吧?这个世界真残酷。
    有钱人能够用一整枚金币,参与一些或许他们自己心里都知道得不到回报的游戏。可穷困的人却连正常的衣衫蔽体、一日三餐、有房子可以住都无法保证。
    珀金眼睫低垂瞥她一眼,指尖涌起微弱的白色神光。
    神光无声地掠过那根被温黎咬过一口的法棍面包,硬得像是砖块一样的面包瞬间便被沿着咬痕削平。
    把这些拿给他们吧。
    温黎有点意外。
    珀金竟然……
    他不是最厌恶人类了吗?
    系统啧啧称奇【亲爱的玩家,你的改造工作完成得还真是扎实彻底,完全没有掺杂任何水分。】
    温黎重新艰难地把一大包法棍面包抱在怀里。
    面包不规则地插在油纸袋子里。有几根格外长,严严实实地挡住少女半张脸,只露出来一双明亮的鸢尾色眼睛。
    淡金色的睫毛翕动,她一脸鼓励地看着他:“您不亲自去吗?”
    珀金脸色一黑,冷笑着撇开脸。
    给你一分钟。
    他嗓音凉薄道,在这段时间里,无论你是想用来对我说这些废话,还是做点别的什么,都可以。
    但是时间一到,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好的,她明白了。老板碍于面子不想出面,需要她代为跑腿。
    温黎不假思索地转过头,抱着怀中一大包法棍面包,朝着几名流浪儿的方向走过去。她靠近的脚步声不算重,但是几名正背对着她的瘦弱身影却立马就察觉到了。
    他们迅速停下手
    里的动作,警惕地转过头,逐渐围拢成一圈以一种防御的姿态戒备地打量她。但下一瞬,他们的目光便全部不受控制地被温黎怀中的面包吸引了。
    好香。
    好饿。
    好想吃。
    紧接着,他们便听见一道像是天使一般温柔好听的女声。这些都是给你们的。
    温黎没有靠近,而是保持着一个令他们舒服的距离,缓缓弯腰把手中的油纸袋子放在靠墙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便朝着几名流浪儿示意了一下空着的双手,动作很轻地向后退。几名流浪儿沉默着站在原地,他们的视线在温黎和那一包法棍面包上来回转换。
    直到温黎快要退回珀金身边时,为首的一名流浪儿才飞快地冲到法棍面包旁边,一把将袋子护在身下。
    他的动作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另外几名流浪儿也在这一刻迅速扑到他身边。几人以一种饿虎扑食一般的速度,瞬息间就瓜分了一大袋法棍面包。然后他们重新看向温黎的方向。
    每个孩子怀中都抱着两根法棍面包,甚至有几个已经忍耐不住地开始啃咬。他们丝毫不觉得它过分坚硬干燥,看上去不知道在这前饿了多少天。
    谢谢你……
    为首的流浪儿声音嘶哑,听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语调有些陌生古怪。
    但他却很认真地注视着温黎,再次重复了一遍,谢谢你,姐姐。
    不是谢我哦。
    温黎笑着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偏头示意珀金的方向,是这位……
    珀金看起来年轻俊美,就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这个称呼上的便宜,就让她先占了这个便宜好了。
    ……哥哥,是这位漂亮哥哥掏钱买了这些面包,也是他拜托我把这些面包送给你们的。
    ……漂亮?
    “哥哥?
    珀金垂眼盯着她,辨不清喜怒地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温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她说错了吗?她的金金老婆不漂亮吗?看起来也这么年轻,总不能说
    是爷爷吧?
    四目相对。珀金碧眸微眯,温黎眼睛睁大。
    半晌,是珀金先败下阵来,薄唇紧抿,阴沉着脸挪开视线。察觉到珀金向后微撤了一步,温黎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她干脆拉着珀金的手举起来,一起朝着几名流浪儿摇了摇。
    要谢的话,就感谢他吧。
    珀金神情已经彻底冷下来。
    但在这种冷峻之中,却少了几分平日里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戾杀意。反而隐隐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放开。”他咬着牙说。
    然而此刻,角落里的几名流浪儿已经顺着温黎的话转向珀金。
    他们整整齐齐地朝着他鞠了一躬:谢谢你,漂亮哥哥。
    说完这句话,他们便心满意足地抱着怀中的面包,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远了。
    珀金:
    真该死。
    人类果然是该死的物种。
    他就不该脑子一热把这些该死的面包送给他们。看啊,这就是他们给他的回报。
    珀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金发少女唇边愉悦的弧度。她似乎对于现在发生的一切乐见其成。
    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温黎感觉掌心传来一股比刚才强烈的力道。她顺势松开手。
    珀金抽回手臂低眸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袖口,神情冰冷地盯着她。“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热衷于多管闲事的人。”
    这怎么算得上多管闲事?
    温黎丝毫没有被他色厉内荏的冷言冷语影响到。
    她上前一步更靠近珀金身前,仰起脸来微微一笑,您是我最在意的人,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叫闲事?
    珀金眉目间的情绪一顿。
    最在意的人?
    况且……少女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左胸口。您的善心,难道不应该让他们感受到吗?下一瞬,她乱动的手便被用力拢在掌心。珀金并没有甩开她,而是更用力地抓紧她的手。
    ……我
    才不需要这些。他转过头。
    他需要的,只是..
    不过我很需要哦。
    温黎反握住珀金的手。她感受到他修长骨感的指节微微一蜷。
    少女拖长了尾音道:“我希望珀金大人的好,能够被整个世界都知道。”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误解您,伤害您。珀金狭长湛碧的眸底掠过一丝怔然。
    他指尖下意识再次收拢,将少女柔软的手指紧紧扣在掌心。就像是曾经融为一体那样,永远不会分离。在蔓延的夜色中,周遭人声喧扰。
    却仿佛有什么凝成一张透明的薄膜,在他们周围隔绝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在这种暖昧的安静之中,珀金却突然想到什么,冷不丁一声冷笑。
    温黎:?
    不问问你的未婚夫去了哪里?原来是突然开始吃醋了啊。
    反正现在赫尔墨斯并不在这里,当然是先哄老婆重要。
    温黎一点都不别扭地笑着说:“可是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是您呀,我当然只关心您。”虽然明明知道她在说谎话。她就是个撒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的骗子。
    但是这种裹着糖衣的谎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格外顺耳。
    令人忍不住沦陷在其中。
    珀金想维持住冰冷的神情,可脸色却不受控制地稍微缓和了一点。
    你知道就好。他冷嗤了一声,就算是你问出口,我也不会告诉你。温黎:……
    还真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她的改造真的成功了吗?
    珀金注视着路上来往的行人。不知道多久,他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平凡而熟悉的画面。
    再一次去看,心境却早已不同。
    恨也好,怨也好。都好像在漫长的时间中沉淀。
    紧接着,又被少女柔和明媚的笑靥不知不觉清理掉。
    现在他的心里竟然……
    很轻松。
    少女缩在他身侧不再说话。
    少了那些令人无奈却又无法反驳的狡辩之后,她安静的样子看上去格外乖
    巧恬静。
    心底像是突然被一种温水一般的情绪塞满了,珀金牵起她的手迈步向回。
    在无数相携着往家赶的身影之中,他们无比自然地融入人流,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对年轻夫妇。
    萧瑟的寒风掠过,无数人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少女也不自觉朝着他的方向更靠近了点,本能般往他怀里缩汲取热量。
    珀金没有拒绝。他垂下眼,冷白食指替少女抚平略有些卷边的衣领,遮住她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
    走了。他说。
    “我们也回家。”
    ★
    在跟随着珀金回到魔渊的路上,温黎便迫不及待地一心二用起来开始抽卡。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她仿佛已经看到她抽齐了十二张[被遗落的单程票]之后,完成任务美滋滋回家躺平的生活了!温黎看着自己多出来的300金币。
    这足够她开三个宝箱,十五次单抽。
    只要运气不太差的话,总能出一张[单程票]吧?
    再说了,珀金的改造度还差5点就要被她刷满了。这份辛勤劳动,抽卡之神难道不应该看在眼里嘉奖她一下?
    【玩家账户结余金币300,可以兑换3个游戏宝箱,请问是否确认支付?】
    温黎摩拳擦掌。
    这一次,她还是要亲自抽!
    【确认!】
    金币账户下一秒便从300变成了0。
    但与此同时,游戏背包栏中的空白格里瞬间出现一个造型古朴的宝箱图标,右下角白色的小字写
    着x3.
    温黎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把古今中外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才颤抖着手点击使用。求求了,一定要出啊。
    游戏光屏登时盈满了整个光屏。紧接着,几道冲天的蓝光交错着紫色的光辉映入她的视线。
    温黎傻眼了。
    怎么会?
    十五抽连一抽金都没有吗???
    这爆率会不会有点太低了。难道真的都被上一次用掉了?
    系统狂笑着嘲笑她:【这就是上头的后果!】
    温黎
    :……
    的确有点上头。
    是她对自己的认知因为上一次的大获成功而不清晰了。穿越数月,归来她仍是从前那个非酋。
    温黎还没吐槽完,便突然看见一道耀眼的金光。金色的光芒在还未完全变幻结束的游戏特效中冲出重围。
    啊!!金灿灿!!
    是ssr!!
    剩下的动画温黎狂点跳过,然后略过之前那些不重要的r级和sr级道具,直奔主题。
    [ssr:被遗落的单程票]
    oh~~~~
    真的抽到了!
    15抽,没有保底!
    她真的改命了!
    她不是非酋了!
    温黎欣喜若狂地打开游戏背包栏。
    加上这一张,现在她已经有了七张[单程票]。只差五张她就可以回家了!!
    温黎感觉现在她简直可以原地旋转起飞。这种兴奋劲支撑着她出门跑个马拉松都没问题。
    她勉强把几乎咧出了太阳系的嘴角压下来,但是感觉浑身已经坐不住了。
    她现在就要去收集剩下的合成材料!合成她的大飞机,然后让大飞机带她回家!
    温黎大脑迅速转动起来,开始盘算后续的计划。
    赫尔墨斯和珀金的合成材料她都已经拿到手了,现在只差卡修斯和泽维尔还没有乖乖交作业。
    卡修斯和泽维尔……
    接下来应该先去找谁呢?
    一脸魂不守舍的,你在想谁?
    珀金清冽悦耳的声音落在发间,将温黎的意识瞬间拽回现实。
    她猛地抬起头,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珀金的神宫里,正站在落地窗边的空地上。
    珀金手里的西装外套已经被他随意扔在了躺椅上,此刻身上还随意穿着那件略有些凌乱褶皱的白衬衫,正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脸色很不好看。
    我……
    她还没说什么,便看见珀金眯起眼睛。
    />
    温黎诚实摇头:“没有。”
    她真的没有。
    赫尔墨斯的合成材料已经到手,她现在才不需要想他呢。她只是在想………
    ”那么是在想卡修斯?
    温黎愕然抬眸。
    少女脸上的讶然情绪根本来不及遮掩。而这无疑是最清晰最直白的答案。
    珀金眸光渐冷,几个字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甜点师小姐。
    温黎一怔。
    不过,既然珀金已经知道了她赫尔墨斯未婚妻的身份……那好像他知道她是卡修斯的甜点师,好像也不是很奇怪。也不那么难以处理。
    甚至,这一句话治愈了温黎的选择困难症。——既然如此,那她决定了。接下来就去找卡修斯吧!
    温黎眨了眨眼睛,干脆承认了:的确……我已经很久没有为卡修斯大人制作甜点了,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珀金定定地盯着她,绿碧玺般的眸光压着戾气和审视。
    少女神情坦然,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会令他极其不快的事情。又像是她确认自己一切言行都遵守了底线,眼睛没有丝毫心虚地直视着他。
    珀金静默片刻,似笑非笑道:“你还挺关心他。”或许她没有做什么,对卡修斯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但卡修斯却未必这样对她。
    回想起先前因为他贴身女仆死去的消息,而差点把他神宫掀翻的卡修斯。还有他们之间讳莫如深的前世和密不可分的联系.…
    珀金感觉心底有点泛酸。
    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他用鼻子哼出几个字,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该记住的,只有如何陪在我身边。
    温黎没有立刻回应。
    她看着珀金的表情,半晌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般的揶揄笑容。您这是……吃醋了吗?
    珀金:……
    他盛气凌人的锋芒瞬间收歇了,飞快地撇过脸避开少女过分直白热烈的视线。珀金语气稍冷,稍微有点不自然地说:……不准随便对号入座。那就是吃醋了。
    吃醋的老
    婆最可爱了!
    温黎唇角笑意加深。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珀金却突然俯身靠在躺椅上拿起一旁的硬皮诗集。
    算了,你去吧。
    温黎:?
    她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珀金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珀金盯着手中的诗集,面无波澜地翻开一页。
    以后要去找别人,都要告诉我。他指尖微顿,不准偷偷消失。还有——
    说到这里,珀金撩起眼睫,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温黎身上。他一字一顿道:不准让我担心。
    少女怔怔地和他对视,看上去有些讶然,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来。
    迎着这样的视线,珀金后知后觉地感觉耳根的温度极速上升,仿佛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他扭过头,却突然感觉脸侧覆上一抹柔软温热的触感。像是陷入云层里,又像是被饱满的玫瑰花瓣抚过。一触即离。
    在他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小跳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待会见。
    她脚步轻快地往门边走,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刚才的动作给另一个人带来了一阵烦恼却甜蜜的空白。
    珀金抬起眼又垂下眼睫,盯着手中的诗集。
    然而那些飘逸的花体字却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扭曲,形成无数奇形怪状的线条。然后缓缓移动着,拼凑出金发少女笑意盈盈的侧脸。
    砰——
    可怜的诗集被一把扔开,重重撞在墙面上,然后滑落在地。
    几乎是同时,殿门被开了又关。少女动作很轻,除了门闩细微的动静以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几不可察的脚步声远去。
    她已经走远了。
    自作主张地吻了他。
    走得却还是这么潇洒。
    珀金脸色复杂地看向少女消失的方向。
    刚才突然作出这种决定,是因为赫尔墨斯的那些话突然在他脑海中闪回。
    不管她去哪里,我都会有办
    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
    珀金从不认为自己最大的劲敌是赫尔墨斯。
    他甚至觉得赫尔墨斯可能暂时还不知道温黎和卡修斯之间的关联,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自大到可笑的话。
    但赫尔墨斯说的倒也不是全无道理。珀金脸色冷郁。
    他承认,他原本就不像卡修斯性情那样云淡风轻,在拒人于千里之外间又掩着很迷人的温柔。那他现在就更不想让温黎觉得,他只是一个刻薄苛刻的上司。
    一个不可救药的控制狂。
    珀金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那么他倒是要看看,她到最后到底会选择回到谁的身边。
    但尽管如此,一股莫名的烦躁依旧在心底盘桓萦绕,无休无止。喀嚓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中,茶杯在珀金修长的指节中被捏碎。茶水哗啦啦顺着指缝向下坠落,珀金脸色阴郁地咬牙。她敢不回来试试看。
    ★
    温黎找到卡修斯的时候,银发黑衣的神明正立在窗边浇花。透明的水流在他身侧的空气之中悬浮。
    血月的光辉自窗户中大片地涌进来,绯色的月光映在那些飞扬的水滴上,在墙面上拖拽出一偏绵延的不规则亮色光斑。
    紧接着,水珠翻滚涌动着俯冲而下,轻柔地注入窗台上那朵瑰艳的红玫瑰。
    ——是她之前留在卡修斯窗台上的那朵玫瑰花。听见少女轻盈的脚步声,卡修斯没有立即开口。他垂眸盯着那朵红玫瑰,直到最后一滴水没入它茎叶下的土壤,才淡淡转过身。
    你来了。
    房间里没有点燃烛火,落地窗边的窗帘大敞着,无尽的月色毫无滞涩地涌进来。
    但月色穿不透冰冷坚硬的罗马柱,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抹深深浅浅光影交错的阴翳。
    少女站在那道泾渭分明的光暗线上,金色的长发被浮夸的蝴蝶结头饰固定在发顶,穿着一身黑白蕾丝蓬蓬裙,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卡修斯面无波澜地对上她的视线。
    这副打扮.…看来她在这之前,曾经见过珀金。
    或者,她压根就是从珀金身边赶过来见他的。淡银色的睫羽扫下来,掩住眸底的情绪。
    卡修斯不想逼迫她
    ,更不想让她感受到什么压力。他将骨髓里不断叫嚣着的占有欲小心藏好,重新抬起眼。
    不管怎么说,他和她已经.…他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他不该因为别的什么不重要的事情而动摇这一点。
    卡修斯视线在少女身上的女仆裙装上一扫而过。终究只当做视而不见,什么也没说。
    卡修斯的眼神很淡,视线掠过她的速度很快,神情无波无澜。但是温黎足够了解他,能够捕捉到他一闪即逝的情绪。
    今天她简直是打翻了魔渊所有的醋坛子。还好泽维尔不在,不然她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温黎心里默默叹口气。她也没办法,她必须要拿到卡修斯的占有之吻。
    或许现在对她来说正是个好机会?
    温黎佯装没有察觉到卡修斯的思绪,三两步上前凑到窗台边,和卡修斯并排着站在窗边。少女将手肘搭在窗沿,掌心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假装在看风景。与此同时,她不动声色地点开游戏面板,切换到[浪漫佳约]玩法界面。卡修斯的约会剧情,还有一条【碎琼乱玉】可以解锁。温黎在淡银色的图标上轻轻点击一下。游戏光效如水波流动,光屏上的文字自动滚动起来。
    【魔渊中的夜色没有边际。
    血月把无尽的光辉洒落在这片亮银色的神宫上。你和卡修斯并肩而立,站在塔楼的窗边。
    月光洒落在卡修斯墨色的神袍披风上,黑丝绒的布料如流水般在夜风中滚动,反射着华贵细腻的光泽,几乎融入无边的永夜之中。
    你支着下巴站在窗沿,旁边摆着一个大理石花盆。一支盛放的红玫瑰静静地躺在里面,上面还沾染着不只是清水还是晨露的剔透水珠。
    今晚的夜空似乎格外的黑。
    魔渊中没有星星,整个夜幕都陷落在一种无可名状的漆黑之中。
    那种黑甚至让人看得久了会有些晕眩,就像是一块笼罩下来的摇摇欲坠的黑色绸缎。其实,仔细想想,魔渊其实也挺繁华漂亮的。你盯着黯淡的天幕。
    不远处正巧能够望见暴食之神的花园。喷泉流水汨汨冒出,水池正中央的雕塑在月色下反射着冰冷无机质的光泽。
    br/>
    你抬起头,视线在卡修斯一身如墨的神袍上扫过,煞有介事地说,尤其是颜色太过单调了。黑沉沉的,死板又老气。
    卡修斯靠在你身侧的横栏上。闻言,他低眸看向你: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白色。你毫不犹豫地说。
    其实你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这就像是一种不需要思考的本能。在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下意识脱口而出。
    至于原因….
    你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不重要。
    你认真想了一下,再次看向卡修斯,重复道:没错,是白色。卡修斯姿态懒淡地倚在她身侧,脸上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冷倦神情。闻言,他却破天荒抬起眼。
    “白色。”他辨不清意味地重复一遍,为什么?
    你一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原因..原因是什么呢。
    白色多纯净,看上去就很干净简单。你想了想,看着卡修斯说。
    而且..
    你莫名觉得这个颜色很衬他。
    但后面这句话,你没有说出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像是幻想一般的画面。
    银发蓝眸的神明穿着一身纯白色款式繁复的神袍,在漫天飞雪之中回眸。
    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像是深邃沉静的大海,唯独在看向你时,流露出些许缱绻柔和的温度。
    ——你在想什么?
    突然感觉耳根有点发热,你掩饰般重新转过头去看窗外。但刚才在脑海中一闪即逝的画面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任凭你如何驱赶都不愿意褪去。
    尽管明知道卡修斯并不能拆开你的脑子看到你正在想什么,你还是因为在本人身边而幻想着有关他的事情而感觉有点羞赧。
    你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如果魔渊能够下雪就好了.…说到这里,你的声音猛然顿住。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明明是刚才那个幻想出来的画面中出现的……
    你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眼:“
    我其实……”只是随便说说。
    但出乎你预料的是,卡修斯那双向来倦怠低垂的眼眸在这一刻缓缓睁开。他定定地看着你,眸光说不上是讶然还是探究。情绪繁杂丝丝缕缕缠绕住你。
    你想看雪?他淡淡问。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雪多浪漫啊……
    顿了顿,你小幅度地抬起眼,瞥一眼卡修斯在风中滚动的黑色袍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你轻声说。
    “总觉得我们见面,应该是在下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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