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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温黎还是没能成功完成这场约会。
她总觉得卡修斯有一点古怪，实在放心不下，终究还是选择对卡尔文抱歉一笑，决定改天再补上这没吃上的晚餐。
卡尔文没有任何犹豫地同意了，体贴一笑：“正好今天我出门时吃过点心，暂时还没什么胃口。”“下一次，我们再一起品尝这一家的推荐菜。”
在他看来，卡修斯不过是个没有真实意识和情绪的机器。
即使外观上与普通的机器有很大的差异，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更趋近于真人，但本质上说，和他在星域行军时驾驶的机甲并没有本质区别。
更何况，它是温黎的所有物。自己的机器坏了，当然要修。
——尤其是这样重要的实验品。
所以温黎对此这样重视，卡尔文完全能够理解。自从说出那句“不可以”之后，卡修斯便没有再开口。
他身姿挺拔，寸步不移地站在她身边，眉眼似古井般沉静，只是低头凝视她，抿唇不语。一股很淡的冷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悄无声息地将她兜头包裹在内。温黎叹了口气，朝着飞行器的方向走过去。
“我们回家吧，修。”
★
联邦实验室内，此刻正一片混乱。
无数身穿白色研究服的工作人员在走廊里奔跑穿梭，脚步声此起彼伏。他们五一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就算有交谈声也是压低了声音言简意赅。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中，就连空气也仿佛被凝固。实验室最中央的巨型屏幕上，代码仍旧在不断自发出现。
无数让外行人辨不清意味的符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一行一行地向下伸展，屏幕最右侧的滚动条已经被压缩成几乎肉眼看不见的一个小点。
一名黑发男人被簇拥着站在正中间，眉目冷肃地注视着屏幕。
这样看来，实验品的确是生出了自我意识。
他盯着不断延续的代码最后看了一眼，便冷漠地收回视线，下了决断，这一次的实验失败了。
失败两个字掷地有声，围在他周围的几个年轻人是刚加入实验室的实习生，一时间还有些控
制不了情绪。
>教授，真的没办法补救了吗?一个年轻人失望地说。
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对于人类而言是危险的，与其做无谓的挣扎补救，不如销毁它来得更干脆快捷。
黑发男人眼神扫过去，实验品现在在哪里?
立刻找到它。他转身往办公室走去，研究服衣摆在空气中轻扬。
“就地销毁。”
六
回到家之后，温黎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冲到书房，把朋友通过光脑发送给她的说明书投放在大屏幕上。
这些枯燥的语言让她感觉头痛，但是现在实在没办法，温黎只能硬着头皮一行行认认真真往下看。
遇到这种情况，需要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
那岂不是这段时间她和卡修斯在一起经历的一切，到最后都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也太惨、太虐了吧?
温黎把屏幕关上。
她不想经历这种虐文剧情。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卡修斯忘记她。
——就算这是最好的结局，而他们以后还可以共同参与更多新的生活。
但那样的卡修斯，还是现在她认识的这个卡修斯吗?
温黎从书房重新走出来，正对上不远处那道颀长的身影。
卡修斯站在门边，清冷的冰蓝色眼眸注视着她，看不出情绪。
四目相接，微妙的情绪在这方寸大小的空间里逸散开来。像是一张看不见的薄膜，将他们严丝合缝地缠绕包裹在一起。
温黎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前打破沉默。
“你这是怎么了?”她皱眉，为什么当时会说出那些话?
卡修斯淡银色的睫羽扫下来。他安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我很难受。”
难受??温黎讶然一惊。
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中病毒了吧?她语气里染上了一点真实的担忧情绪。
要命啊，她不懂电子产品。
温黎越想越觉得，她一定是抓住了事实的真相。——除了中病毒以外，她
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卡修斯今天的反常。
……都怪她，如果她能够更精通一点，在一开始就为他准备好防病毒程序就好了。
少女向来上扬的唇角微微下撇，眼眸里的光亮也黯淡了几分，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哪里难受?她盯着他，用一种卡修斯无法理解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迎着她这样的目光，那种陌生的感受再一次席卷而来。而且愈演愈烈。
城
银发青年垂下眼，伸出一根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左胸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这里。”他轻声说，难受。
这是人类心脏的位置。他没有心脏，但设计者为了让他与人类更相似，在这里植入了他的能量核。
——是对机器人最重要的地方。
温黎：?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类似“我心痛”一类的酸话。但还没等她陶醉或者纠结一秒钟，她就立刻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人工智能是没有心脏的。更别提心痛不心痛了。
应该是她想多了。
温黎控制好表情，没有流露出多少失望的情绪。
只短暂的停顿之后，她便若无其事地上前伸出手，摸上卡修斯心口的位置。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没有心跳。
温黎指尖微微一顿，随即便认认真真敲敲打打了一会。但她本来就是个外行，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掌心触感柔软中带着坚韧，就像是真正属于人类的肌肉线条，穿衣好看，也好摸。
卡修斯的身体不像普通机器人那样硬邦邦的，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温黎几乎能够感受到指尖拂过皮肤的触感。
她抿了下唇角，收回手：“是……什么样的难受?”
少女的指尖在心口滑动，动作轻缓，若有似无。
卡修斯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痒意。但分明他是不该感受到知觉的。
“有点痒，又有点痛。”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也有点空。他静默片刻，试图描述这种陌生的感觉，很……酸涩。
>温黎：……?
这一次，真的不是她的错觉了。
如果忽略卡修斯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的话，她很难不把他这一段话理解为情话。——他描述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像是在形容吃醋的感觉。
但是机器人也会吃醋、也会心痛吗?这也未免有点太过迷幻了吧。
还是说，她已经无可救药到开始自作多情了。
温黎扬起脸看着卡修斯的眼睛，紧接着确认：“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话音微顿，她思索了一下，改变了措辞，还有其他的……感觉吗?
其他的感觉。
卡修斯敛眸，目光专注地落在少女眉眼间，辨不清情绪。看见你和卡尔文少将在一起时，我好像有些不开心。他声线低淡，会烦躁，会不甘心。
会嫉妒。他抬起眼，嫉妒他可以如此自然地站在你身边，与你相配。
温黎一怔。
紧接着，她手腕微微一紧。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手，不疾不徐地按向心口。一如他们初见时。
当你选择了我，重新回到我身边，这些感受全都消失了。
卡修斯牵着她抚上心口。
温黎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那里没有体温，也不应该有心跳。但是此刻，她的掌心却感受到一种非常微弱的律动。
一下，又一下。隔着衬衫，若隐若现地摩挲着她的指尖。
“现在的我，很幸福。”
一阵不可思议的晕眩之中，温黎听见卡修斯的声音落在耳畔。
因为你就在我身边。
卡修斯的吐息落在她发间，发梢摩擦她的耳廓，掀起一阵电流般的痒意。一种难以言明的微妙气氛无声地蔓延。
温黎指尖一烫，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不轻不重扣在她腕间的手指却在这一刻倏地收拢。
温黎愕然抬眸，对上卡修斯辨不清思绪的眸光。
他向来是冷倦的，薄薄的眼睑半低垂着，只露出一半静谧如海的眼眸。此刻分明
也是这样，温黎却无端从他注视着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强势和压迫感。
不要和他在一起。卡修斯倾身，高挺的鼻梁拂过她颈侧。
“我会陪着你。”他一字一顿地说，一直陪着你。
直到永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温黎惊得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她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卡修斯这番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可是怎么会这样?
“我……”温黎只来得及发出一个辨不清意味的音节，大门便突然被敲响了。“请问加西亚小姐在吗?”门外传来一道彬彬有礼的男声。
温黎眨眨眼睛，一下子从那种暖昧朦胧的状态里跳脱出来，飞快地从卡修斯怀中退出去。这么晚，什么人突然来找我?她没多想，直接绕开卡修斯打算去开门。但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却定定拦在她身前，阻挡住她的去路。卡修斯侧脸线条冷峻而分明。他撩起眼睫遥遥看向房门的方向，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你留在这里。
温黎下意识顺从他的意思，后退两步坐在了沙发上。
她刚一坐下，屁股就被硬邦邦的东西狠狠酪了一下。她“嘶”了一声把
光脑静静躺在她掌心，就在这时突然响了一下。
【在吗在吗?出大事了!】
【我刚听我家父上大人说，你的机器人男友出故障了，好像是萌生了自我意识.…】
萌生自我意识?
温黎回想起刚才那个拥抱。
分明他们更多的肢体接触也做过不少，可唯独这一次，令她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古怪感觉。原来这不是她的错觉。卡修斯竟然……真的对她产生了感情。
对面没有收到她的回复，光脑依旧丁零当啷响个不停。
【总之，现在实验室正派人去找他，要就地销毁他!】
【你怎么想?我觉得其实销毁也好，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抱歉啊黎宝，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过几天请你吃个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