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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妇』的话音刚落,马厩里忽地传出“哐啷——”声响,伴着烈马高亢的嘶鸣,似有重物突坠在地。
两个仆『妇』的神情皆是一变,却见一道高大峻挺的身影,正势汹汹地朝二人方向阔步行来。
她们定睛看去,便见来人竟是定北侯——霍平枭。
男人薄唇紧绷,觑着凌厉的墨眸,难以置信地:“你说什么?房夫人又有身孕了?”
其中一仆『妇』对着霍平枭福了福礼,恭声说道:“奴婢…奴婢不大能确定,可府里的人是么说的,今晨房夫人在主母的院里,就有了孕初的症状,她特嗜酸,而且…而且在西花园的那条径上,有几名路过的下人听见房夫人说自己肚子大了,连身量比之前胖了些……”
及至两个仆『妇』离开了马厩外,霍平枭仍静伫在地,一步未移。
男人的神情复杂且莫测,思绪仍处极度的混『乱』中,而心里种既慌『乱』又异样的感受,在他此前的人中,只体会过一次。
那便是在得知阮安悄悄地背着他,给他了个儿子时。
思及此,霍平枭眉宇轻蹙,亦攥着掌骨,将前额紧紧地抵住。
阮安嫁给她后,不过一个多月,他只在新婚的晚上碰了她一次,阮安怎么就又怀上了?
霍平枭转念一,霍羲是么草率地就来到了世上。
所以阮安么快就又怀上他的孩子,不是没可能。
可怎么能么快?
阮安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霍平枭极少会陷入样的情绪波动中,但一到妻子的肚子或许很快就能鼓起来,霍羲能多个弟弟或者妹妹。
男人还是略显无奈地低哂了一声。
他又要有一个孩子了。
时近黄昏,暮『色』四合。
霍平枭推门室时,阮安正好刚从寝房走出。
一旁黄花梨灯架上的烛火正摇曳姿,美人儿站在那暖黄的烛火下,显得整个人的肤『色』愈发白皙凝润。
觉出了霍平枭看她的神情不甚对劲,阮安刚要开口询,男人已快步走到她身前,亦那双冷峻偏锐的双眼,从头至脚地将她看了一遍。
“夫君,你怎么了?”
阮安嗓音温软,不解地他,霍平枭却动作心地双臂将她拥了怀里。
他没说话,只吻了吻她柔软的眼角,低声:“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可不是胖了吗。
阮安倍觉赧然,无奈地垂了垂眼睫,她甚而埋怨霍平枭几句,但又不知该怎么回复他。
不过她确实不能再让男人么拿各种好吃的喂她了,次,正好趁着他同她提起事,她可得同他好好地说道说道事。
“我不能再么吃了,快有肚子了。”
霍平枭顺势将指骨分明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他微微眯眼,疑『惑』地:“才一个多月,就能有肚子吗?”
说着,男人力道极轻地拍了拍它。
忽又觉得,阮安的肚子『摸』起来跟从前并没什么变化。
阮安的心中倍感复杂。
明明是他一直在西市遍寻酒肆的庖厨,每天各种山珍海味喂她,怎么将她养胖后,又开始嫌弃上她了?
阮安不好同他发作,只话音讷讷,耐心地同他解释:“一个月算长了,有的人只要大吃大喝个几日,脸呐,立即就能鼓起来。而且一旦胖起来,再往回减不是件易事,所以日后我们每餐减四道菜吧,我尽量克制些食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吃了。”
话说罢,霍平枭终觉出了事情的不甚对劲。
他微微瞥眼,淡声又:“你没怀孕吗?”
“怀孕?”阮安一脸错愕。
她今日才刚来月事,霍平枭怎么能觉得她怀孕了呢?
厢,霍平枭仍一脸费解地凝睇着妻子的脸蛋。
另厢,苏管事正好拎着霍羲来了阮安的院子里,日正好是母子相聚的日子。
霍羲室后,霍平枭和阮安没注意到他的到来,男孩却听见了父母适才的谈话。
听到“怀孕”二字,霍羲乌黑的瞳孔一亮,立即哒哒哒地迈着短腿,往阮安的方向跑去。
“娘~”
他边跑,边兴奋地:“我终要有弟弟或妹妹了吗?我好开心啊~”
“……”
“……”
***
刚过亥时,高氏轩室里的熏炉燃着味道浓重的安神香。
适才阮安的院子里来了个人,同她说明了一番情况,场大房的怀孕疑云方才烟消云散。
眼下时辰,许多人睡了。
高氏在上午得知了阮安或许又怀了身子的消息后,心儿就一直不太顺,是以,便派人让张娘来了她里一趟。
高氏侧卧支颐罗汉床,咯哒咯哒地捻着手里的佛串子,神情略显哀伤,对张娘感慨道:“马上就快到馨儿的忌辰了,我几日总睡不大好,梦里总能听见她的哭声。过几日,你随我去趟大慈寺,再替她做场法事超度超度。”
大慈寺是皇家寺院,不对平民开放,就连寺里的主持有皇族血统。
外面人传,大慈寺里的虚空主持是陈王的私子,他几年前还曾前往天竺修行过。
张娘恭顺地颔了颔首,回道:“一晃儿过去么多年了,连二公子成婚了,馨姑娘若还在世,时候该到了说亲的年岁了。”
话说罢,高氏眼底的那抹哀『色』愈发浓重,拨弄着佛串子的动作顿了顿。
张娘神态莫辩地垂了下眼,又飞快地做出了一副说错话的仓皇模样,连声对高氏致歉道:“主母,妾身不是有意提起您的伤心事的,唉,妾身怎么就么碎嘴…还请主母谅解…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高氏掀开眼皮,看了张娘一下,她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只幽幽叹道:“我怪你做什么?要怪,就怪那南跨院的贱人。”
说贱人二字时,高氏咬音极重。
忽地,她似是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待坐起了身,干脆将檀木案上的一个漆盘掷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
声音将张娘和立侍在偏厅里的丫鬟们吓了一条,却听高氏近乎咬牙切齿地道:“那贱人还活一日,我就难眠一日,若不是相爷一直护着她,她还给相爷了那个不争的庶子,我早就将她沉塘了!”
“主母,您消消…那江氏一直病病恹恹的,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高氏的眉目仍带着那抹尖锐的戾『色』,渐渐平复了心绪。
她长舒了一口后,复又躺回罗汉床的原处,道:“回那房家表妹虽没怀上,可依着定北侯对她的宠爱,估计离真怀上,不远了。”
说着,高氏又感叹:“我瞧房氏那面相,是个福的。”
“福”两个字听在张娘的耳里,有些刺耳,可她却不敢在高氏的面前显『露』出什么异样来。
高氏接着道:“不过相爷太宠爱霍羲个嫡长孙了。”
如若霍阆真的要将自己的爵位让霍羲继承,那不是不可能的。
高氏心里明白,霍阆对三个儿子的态度虽淡淡的,但他内里一定更偏袒他和大房氏所出的长子霍平枭。
爱屋及乌,他自然会更喜欢霍羲位嫡长孙。
起阮安在将来很可能还会再给霍平枭下一子,高氏的心里多了些危机感。
***
霍羲过了三岁后,就不怎么『尿』床了,可男孩还是会有踹被的『毛』病。
临睡前,阮安俯身霍羲掖了掖被角,干脆在他脚旁的被边放了几个玉枕。
男孩的两只胖手抓着被沿,笑意甜甜地眨着眼,一直在盯着她看。
阮安伸出纤白的食指,刮了下他的鼻子,温声道:“在阿翁那儿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惹阿翁啊?”
霍羲摇了摇脑袋,却没回阮安的话,只『奶』声『奶』道:“娘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阮安双手掐了掐腰,面上却没任何愠恼之『色』,对霍羲道:“不是说好了吗,你过了三岁,娘就再不亲你了,以后只有你妻子才能亲你,的女人不能亲你。”
霍羲失落地垂下了眼睫,亦将胖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朝着阮安比了个数,软声道:“四岁吧~我过了四岁,就再不要娘的亲亲了。”
阮安将纤手从腰移下,禁不住霍羲的撒娇和软磨硬泡,最终无奈地回道:“好吧,就四岁。”
“你到了四岁,如果还管娘要亲亲,以后我就将事同你妻子说,到时你夫人一定会笑话你。”
说罢,阮安微微俯身,“啵”一声,亲了下霍羲的额头,温声又命:“快睡吧。”
“好~”
男孩嗓音清亮地回罢,很快就乖巧地阖上了眼睫,不经时就入了安恬的梦乡。
阮安同仆『妇』交代了几句话,待出了霍羲所住的居时,天『色』已晚。
可她今日并未得空温习『药』理,是以,阮安又去了趟书房,将案上那本《灵枢经》拿到了内室。
《灵枢》和《素》两本书,是身医者必须熟识的两卷医书,阮安虽对里面的内容熟记心,可还是怕会在有些细节上出纰错。
事关病患的『性』命,马虎不得,所以自然要将它们常温常新。
霍平枭虽是个武将,但在夜里偶尔要在书房看些堪舆图,或是研究研究兵法和阵法。
阮安没他书房看过,见霍平枭没在寝房,没平日那么拘谨,便依着之前在嘉州的习惯,趴在床面,将两条纤细的腿翘了起来,低眉顺眼地默背起医书来。
姑娘边看着,还不时悬腕、翘指练习着针法。
因着过专注,阮安完全没注意到霍平枭已然走了内室。
寝房里的烛火明亮。
霍平枭缄默地站在四柱床前,男人身上的素白中衣前襟半敞,隐约透着紧实强健的肌理。
他高大峻挺的身体渐渐遮住了灯架上的烛火。
因着夜视不佳,阮安愈发看不清书上的字迹,便伸出白皙的手『揉』了『揉』眼。
阮安颇觉纳闷,仍没觉察出男人的到来。
还未来得及转身察看状况,一道带着压迫感的影子已蓦然朝她方向欺近——
“么功啊。”
他眉眼漆黑,硬朗的面容轮廓很显冷感,说话的语却吊儿郎地。
霍平枭边调侃着她,边长指拾起了阮安无意遗落在床边的布袜,唇角忽地多了抹哂意。
“怦、怦、怦。”
听到他熟悉且低沉的声音后,姑娘的心脏霎时猛跳了数下,似只被追捕的猎物,阮安不知该往哪里躲,只不知所措地在床厢内四处寻着逃窜的方向。
“动。”
霍平枭攥住了她细白的脚腕,复将那布袜套回了她的右脚。
柔软的面料拂过她脚背和足心,带着淡淡的痒麻。
阮安无助地颤了颤睫羽,刚要开口同他说些什么。
男人却强壮的臂膀抱胁她腰肢,让她随着他看似粗野,实则张弛有度的动作逐渐向后仰倒而躺。
烛光明明灭灭,两个人的衣袂相蹭、亦在自上而下地随着轻起的微风拂宕。
“怦”一声,她的侧脸贴撞住他坚厚的肩膀。
虽不怎么疼,可阮安的双颊还是不易察觉地染上红意。
她软唔一声,刚要拄着手坐起身子,男人却骨骼强劲的大掌摁住她腰窝,不许她再『乱』动。
“抱会儿。”
霍平枭喉结微滚,说话的声音比适才粗沉了些,哑声说道。
话几乎是贴着她耳旁道出,温热的息亦不断地往里钻,嗓音愈发透着男子磁『性』。
阮安耐着心里的悸动,没再挣扎,只安安分分地缩在他怀里,阖眼待了会儿。
不消片刻,阮安双颊嗡然作响,觉出了他的异样。
她声如蚊讷地又道:“你抱着我了,我来月事了……”
“……样我们不舒服,你松开我。”
说完,她掀开眼帘看向他,霍平枭在垂眼看她。
四目相对,她看见了他漆黑瞳孔里,映着烛火,映了她的身影。
阮安复又赧然地垂下了脑袋,霍平枭却大手捏锢着她下巴,扳起她脸儿,迫着她继续看他。
“你亲我一下。”
他逐字逐句说着,眼眉恣然,话音多少透了些恶劣,接着同她提要求:“我就放开你。”
阮安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况且她还放不下心中的矜持,去主动亲他。
其实,她和霍平枭还没怎么好好地亲过。
新婚那日,他吻她时,是带着安抚意味的浅尝,颇似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霍平枭虽看似桀骜不驯,可在同她相处时,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若稍做出抗拒的举动。他定会及时收手,从不会做出强迫她的事。
一月来男人没再碰过她,他颇有耐心,在她适应他身丈夫的身份。
阮安将些放在眼里,却还是不让他那么容易就得逞。
见着霍平枭松开了她些,她赶忙从床面坐起,故作镇静地调侃他:“你怎么还跟霍羲一样啊?”
霍平枭轻微怔住,很快蹙起眉宇,不解地:“话是什么意思?”
“霍羲是个孩,管娘要亲亲正常,你多大了,还管妻子要吻……”
后半句的“丢不丢人”还没说出口,男人的眼眉竟蓦然凌厉了几分。
霍平枭倏地从床面坐起,修长的指骨顺势捏住她细嫩后颈。
他冷声:“那鬼多大了,还让你亲?”
阮安懵然地紧紧闭眼,亦缩了下脖子,神态颇似只被饿狼叼起的兔子。
“那你亲他没有?”
阮安没吭声,霍平枭却看出了里面的实情,亦将冷幽幽的目光收回。
她还是亲霍羲那个鬼了。
看来他得寻个日子,同霍羲好好地说道说道事了。
***
两日后,贺府。
得知阮安并未怀孕后,贺馨若的心中虽然松了口,却还是觉得事始终是个隐患。
便在归宁日,同母亲朱氏提起了适才发的事。
着朱氏的面,贺馨若不必再装什么贤良淑德,赶忙将几日心中的不快和憋闷同朱氏一一倾吐而出。
“娘,你是不知,我看那房家表妹的样貌,并不在太子妃李淑颖之下。不知她是不是有意迎合定北侯的喜好,平素不怎么打扮,总是一副柔柔弱弱,清汤寡水的模样,一点没有高门贵『妇』的质。”
朱氏宽慰着女儿,道:“她跟你不同,你在长安有父有母,又有宗族撑腰的,她有什么?那房家表妹的父母早些年过世了,她就是个孤女,嫁霍家然要以丈夫天,要靠子嗣站稳脚跟。”
“她啊,就只能指着定北侯了。”
朱氏席话,令贺馨若的心中快意不少。
是,房家表妹不过是得比她美一些,男人比她的厉害了些。
但霍长决可比霍平枭温柔多了,文官总是比武将体贴细致,那定北侯的『性』情又那般的骄亢不驯。
说不定那房家表妹,还要看着霍平枭的脸『色』过活,每日谨慎微的,压根就不敌她种门户对嫁去的,过得快意舒坦。
贺馨若没忘记最重要的事,便将奉茶那日发的事,又同朱氏讲诉了一番。
朱氏一开始,还未觉得房家表妹有多厉害。
及至听罢贺馨若讲完,她略显态的面容方才变得深沉了几分。
“你是说,那房家表妹竟特意在你面前,说自己胖了,肚子大了?”
听朱氏么一说,贺馨若好像有些回过味来,她又仔细回了番那日的事,越越觉不甚对劲,赶忙道:“娘是说,那房氏是故意着我的面儿,做给我看的,故意让我觉得她有孕了?”
朱氏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没立即回她。
她本以那房家表妹是从蜀中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兴许就是个外表美丽的菟丝花罢了。
可听完贺馨若说的那些,朱氏方才觉得,房氏绝对是个不容觑的人。
她极有心机和手腕,懂隐忍和蛰伏,能及时地抓住时机,利男人的愧疚心理。
听贺馨若对她的描述,朱氏便觉,房氏应是个外表柔弱,内里刚强的『妇』人。
朱氏比较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贺馨若有些『色』厉内荏,若单凭她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斗得过那外柔内狠的房家表妹。
看来纵是女儿嫁了高门,她个娘的还是不能松懈,她得替贺馨若多考虑考虑吧,不能让她在那个蜀中孤女的面前落了下乘。
贺馨若不解又:“可她图什么呢?”
朱氏自觉切中了事情的要害,耐心地对女儿解释道:“你说说,她除了外貌优越一些,在霍家,还有哪处是比你强的?”
贺馨若咬了咬牙,回道:“然是子嗣了,她那孩子快四岁了。”
朱氏啧啧两声,接着提点着贺馨若,道:“便是了,霍家一门二侯,霍阆又格外地宠爱她所出的嫡孙。那房家表妹然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向你示威,她在变着法儿的说,她有霍家的嫡长子,而你没有。而她将来再下一个男婴,霍家的另个爵位,或许是她儿子的。”
听罢话,贺馨若恍然大悟。
原来是样!
她到底是不如娘亲,看不出那房家表妹的深沉心机来。
下回她可得记住了,再不能以貌取人,不能瞧着那表妹柔柔弱弱的,就掉以轻心。
傍晚,贺馨若回到相府。
霍长决今夜不带街使寻街,便准备陪着新婚妻子好好地晚膳。
贺馨若拿出了温柔意的模样,不时地公筷往霍长决的食碟里夹着菜,二郎、二郎地唤着。
其实贺馨若的质和长相不是霍长决喜欢的那一种,之前高氏往他屋里塞过两个晓事的丫鬟,但霍长决却将她们调到了院外做事,没让她们近身伺候。
在他看来,份体面应要给自己将来还未过门的妻子。
如果妻子能正常育,他们夫妻的感情比较和顺,他不会去纳什么妾室。
霍长决目前虽然不算很喜欢贺馨若,却觉得夫妻之道,总要相处磨合。
是以,霍长决很配合贺馨若的逢迎,她夹什么,男人就吃什么,会主动找些话题同贺馨若聊叙,不会让饭局过枯燥。
贺馨若却不明白霍长决的那些心思,她观察了番霍长决的神情,觉得他今天的心情应不错。
起母亲今日的提点,便觉得应借此同霍长决提一提大房那处的事。
思及此,贺馨若撂下了手中的筷箸,故意做了副难情的模样,看了眼霍长决。
霍长决不解地:“夫人怎么了?”
贺馨若方才叹了口,道:“二郎,你说父亲那么疼爱霍羲,你不担心吗?”
霍长决不解其意,颇有些不悦地蹙眉,又:“担心什么?”
贺馨若在饭前就已经将要同霍长决说的话揣摩好,是以,很快便跟丈夫提起了爵位之争的事,还故意做出了几分忧『色』,摆出了一副全他好的模样。
说到底,霍长决才是爵位之争的既得利益者,只有她男人跟她绑在了同一根绳子上,对付起大房的人来,才能更容易。
贺馨若本以,席话说完,霍长决应会深以然。
再不济,男人会缄默地思考思考事。
却未料及,霍长决竟是颇愤怒地撂下手中的筷箸,番,他同贺馨若说话的语难能带了些薄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贺馨若有些懵了,她印象里的霍长决,向来是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
何曾有过恼怒的时候?
“二郎…我是……”
霍长决却不肯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只又怒声斥道:“今日我就全你是说错了话,饶你一回。我劝你早些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敛,不要去招惹我大嫂和侄,尽好自己的本分。”
“不然……”
休妻话太重,霍长决还是换了一句:“不然我就罚你禁足,再让公中扣你的月俸。”
霍长决自幼就知,家族的兴旺荣辱,与后院里的每个主子逃不开干系。
他虽然一直活在长兄霍平枭的阴影下,却深知,如果没有霍平枭在外建功立业,以身御敌,霍家门楣就不可能么兴盛。
如果父亲的爵位给了长兄的孩子,他是心悦诚服的,不会说些什么。
霍长决一之下,连饭不了,干脆振袖离开了主厅,径直去了偏房。
而贺馨若突然挨了通训斥,自是被得浑身发抖。
她觉得霍长决将她的好心全成了驴肝肺,而且她的男人怎么会么不争?
连爵位不努力争取一番,那将来在官场上还能有什么前程?
“夫人,您还饭吗?”
一侧的丫鬟恭声道。
贺馨若睨了她一眼,沉声回道:“,怎么不。”
她持起了筷箸,心中落定了主意。
霍长决既然么不争,她身他的妻子,就必然更要在件事上多花些心思。
如果她不替他好好地筹谋筹谋爵位的事,她们二房就更难得到霍阆那郡侯的爵位了。
***
近来霍阆身体不适,所以霍羲在阮安的身旁多待了几日,但男孩毕竟贪玩,虽然有些黏着自己的母亲,却还是更喜欢跟像霍乐识样的少年待在一处。
日天朗清,霍乐识正好不去国子监上学,便带着侄霍羲,在相府寻了处空旷的地界,耐心地着他该怎样放纸鸢。
然,霍羲如果『摸』『摸』那纸鸢的绞盘,霍乐识并不会同意。
今日的风有些大,甭说是霍羲么大点儿的孩子,就算是六七岁的孩子,但凡是身型娇了些,容易因握不稳绞盘而伤着。
霍羲跳了跳脚,伸出手够了够那绞盘,可他长得太矮,只能『摸』到霍乐识的衣袖。
男孩的脸逐渐显『露』了几分沮丧,『奶』声『奶』地央求道:“叔~你就让我放一放纸鸢吧。”
霍乐识义正严辞地拒绝道:“不成啊,你再长大个几岁,就能放了,到时你要什么样的风筝,你叔我亲自给你扎。”
说着,又将那绞盘往上抬了抬。
霍羲又哒哒地蹦跶了几下,最终只得作罢,不甚情愿地收回了胖手。
但见着那纸鸢越飞越高,霍羲仰起了脸儿,他惊奇地“哇”了一声,赞叹道:“叔好厉害~能将纸鸢放得么高!”
得到了侄儿的夸赞,霍乐识的眉显『露』了几分得『色』,刚要再同霍羲讲讲该怎么去放纸鸢,却见江娘的近侍婢女一脸急『色』地寻到了处。
“三公子,娘身体不适,您快回去看看吧。”
阮安派人来接霍羲时,竟被告知儿子正和他叔霍乐识待在江娘的院子里。
霍羲和霍乐识又不亦乐乎地在江娘那处玩起了孔明锁,一时半会回不来。
但孩子的身旁总是跟着两个仆『妇』,有人看管。
所以阮安倒不那么心急让霍羲立即就回来,便派人到江娘那儿又告知了一声,酉时前,她会亲自将孩子接回去。
很快就到了酉时,阮安带着茯苓和白薇人来了趟江娘的院子,江娘虽然是霍阆的妾室,但到底是她的长辈,霍羲既是在儿打扰了多时,她应里面同江娘寒暄几句。
了主厅,阮安却见里面的一应装潢和摆件虽然朴素,但没失了世家的大。
江娘的身子恢复了些,命下人给阮安斟了盏茶水。
阮安见江娘面『色』青白,便犯起了医者的『毛』病,温声道:“我在蜀中是研习过医术的,娘的身子若有不适,不妨让我诊诊脉。”
江娘却摇了摇首,神情恹然地回道:“多谢夫人好意,只妾身病是积年的顽疾,治不好的,就不劳您妾身诊脉了。”
听她么讲,阮安然知道话是在有意推脱。
江娘既是丞相的妾室,算是高门里的『妇』人,但凡是有个慢『性』疾病,寻个医者开副方子,饮个几剂汤『药』,好好地调养调养,便能很快痊愈。
江娘病分明不是治不好,而是有人不让她好,有极大的可能是,江娘在示外时,不让旁人觉得她的身体好。
阮安前世在宫里见惯了妃嫔们的纷争,便知如江娘样的『妇』人,定是有自己的自保之术,所以便没再多说些什么。
带着霍羲离了江娘处后,阮安正好同贺馨若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贺馨若对她福了一礼后,笑意『吟』『吟』地道:“呦,长嫂是从江娘院子里出来的吗?”
阮安听着她语不善,面上倒是不显,淡淡回道:“霍羲喜欢和他叔在一起玩乐,今日三弟正好在娘的院子里,我是来接霍羲回去的。”
说着,不欲再在外面同贺馨若交谈。
其实贺馨若并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刚来长安的时候,就已与她打过交道了。
她和霍羲知道是她在贺馨芫的『药』里动了手脚,害得自己的亲妹妹险些毁容。
对样心思歹毒的人,阮安然不准备同她过客,反正过几天就搬府了,她不再与贺馨若有什么往来。
贺馨若自是觉察出了阮安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她们一行人走远后,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忿。
了个儿子,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吗?
没到房家表妹看似柔弱,是个心儿高,容易趾高扬的。
不过回她有收获。
竟是亲自见到她来了江娘的院子里,婆母高氏最是厌恶江娘个妾室,她只消在晨昏定省时同婆母提那么一嘴,高氏肯定会更加厌恶阮安个长媳。
房家表妹往后又不是只住在自己的宅院里过活,身侯夫人,然得同各个世家贵『妇』交际。
她本来就在长安的圈子里没什么人脉,到时再落得个婆母不喜的名声,以后啊,房家表妹就再在世家圈子里抬起头来了。
阮安径直走着,却没注意到身侧的霍羲,竟是转着脑袋,往贺馨若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孩乌黑的瞳仁依旧清亮明澈,可迎着暖煦的夕阳,他的眼里却浮了层让人看不清的情绪,颇似沉静深潭,让人望不见底。
霍羲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很快又转回了脑袋。
他仰起脸儿看向阮安时,神情很快恢复了孩童的天真和朗然,笑眯眯地道:“娘~我们晚上吃些什么啊?”
阮安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回道:“今晚从公中那儿提膳,应会有羲儿爱吃的酥酪。”
***
近来霍平枭总能发现,每每到了该入睡的时辰,阮安却总是会凭空从他枕边消失。
下床前,姑娘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似要试探一番,他到底睡没睡。
前几日霍平枭没将事放在心上,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可今日他有些睡不下,待伸出大手往身旁伸探,却没『摸』到那触感熟悉的温腻肌肤。
心中空落落的。
原是阮安没在。
身侧冷不丁没了那么个温软的人儿,霍平枭竟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若是单纯要解,早便该回来了。
思及此,霍平枭从床上坐起,沉眉向飞罩外值夜的茯苓:“你知道夫人去哪儿了吗?”
茯苓恭声回道:“回侯爷,夫人好像是去书房了。”
“么晚了,她去书房做什么?”
霍平枭蹙眉说着,心中却蓦地多了些兴味,他下了地,准备去那书房探个究竟。
顺道再把她抓回来,陪着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