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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回来了······”
临近夜晚，抱着烟盒子，冉剑一路都在喃喃自语。
这是一件大事，整个沪上情报行的人都知道陈迁要回来，或许已经回沪，但都无法确定。现在冉剑拿到确切情报，更重要的是他接触的情报面将会扩大。
那不是一丁点的扩大，而是成几何倍状的扩大，原因是陈迁会毫无疑问重用聂存。
与聂存分开后，冉剑心急如焚，但依旧保持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沿着大街小巷卖烟。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能在沪上潜伏五年之久，不能保持这样细小习惯，他早就与那些抗日分子一样，遭遇日伪特务毒手。
冉剑的目的地很明了，离开静安寺后，沿着大马路走，之后拐、拐、拐，拐进一个巷子，然后继续拐。从一个里弄拐到下一个里弄。
后来他来到一条很是僻静的小巷子，巷子只有三尺宽，是一条兼顾排水的巷子。巷子过道被有些人家堆满杂物，各种用不着却舍不得丢的杂物。
冉剑走到一户人家的后门，后门挂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晾晒着衣物，大多是女性衣物。他推开房门走进去，屋内的空气很是香甜，那是一家简陋点心铺。
在昏暗的作坊里，纪老板蹲在灶台前烧火，一眼望得到店铺门口的小屋，有一个女子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无神看着门口路过的行人。
纪老板低头往灶台里烧火，见到冉剑过来也不惊讶。
“他回来了，我亲眼确定。”
“是吗，对我们而言有什么意义？”
冉剑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美金，放在灶台上：“这就是最大意义，他从不克扣下属工资，所需经费一应满足。你需要钱维持生活，你家里人也需要。”
纪老板没有拒绝，从他收钱的利落上来看，这已经不是冉剑第一次救济他。
往灶台里塞了几根柴火，纪老板扭头看向坐在店铺门口的妻子，椅子下有滩水渍。纪老板无奈站起身，走到妻子身旁，将她抱起来更换裤子。
换完后，纪老板又将妻子重新放在门口椅子上，走到卧室，从床底下抽出一个木箱子，里面是用防水油布和棉布重重包裹的自制炸药。
他将东西交给冉剑：“你要的东西，现在材料越来越不好搞，威力也比以前小很多。”
“能用就行。”冉剑接过油布包。
“这次是谁？”
“军统叛变的一个小角色，最近发现他重新出现，清理门户这件事，军统比谁都勤快。”
纪老板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蹲在灶台前掌握火候。
门口走进了一位女子，低身去照料坐在店门口的女人，跟她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可椅子上的女人依旧痴呆，继续看着路过行人。
看见来人后，冉剑悄悄从后门离开。
······
接下来几天，陈迁联络各地散落情报组，维持人心，发放活动经费。
风险很大，但陈迁必须亲自到场，将散落的人心凝聚起来。
福州路戌安弄3号，全屋地产公司。
陈迁大马金刀坐在经理室里，特情组几个头头全部来到他面前，哑巴守在门外，干着老本行，谁都不准进去。
“听说王长官给你们升官了，一个情报组长，一个总务组长，还有一个电台台长。在这里先说一句恭喜，也恭喜你们能在沪上滋润的过上这么些年。”
面前三个人，李殊、何智胜、彭淑凝，他们听着陈迁的恭喜，总觉得这不是祝贺，而是皮里阳秋的调侃。或许是陈迁给他们的待遇太高，彭淑凝手指头上戴了两枚金戒指，耳朵上挂着吊坠，活脱脱一副富家太太打扮。
“都是长官您的提携，我们才能有今日。”
“我们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陈迁抬手：“打住，我来沪是干正事的，你们很好，应该晋升，挨个都升一级，我要给你们颁发勋章，但不是现在，知道吗？”
“是。”
“明白。”
跟三人叙叙旧，顺带指导以后的工作重点，其实没什么可以指导的，这本身就是一个可以独立运转的情报组。这些年戴春风往特情组派来不少人，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晓得。
简短一个见面会结束，杨求凤从一辆小汽车上下来，看见陈迁后激动万分。他是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职业经理人，也是造就这个公司的推手。
“少爷，您回来了？”杨求凤伸出手。
陈迁从经理室的椅子上站起身，握住他的手：“不错，你把公司经营的很好，我很满意。”
“我哪儿有这个本事，都是大少爷在背后出谋划策。”
“我哥？”
杨求凤点点头：“您不在的这几年，大少爷一直盯着公司。说实在的，那对夫妻真不是好东西，当初您刚走没半年，他们贪污公款就算了，还用公司的钱买下一栋别墅，不挂牌也不出租，自己倒是提着大包小包住进去。
后来我便找大少爷，聘请律师行和审计公司查账，可算抓住他们的马脚，这才安分下来。您可要好好处理，这种人最是可恶！
您还没见大少爷，应该去的，他很挂念你。”
“我知道了。”
拍着杨求凤的肩膀，陈迁笑着答应下来。
他是知道的，那栋别墅是用以设立电台，因为高级住宅区电压和供电都较为稳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事。
随后，杨求凤带着陈迁去公司各个部门查看，哑巴一言不发跟在陈迁身后。
数年不曾查看，公司规模扩展到让陈迁惊讶的地步，整个公司职员居然有两百多人，在沪上各地均有办公处。
“那边是设计室，专门给有钱人设计房屋装修的，那里是票业间，审计各处公寓、房产的······”杨求凤介绍道。
欣慰的点点头，陈迁指向角落里的一个房间，里面坐着几个江湖打扮人士，正在摇骰子。
“他们是干什么的？”
杨求凤说：“收租子的，黑帮也得分一份儿。”
“去外面给他们租一个房子，咱们是正规公司。”
“谁说不是，是因为最近这几天有人闹事，可不得叫几个兄弟看着点。那群穷鬼没钱给租金，三天两头跑公司找茬。”
陈迁正色道：“穷鬼最讨厌，一定要叫警局的人把那些穷鬼抓进去。”
张着嘴，杨求凤眼中满是认可，没钱活着干嘛，跳黄浦江多爽快。
哑巴扯着陈迁衣角，暗自摇摇头，好似在说穷人也应该活着，他就是穷人，最穷困的时候，找不到一个认识的团体同志，只能漫无目的流浪。
“他是谁，保镖？”杨求凤问。
“我儿子。”
“嗯？”
哑巴急的摇头摆手，当看见陈迁捉弄他的笑容后，便释怀的笑起来。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他只花了一天时间，随后便一直跟着陈迁。
哑巴指了指小房间里几个摇骰子的打手，示意自己可以代替。
正当几人插荤打趣的时候，陈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是一位女孩，正犹豫不决打量着自己。
“陈大哥？”
杨求凤当即变换脸色：“你个实习生少旷工，回去工作，不然就扣你半天工资！”
被人这么一叫，陈迁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孩，很难把这个女孩跟当年那个中学女学生联想在一起。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自己当时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情报特务，时常去逗弄她。
“呀！这不是饼干女侠，没跟你爹去卖饼干点心吗？”陈迁调侃道。
纪蓉羞红脸：“怎么一见面，你就开始拆我老底。”
“在这里上班？”
“实习生。”杨求凤说，这点很重要，实习生是没有工资的。
纪蓉有些畏惧的看向杨求凤：“从沪江大学毕业，来这里当实习生，您怎么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