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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接到调职命令后,陈迁便着手开始安排手下人员的工作,将各项工作都尽量安排妥当。
在静安寺路的亨元茶馆,陈迁约见了李屹然,对方得知他即将离开沪上后很是落寞,听闻是高升,又拱手一礼笑着祝贺。
“祝陈先生官运亨通,也为我们之间的友谊干杯。”
说罢,李屹然以茶代酒敬陈迁一杯,茶不醉人,可李屹然却显得有些眼神迷离。
陈迁眉头一皱:“咱们俩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是民国二十四年的冬天,距今已有三年之久。”
“你记得蛮清楚的嘛?”
李屹然讪讪一笑:“这是改变我人生的一次际遇,也是沪上组织的一次重大转折,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居然能和特务处的高级干部一起品茶聊天。
您是我们组织的朋友,亦是组织的恩人,若不是你暗中提供情报,给予我们帮助。组织在沪上的恢复不会如此迅速,无论今后时光如何变换,您都是我们永远的朋友。”
“做你们的朋友可不快乐,更多时光我都与你们为敌,希望我们今后也能在面对日寇时同进同退。”陈迁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李屹然起身:“希望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我不会与你们为敌,你们的敌人永远会输。”
“我们是同志,是志同道合者。”
“谢谢您的称呼,我很高兴。”
李屹然极为认真:“蒋光头是背叛先总理的叛徒,而您是先总理的追随者,我们组织也是先总理的追随者,当然可以互相称呼为同志。”
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掌,陈迁笑了,笑的极为开心。
纵使自己从未加入他们,也无加入他们的想法,可他们依然视自己为‘同志’。无论在曾经的特务处,亦或现在的军统内,陈迁无数次用‘同志’来称呼同僚,可真正的‘同志’寥寥可数。
绝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利欲熏心的侩子手,很少有人真正把信仰视为生命。
“需要我们为你在后方提供帮助吗?”李屹然问,这是不想让陈迁与红党断绝联络。
陈迁调侃道:“这得看为农同志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小同志了。”
‘为农同志’是他们这条线的最高负责人,对方有一个不败金身,就是他所负责的直属情报线,没有一条暴露过。
李屹然紧握陈迁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一定会联络您的。”
“我会等待,在此之前,我会一个人战斗。”
“再见!”
“再见。”
松开手,陈迁走出茶室,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
“你哭了。”
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李屹然傲然道:“没有,你看错了。”
“你就是哭了。”
“说了没有就没有。”李屹然用衣袖捂住脸。
陈迁哈哈一笑,关上茶室的门,跟楼下的掌柜的打了一个招呼,说自己可能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茶馆依然营业。
走出茶馆,掌柜的起身目送,就连哑巴也站在茶馆门口挥手。
直至今日,陈迁依然不知道掌柜的姓甚名谁,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是天涯路客,就像是人生路上擦肩而过的无名路人一般。
离开茶馆,抬手看了腕表。
时间还早,今天是礼拜日。
骑着摩托车,陈迁先是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鱼,又割了两斤肉,称了几毛钱的小菜。
早早地,他回到上浦路的家中。
杨母见陈迁回来,低着头正在做针线活,她早已熟悉陈迁的存在,茶几上的电风扇吹起凉风,吹动她那两鬓斑白。陈迁看了眼杨母所做的针线活有点汗颜,那是给小孩子穿的衣物鞋袜。
随着身体越来越差,她便每天忙碌这种事,想着能为孩子们做些事情。
提着菜,陈迁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打转,点起煤球,将木桶放在灶台上蒸饭,蹲在洗手池旁处理那一尾鲜鱼。
临近黄昏。
客厅内窸窸窣窣响起声音,小慧正在和她母亲说着什么,用那种难懂的吴侬软语,陈迁在厨房里听了个只言片语。
猫着头,杨慧如同做贼一般踮着脚,猛地一蹦趴在陈迁肩膀上,往他嘴里塞上一块小饼干。
“我饿了。”
陈迁咀嚼着饼干:“洗洗手,把碗筷摆上,马上就好了。”
“真好,来!赏你一个~~~”
杨慧趴在陈迁肩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随后又嫌弃的吐了几下。
“把菜端出去。”
“好的,我的老爷。”
做好饭菜,陈迁拿起丝瓜瓤擦拭灶台,接上一锅水,又往炉灶里加了些煤球。
······
深夜。
陈迁倚在窗台前抽烟,眉头不展,思绪万千。
房间外的客厅里,杨慧还在跟她母亲拌嘴,两人吵吵闹闹。随着卧室门‘吱呀’一声推开,肩膀上打着湿漉漉的头发,杨慧瘪着嘴走进来。
陈迁丢下烟蒂,随手拿起一条干毛巾,帮她擦干头发。
“你母亲身体不好,何必拌嘴。”
“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杨慧盘腿坐在椅子上,气鼓鼓的说:“我还年轻,不想带着拖油瓶,特别是我看见曾经那些同学,她们大多已经嫁人生子,被夫家关在屋里不准出去。
现在讲究新生活,可是阿母总拿自己说事,说自己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杨丰都已经学会走路了。”
听着杨慧的唠叨,陈迁会心一笑。
杨母是觉得自己行将就木,所以想在临终之前见一见后代,这样也能安心的离开。但杨慧是接受新式思想教育,认为女性不是生育机器,更不会依赖于丈夫,无论是从经济还是思想意识,她都坚持独立。
用毛巾揉干她的长发,陈迁想了想还是选择坦白。
“我们搬家吧。”
杨慧抬头看了眼陈迁:“好啊,我支持你的工作。”
“去山城,我的调职命令下来了,上面让我回山城。”陈迁说。
一愣,杨慧不顾头发未干,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陈迁,两人目光对视,久久难言。
“你什么时候走?”
陈迁无奈耸耸肩:“上面没要求我什么时候就职,还能在沪上多呆那么些日子,大抵会在中秋之前离开。”
中秋?
勾着手指头,杨慧数了数日子。
“半个月?”
陈迁点点头:“沪上还是太危险,山城较为安全,正好杨丰在山城,咱们一家也可以团圆。如果条件允许,我想带你回我老家,去见我的家人,把你的姓氏加在祠堂族谱上。”
“不。”
杨慧张开双臂,直落落扑在陈迁怀中:“我要留在沪上,这里是生养我的地方,若是跟你离开,说不定会成为只知操持家务的妇人。
希望你能支持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