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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迁听出话外之意，也粗浅了解师茂直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这家伙曾经是南昌行营调查科的精锐特工，在赣省工作时凭借当地老百姓囤积番薯便断定有红党游击队即将抵达，也是凭借这样的成绩，最终被郑介民看上眼，秘密收为手下。
师茂直是郑介民的人，这条消息是赵理君让刘策进行转告。所以说师茂直在南昌行营调查科时就已经被特务处的督查人员监视，将情况转告上报至戴春风一系人马，经过特务处内部派系人员层层转告，最后通知陈迁。
发觉出这张派系网络，陈迁感叹于有派系作为依靠，真的能免去很多麻烦。
特务处内部派系极多，陈迁自持是黄埔一系，其中又细分为洪公祠特训班一系。这一派系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比如赵理君、陈恭澍等人。
不要小看派系之分，这个时代具有极强强烈的同乡情谊，以及师长学派之分。与敌对派系人员关系融洽，甚至会被当成‘叛徒’，被处处打击。
桌上的紫砂茶壶煨的翻起水花，陈迁将炭盆内的细炭夹出几根，又添入冷水降低温度。
眼见王新衡不想管这件糟心事，对于自己也十分冷漠，陈迁也不打算多留。
“子升打扰长官了。”
王新衡抿了口热茶：“无妨，正好我也有事需要通知你。区里准备在闸北组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你应该知道，人员早在正月便抵沪。”
“统计股，师茂直任股长，属下知道。”
“这六位人员都是从南昌行营调查科抽调而来的精兵悍将，子升你可要好好驾驭。”
闻言，陈迁心中咯噔一下，但未出声。
王新衡继续说：“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须当向你通知到位。”
“哦？长官请直言。”陈迁坐正身姿。
“自一二九运动后，沪上已实质成为全国救亡运动的中心。据情报称，各行各业以及其他地区的代表即将来到沪上，组织成立全国救亡会，各界代表均是名流人士。
尤其是你们闸北，存在有大量工厂，那些工人和学生一定要时刻注意，防止他们做出过激行为。目前国内舆论对于抗日求存很是激烈，沪上党内很多人选择默许，子升你明白吗？”
陈迁点头回道：“属下明白，会尽可能采取积极应对，防止民众和各界代表做出过激行为。”
前段时间陈迁在北平详细调查过一二九运动，一二九运动的产生的导火索是‘华北自治’，而且华北军政高层保持默许甚至暗中支持的态度。
不默许支持，谁就是卖国贼，而且华北军政高层们急需各界人士相助，凭借几十万军队可打不过日军，民意支持也很重要，最重要的当然是工商界人士代表。
而工商界又极为依赖民众消费，为了获得民众上的支持，这些工商界代表当然愿意喊口号，反正又不花钱。军政高层发现工商界都如此支持，自然而言选择默许支持。
随着制裁殷汝庚成功，将一二九推向最高潮，紧接着全国各大城市都纷纷响应。
沪上更为激烈，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工业区，特别是闸北，是沪上最为重要的工厂集中地。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由民众舆论支持，强烈刺激工商业发展，横扫各种国货、抵制日货，使得工商业发展注入强心针。为了继续注射强心针，工商业老板们也向军政高层发起声明，为了税收财政，国府也不得不选择妥协。
国府既不敢得罪民众舆论，丧失统治根基，也不愿意得罪日本人，两头找罪受。
在国府当特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严厉打击工运、学运，监视民主文化界人士。光是陈迁知道的那些左翼文学作家们，监视他们的特工就有数十人的规模。
法租界西江路是民主文化界人士聚集地，也是特务聚集地，丢块石头下去运气好都能砸中一个特务。沈醉那小子就监视过豫才先生，甚至监视点就在对门二楼。
······
王新衡这样说，告诉陈迁的工作内容也含糊不清。
这时候最好的任务下达就是含糊不清，让下属自行领悟，若是出错那自然是下属的错，领导能有什么错呢？
“子升，你是有大才的人，我相信戴处长是不会看错人的。”
陈迁起身立正：“是，属下明白。”
只能说‘明白’，不能说出任何关于失败与否的答案，否则就是将把柄亲手交给王新衡。
下属也有自己的安身之道，而且陈迁跟王新衡并不熟，没必要向他立下军令状。
交代完任务过后，王新衡便离开亨元茶楼。
陈迁独自坐在茶室内，端起香茗浅辄一口，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抬手看了眼腕表，发现已经临近四点。
陈迁暂时依旧不打算回闸北，自顾自下楼来到电话间。
拨号时，陈迁发现哑巴又出现在身旁不远处的角落。这种人最是讨厌，他们不会碍于情面，只会用规矩办事，防范任何会使得秘密联络站暴露的人员。
“喂，湖光同乡会。”
电话另一头响起刘小东的声音：“迁哥儿？”
陈迁说：“昨天帮我约的陈老板，日子订好没有？”
“订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半，法国公园大草坪。”
“我在外面有要事，这几日先不回，办公室左侧第三个抽屉中有一份文件，若是后天早上我没有回来，你交给会长处理。”
“好的。”
挂断电话，陈迁摸出一根香烟。
昨天让刘小东去淞沪警备司令部约见沈醉，对方也答应在法国公园见面。至于文件，这些文件是关于闸北境内红党情报，如果后天陈迁不回办公室，就让刘小东上交刘策，走正常邮递函件送至区部。
时间嘛，或许得晚上几天。
再度拿起电话，陈迁给宏建淼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他找到那批军火的主人没有。
宏图商行。
坐在经理办公室的宏建淼拿起电话。
“谁啊？”
“我是小陈。”
宏建淼冷哼一声：“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做大生意。做大生意是要能沉住气的，放心我不会少了你那份，手枪十把，子弹一千发，炸药五十公斤。”
顿时陈迁傻眼，这家伙动作这么快，昨天晚上才开始调查货主，这才多久就将军火搬进自家仓库了？
“这么快？”
听出陈迁话语中的质疑味，宏建淼嘲笑道：“做生意讲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手到擒来。你小子这辈子都别想着做生意，安安心心当你的大头兵去吧。”
陈迁不放心的问：“对方是谁？”
“不好意思，商业机密。”
“去你大爷的，信不信我让水巡队的人查你的货船，扣个两三个月，你出去一艘扣一艘。”
“我是生意人，要讲究诚信。”宏建淼懒散说道。
陈迁：“我还有个生意，你不是想要吗啡吗？”
“咳咳~~~”宏建淼咳嗽一声道：“你过来，电话里说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