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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旭帝这般想着,心中微叹一口气，也罢，他是君,对方是臣。
他若想要对方为利刃,那就不能为冲天枪。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正六品文官,他没必要想那么多。
演武场上的季泽并没有察觉到永旭帝看他时怪异的目光,在获得了永旭帝的同意后，现在手中握着这连发弩的人是容公公，他学着季泽的做法轻轻扣动弩机。
嗖嗖嗖！十余只箭只齐发。
看到射出去的箭,荣公公惊呆了,转头不可置信道：“这连我也行？那,那岂不是老弱病残谁都可以吗？”
季泽笑着点了点头。
“皇上,这样我们的弩兵就有了更大的招募空间,不惧伤残,凡是射艺精妙者皆可招募训练，只要安排在不同的岗位便可。”当他回过身说话时，永旭帝面上已经收敛起了情绪。
永旭帝闻言,猛地拍了拍手,笑着用爽朗的声音道：“季爱卿果真奇思妙想！朕可得好好想一想赏赐你什么东西好？”
话音刚落,他目光直视着面前芝兰玉树的青年，略微沉吟道：“爱卿,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季泽如今没什么缺的，家人在旁，也有一定的收入来源，因此他拱手道：“微臣谢过皇上，这些都是微臣职责所在,不敢论功行赏。”
永旭帝一听到季泽拒绝，脸色微微有点不怎么好看。
“怎么？还怕朕拿不出赏赐来？季爱卿不必推辞，朕说要赏你就是真的要赏你，你尽管开口。”
这次季泽注意到了皇帝微妙的神色，他眸光微闪了下，便感激道：“臣谢皇上龙恩，臣羞于启齿，欲求黄白之物又恐损皇上您的心意。”
紧接着表明他除了喜欢钻研，还喜欢钱，只是说出来有些俗，所以不太好意思。
至于皇帝嘴里的“你尽管开口”，还是不要当真的好。
永旭帝没想到季泽会想要这样的赏赐，一时神色微征，觉得面前这人有些不真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破碎了。
永旭帝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滤镜碎了。
毕竟季泽在他眼中一直是温文尔雅，文采斐然，且不被任何外物所扰的三好青年，可就是这样的青年，竟然爱钱？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骤然一松，在知道对方爱财后反倒更觉得自己之前是想得太多，竟然会产生那种类似于嫉妒的情绪。
是的，嫉妒。
他堂堂一国之君，何必嫉妒一个来自寒门的臣子？
想到此，永旭帝微微一笑，道：“季爱卿心胸阔达，胸有丘壑，可不该如此作想，这天下爱财之人不知有多少，像爱卿这般直言不讳敢于说出心中所想的人已是极其光明磊落了。”
季泽双眼微垂，俊逸的脸庞似乎难得添了几分许不自在，闻言忙作揖回道：“皇上乃天下人之表率，道德之楷模，微臣应当以行效仿，万万当不得皇上的称赞。”
永旭帝脸上的笑容愈加真切，龙颜大悦道：“哈哈哈，爱卿不必自谦，你能钻研出此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实乃我大周之幸，朕不日便令工部大量制造此弩。有季爱卿这样的臣子在侧，朕心甚慰，既然爱卿有所求，那就赏黄金百两，绫罗绸缎一百匹！”
季泽：“微臣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荣云也面带笑意地看着跪在地面上谢恩的青年，心想，此人日后若是不犯什么大错，凭着这一年的功绩定能直上青云，想必就是拜入内阁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季泽知道弩的出现对大周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这赏赐他拿得心安理得。不过在听到黄金百两，绸缎百匹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心中一动。
原来古代真的是动不动就赏赐黄金百两啊，不知道国库又得有多少钱？照这么败下去，恐怕很快就空了吧。
在这里一两黄金等于10两白银，皇帝赏的绸缎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么一算大概有一千多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数字。
永旭帝哪里知晓底下的年轻人在想他的国库，其实要不是之前的羊绒保暖衣与奶酪朝廷大赚了一笔，他也不会这么大方。因为在他眼中什么都比不上国库充盈重要，大周戍边将士十万，每年养活一支万人军队就要10万两白银，5石粮食，可见光是养活将士们就要多大一笔开销。
季泽研究出弩并被皇帝大赏一事飞快传遍了朝廷上下，虽然见识过其威力的人有限，但还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众人还听闻皇上当即就下令让工部尚书文岳辛负责弩的制作，并安排了兵部的人创建弩兵，排兵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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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值，季泽顶着冬日的寒风回到清风巷后，皇帝的赏赐已经提前一步送到了季家，并被李氏交给言星遥收进了他们家的小库房。
之所以说是小库房，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家的两座花山挣得多。
即使每隔一段时间还会送一部分胭脂口红进宫给那些娘娘们用，但正是由于有她们在打广告，季家的花也越发有名。
尤其是这事传到临山县后，可谓是轰动了全县，不仅吸引来全国各地做蔻丹、口脂、香粉等生意的商人，还引来一些外地的学子游人来此吟诗作对，就连县城周边的商肆也变得繁荣起来。
家里以前没钱的时候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如今季泽当了官，家中的条件渐渐得到改善，还娶了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李氏与季大根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满足了，一个钻研木匠活，一个带着儿媳种花果蔬菜，这日子神仙来都不换，俩人就只差抱上小孙子了。
清风巷里住的都是和季泽一样的六七品小官，但像他一样不在朝中却经常搞大动作并受到皇帝表扬封赏，且一年就升为正六品侍讲为太子讲课的官员，却是一个都没有。
从前还有人因为他出身贫寒并不对他们正眼相待，如今每日上门来拜访的人也多了许多。
甚至还有人见言星遥迟迟不怀孕，前来送生子药方的。
要不是李氏意志够坚定，季泽给他们“洗脑”够成功，言星遥可能已经被迫喝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汤药了。
他方才踏进门，小木便喊了声，“公子回来了！”
季泽近日一直在忙着弩以及安排人修路的事，今日差事刚好做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早点下值。
他一进门，穿着一件粉色氅衣的言星遥就迎了过来，“春蓉，快去端热水来。”
“是，少夫人，奴婢这就去。”春蓉答完便小跑着去了厨房。
季泽伸手握住言星遥的手，发现比自己这个从外面回来的还要冰冷，忙道：“娘子快进去，外面风大，小心着了凉。”
“妾身不冷，夫君才是辛苦了，好在今日下值去往常都早了些。”言星遥笑道。
他们成亲已有一年之久，夫君待她亦是一如从前，每每当她因为没有怀孕而备感内疚时他都会安慰说“不碍事，你年纪小，晚些怀孕正好，我们夫妻二人身体没有问题，总会等到缘分到的那天”。
就连她的父亲承恩伯知道自己迟迟不能怀孕还想让季泽纳妾，让她宽容大度，要以女婿的子嗣为重。
她虽说心里不愿意，但也明白有些话是对的，夫君与爹娘待她那么好，她也不能做那没有良心的人，万一自己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呢？
只是言星遥刚一提起这个话题就被季泽直接拒绝了，并让她不准再提。
因此言星遥常常在想，倘若自己幼时没有被拐卖，可能就不会有和季泽的这段缘分了。
夫妻二人进了屋，季泽赶紧换下带着寒气的官服，这时春蓉也端着热水进来了，他净了手后瞬间觉得暖和起来。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羊肉锅子，这羊肉是季泽练字后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一级灵羊被含有些许滋养身体的灵气，不仅没有腥味，肉质也十分幼嫩酥软。
在冬日里一口灵羊肉咬下去，全身暖和的同时，心中的於气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今日阿泽难得回来这么早，咱们爷俩碰一个？”季大根坐在炕上脸颊被热气熏得些微红润，他低头喝了一口肉汤，嘴里满是浓香清甜。
李氏立马就瞪他一眼，“整天就知道找理由喝酒，你那腿不要了？阿泽你别管你爹。”
季大根不满地嘟囔道：“不是早就好了嘛。”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
季大根也不高兴了，怎么在儿媳面前也不给他点面子，便道：“孩他娘，你怎么……”
季泽无奈，看两人又要斗起嘴来，连忙打断他们的对话：“娘，其实爹少喝些也没事。”
李氏见儿子帮他爹说话，哼一声道：“我看是你也想喝吧，现在做官了，也不把娘的话当回事了。”
李氏常常想起身体不好夭折的几个女儿，想起季大根腿短后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所以特别注重一家子的身体健康，对季大根喝酒也管得比较严。
她现在觉得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啊，儿子和孩他爹越发不肯听她说话，只有遥遥没有变。
想着想着饭也不吃了，还拉着言星遥的手，聊起了以前。
季泽看着她们婆媳俩好笑道：“娘说什么呢？儿子怎么可能不听您的话？”他一边说一边给他爹使眼色。
季大根眼见李氏开始抹眼泪，也赶忙摆手道：“诶，行行行，我不喝了行吧？”
李氏这才笑了。
季泽看着家人脸上的笑颜，心中微暖。
冬日的夜来得格外早，季泽躺在床上休息时，也才晚上七八点左右。
寒风凛冽，在寂静的夜里，一根细小的竹管穿透窗户冒出一缕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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