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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陈丑丑早早便起了床,用过早点稀粥,拿着一柄油伞出门去了。
其时正直冬末春初,大雪不复再,依然有小雪轻飘,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批袍穿衣裹得严实,陈丑丑功力被锁,无法依靠内力驱寒,是以穿袄披袍,与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般行在路上,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平凡和安宁的感觉,让他心所向往。怪不得,人人说少年时梦想指点江山纵横天下,到老后只想油灯蓑衣忘世一生。
嘉兴道路对比其他州府宽距宽广,可人口也多于其他路口,路上熙熙攘攘拥堵着,陈丑丑发现自己却从未碰到过任何一个人,心中怪异,回首相望,只瞧秦玉执伞尾随在身后,只因自己功力尽失,又心迷出神,是以没有发现。
陈丑丑心中叹道:“难道我此生便无法当一个平凡的人么?”秦玉微笑道“徐军师有命,要我贴身保护陈兄。”
陈丑丑报以微笑:“本不欲打扰秦兄,如此便要麻烦了。”
秦玉道:“哪里哪里”两人并肩同行西走出城门往烟雨湖行去。
昨夜嘉兴下了一场雨,雨击尘土,烟雨湖云雾弥漫,高山不可见,远林亦不可见。
陈丑丑与秦玉走在烟雨湖中,五米之外便模糊不清,两人好似腾云驾雾,遨游仙境一般,踩石子路,从青翠树林之中行过。
秦玉为护刀帮帮众,年轻一代最有天赋威望之人,对于嘉兴可谓是了如指掌。便是身处云雾遮挡之处,依然知晓道路,引领着陈丑丑往红木林处行去。
红树高大挺拔,宛如擎天之柱,直插天空。凉州的红木林听闻是消失的巨人族的生存所在。后在前朝时,凉州凉王凭借红木所制藤甲,征伐天下,无往不利。被燕太祖征服后,便将红木迁入中原,不料红木生存环境所限,扬州、荆州、益州、翼州、并州都无法生存,唯有苏州嘉兴这一处培育成功。
而后,文人墨客写词赋诗于此,闻名天下,引来百万游客雅士观赏。
两人来到立于红木林之门口,只瞧红木高耸擎天,云雾缭绕在身,宛如神界南天门,鬼界鬼门关,立于百丈高树前不禁心生渺小之感。一时间不知自己是人还是蝼蚁。
听得前方风声响动,一道黑影从云雾高林之中穿梭而来,快若御风,眨眼便至,那人胸背熊腰,壮骨健身,背后斜插一柄重剑,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看着陈丑丑道:“来啦!哥哥我今天特意请了一天休息来教你!”
来人便是俞大猷了,陈丑丑瞧他衣着布衣,不穿甲胄显然如他所说,心中感动,拱手道:“多谢......”
俞大猷打断他的话,一把按住陈丑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如言恩情,救命之恩犹记我心。”
陈丑丑笑道:“俞大哥说的是。”
俞大猷瞧着陈丑丑道:“小弟,你没带兵刃吗?你如今武功尽失,天刀可使用不了。”然后又自顾自的道:“也罢,稍后我给你削一柄木剑来。”
陈丑丑瞧他话语极快,连忙插话道:“有带有带!”说着,示意秦玉拿剑出来。心道:“若非秦玉贴身跟随,又替我带剑,否则俞大哥又没有交代,可是难办了。俞大哥未免粗心了些。”
俞大猷瞧着秦玉将背后的黑刃拿出,眼中一亮道:“此剑......”
秦玉听得俞大猷惊讶语气,虽然此剑已不是师父之物,但仍然为师父曾经拥有他而自豪,嘿,连天下双峰之一的俞大猷都眼热的宝剑,是我师父的!笑道:“此剑是舍师兵刃。”
俞大猷“哦”了一声道:“这便是当年唐前辈年轻时纵横天下的黑刃?”
秦玉笑道:“正是。”
俞大猷点点头道:“好罢。”又道:“此剑过重,我先给你拿着。”
陈丑丑道:“是”心中奇怪,怎么俞大哥第一次听说,便知道此剑极重?
俞大猷接过黑刃,领着陈丑丑走入红木林中,又回身道:“小子,你便在此处等候,若是闲的无聊,便去采些果实准备午饭。”
秦玉儒雅随和,俞大猷又是江湖前辈,被他命令倒也不算什么折辱的事情,当下点头同意。
俞大猷从怀中掏出一片布帛,随手投去道:“闲的没事,就用此打发时间吧!”
秦玉招手接过布帛,只瞧布帛上用墨画着许多图形,看了几眼便知是极为精深的武功图谱,而图上墨味未散,显然是昨夜才画,心道:“前辈行事风风火火,心思感情却是深沉。”心中敬佩感动,躬身道:“多谢前辈!”
俞大猷与陈丑丑来到红木林深处,将黑刃直插地面之中,严肃的看着陈丑丑道:“今日我要教你一门武学,一门足以破开江流千层锁的武学,一门堪称为天下第一的武学!”
陈丑丑讶异道:“可以破开江流千层锁的武学和天下第一的武学?那到底是破封法术,还是拳脚武功?”
俞大猷道:“准确的说,此招是天下间最强的武功,习成之后想要破开江流千层锁不过举手之劳!”
陈丑丑又惊又喜道:“如此厉害?”
俞大猷笑道:“这招你曾经见过。”
陈丑丑想了想自己生平所见识的武功,要说有这威力的应当没有,摇了摇头道:“没有。”
俞大猷笑道:“你在想想。”
陈丑丑皱眉道:“天下第一的武功我知道,但这武功破不了江流千层锁。”
俞大猷含笑道:“哦?你说天下第一的武功是什么?”
陈丑丑道:“一剑!”
俞大猷笑道:“不错!我要教你的便是一剑!”
陈丑丑闻言浑身震动,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俞大猷道:“传你此剑技前我先说为何要传你此剑技。”
陈丑丑道:“愿闻其详。”
俞大猷道:“江流千层锁之所以闻名遐迩便是因为它乃是由极阴内力自锁骨之中四散混入人奇经八脉肉骨经脉之中,锁住中招者浑身。令其中招者无法引内功自解,也无法动弹。”
陈丑丑道:“确实如此,相比其他中招者,我一月自解,行动无碍,算是极好的了。”
俞大猷道:“因此,要解江流千层锁,不得依靠自身,但!可以依靠天地之力!”
陈丑丑喃喃道:“天地之力?”
俞大猷手搭在黑刃之上,突然道:“你可知这柄剑的来历?”
陈丑丑疑惑道:“这是护刀帮唐前帮主捡到的。”
俞大猷瞧着这柄剑道:“此剑名为“降魔”,为剑宗神器。”
陈丑丑一愣道:“剑宗?”
俞大猷笑道:“你别瞧剑宗如今默默无闻,曾经的剑宗,是人界第一大门派,面对神、仙、魔、鬼、妖、都不畏惧!”
陈丑丑惊讶道:“剑宗竟有如何风光的时刻?”
俞大猷瞧着陈丑丑微笑道:“剑宗前任掌门宗主收了四个徒弟。”
陈丑丑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静静的瞧着俞大猷。
俞大猷突然一肃道:“大弟子名唤周裳,二弟子不长恨,三弟子......陆炳,四弟子......俞大猷!”陈丑丑“嘶”的一声,光凭三弟子和四弟子,剑宗就可称为天下第一大门派了!
俞大猷追忆往昔道:“师傅说剑宗曾经为人所败,立下誓言封闭宗门,除非有人破开剑宗大阵,否则剑宗之人除非自废武功否则不得出山。”
陈丑丑吃惊道:“近百年来,有如此高手?”
俞大猷道:“倒不是近百年来,怎么说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又继续道:“后那人虽死,但誓言未破,剑宗又是天下第一门派自有傲气是以绝不肯定自废誓言,宗内弟子个个傲气凌人,也不愿出山,便在剑宗内生活,师兄弟与师姐妹互生情愫,生下的小孩便是剑宗弟子了。”
陈丑丑道:“如此平静生活也是乐事,前辈风骨令人敬佩。”
俞大猷道:“到数十年前,剑宗有一对情侣不愿孩儿终身受困山门之中,两人又不愿玷污宗门名誉,自废武功,抱着婴儿投身瀑布。那婴儿父亲是剑宗极为重要的人,为了爱妻和孩子,在没有内功的情况下施展剑技,令妻子和儿子平安从万丈瀑布之中落下。而自己重伤毙命,他武器也落在了那悬崖边,便是这把武器了。”
说完感叹一声道:“那男子当年是剑宗三大剑主之一,降魔剑剑主,这柄剑原名便叫‘降魔剑’。”
陈丑丑瞧着那柄黑刃,默默无言,机缘巧合,时也命也。他又问道:“然后呢?”
俞大猷道:“那女子埋葬夫君之后,本欲拿剑而走,但她彼时武功尽失,哪里拿得动降魔剑?她只好弃剑于此,带着婴儿离开剑宗。她父母从未出过剑宗,自己也为曾出过,她抱着婴儿一路四逛,到了荆州府。彼时她钱银用尽,为了生活,只好去当人奶妈。但她出身宗门,自有不凡气质,虽颠沛流离,却不失清丽容颜,一下便被一位大人物看中。”
陈丑丑道:“大人物?”
俞大猷道:“便是兴王朱祐杬。”
他又道:“兴王长子诞生不过三年,正需母乳喂养,世子奶娘正好病逝,便聘请女子为奶娘,抚育长子,而那婴儿便也在王府居住,成为了世子的兄弟,两人一起读书写字,这世子便是如今的世宗皇帝!而这剑宗女子的孩儿便是陆炳!”
陈丑丑愣愣的听着剑宗隐秘,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