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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是嫁入了四王府，将来这钱还是归我？那能拿出来用么？”
听耶律妍如此问，景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钱虽然归了你，但绝对不能拿来胡花了。嫁妆就是女人的胆气，嫁妆越丰厚，说话的时候腰杆挺得就越直，到任何时候都一样。提醒你一句，千万别犯糊涂，将来把这钱拿去充了公账。”
“什么叫充公账？”
“简单而言，官家让忠国公夫人将你认下做侄女，就是逼着忠国公府拿银子充公账呢。”
“你怎么越说，我倒越发糊涂了。”
“这么说吧，因为北狄没有陪送嫁妆的风俗，担心成婚时你没有面子，官家便想着替你备些嫁妆。按理说，既然是官家的意思，自然该从宫中的账上出这笔钱，但是官家却将这笔开销转嫁到忠国公府上了，可不就是逼着他们拿钱充公么。”
“竟然还有这样的弯弯绕，你们中原人的心思真多。那天忠国公夫人第一次见我，便拉着我的手想要认我做侄女，我真是莫名其妙，还以为她疯了呢，现在看来她本心恐怕也是不愿认下我这个赔钱货的。”
“你方才说自己是什么？”
景月惊讶地看向耶律妍，她却表情平静地又说了一遍。
“赔钱货呀，不是有这么个说法么？”
“有是有，但不是你这么用的。自从你进了京，知道的词是越来越多，可你也不能浑用呀。要我说，咱们俩以后在别人面前，都是少说话为妙。”
近来光是耶律妍说话时闹的笑话，就够景月回味良久了。
“月影，每次我犯错，你总是笑得那么开心，整我觉得自己犯错都是有意义的。可是我无论是做得好还是做得坏，都不能让四王爷笑。”
景月正开心，却没想到耶律妍忽然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意思？”
“月影，不瞒你说，我觉得四王爷根本不喜欢我。他虽然待我总是彬彬有礼，但也给我一种无法接近他的感觉。”
“你多心了，或许四王爷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征战沙场多年，情感怎么可能那么外露呢。”
“不是这样的，月影，当我跟一个人打交道的时候，心里仿佛会有一种感应，可以感知到在对方的心里，我是什么样子。比如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可是和四王爷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对于他来说，什么人都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将是四王爷的王妃，也是他唯一的妻子。”
听见耶律妍那样说的时候，景月的心中也觉得有些酸，可惜的是就算自己能看明白一切，却半个字都不可以对耶律妍说。因为那样做，除了让她早些痛苦，根本无济于事。
至于司徒晓，他到底会看在耶律妍的身份上，与她相敬如宾，夫妻之间若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种理想的相处方式。
“可是我不仅想要成为他的王妃和他的妻子，更想要做他的爱人。”
景月几乎觉得无法直视耶律妍纯真的眼眸，未曾尝过愁滋味的少女，总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理想化的期待，但是终究难逃经过漫长而痛苦的煎熬，最后才认清这世界原本的样子。
“别着急，像你这样真诚热情的姑娘，谁能抵挡得住你那片火热的心呀。你和四王爷才见过几面？一见钟情那都是话本里的故事，真正的感情是要日积月累才能有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一直对四王爷好，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意，真正爱上我的。”
看着耶律妍充满期待的眼神，景月觉得自己除了点头，其余做什么都是错的。
“别说那么多以后的事情了，下月就是你的大婚典礼，带我去看看你的嫁衣可好？”
景月放下手中的礼簿，试图转移耶律妍的注意力。
“好呀，你们的皇帝已经答应，我那天可以穿着北狄女子大婚时的衣裙。”
耶律妍带着景月绕到一扇屏风之后，景月看见一套红艳艳的礼服。
窄窄的立领镶着一圈柔软的白色兔毛，前襟缀着无数的金片装饰，而裙摆上绣着许多白色的美丽花卉与领口的白色交相辉映。景月看那白色的花朵觉得有些眼熟，可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这些绣的是什么花？”
“这些是琼玉呀。”
“琼玉？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见景月一头雾水的样子，耶律妍笑了起来。
“我一直把你当做无所不知的大才女呢，竟然连琼玉都不知道，你们中原人也有叫它月下美人的。”
“月下美人？莫不是昙花。”
“大约是吧，反正每年中原的商人，都要去我们北狄采购不少呢，看来你们中原人也很喜欢它的。”
“你的嫁衣上，为何要绣昙花呢？”
“因为它漂亮呀，更何况它的花那么珍贵，人们都趋之若鹜，我也希望等我成婚之后，四王爷也能如此珍视我。”
耶律妍的想法固然好，可是在月影看来，却总觉心中隐隐不安。耶律妍只知昙花珍贵，可是她恐怕不知道还有昙花一现这一说。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难得长久，人和事亦是如此。
景月正想得出神，耶律妍忽然拉住她的衣袖。
“月影，我成婚那天，你能穿上我们北狄人的衣裙，跟在我身后嘛？”
“要我给你做伴娘？”
乍一听到耶律妍这个提议，景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北狄竟也有伴娘的风俗。
“是啊，我们北狄女子出嫁的时候，是要有好朋友陪着的。当我迈入生命中重要的阶段，我希望能有你在我的身边。”
“月影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符合规矩。”
“官家已经准了。”
“官家果然很看重和北狄的联姻，这是大手一挥，什么都准了。”
“总的来说，一切都挺让人满意的。只可惜我成婚的时候，都没有亲人能见证了。”
说到这里，耶律妍的眼中生出一片淡淡的哀愁。看她这样，景月不禁也想起了自己遥远的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