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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平叛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不少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有时候设身处地的为那些百姓想一想，似乎他们的生活过的的确是苦了一点。”林炎坐在椅子上，只不过椅子的方向变了些，同是钱子也为张居正搬了一张椅子，就在林炎的身边，两个人并排而坐，就像是两个好友在晒日光浴一样。
而钱子则是远远的站在身后，没有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
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每次林炎回到帝都之后，都会有这样的一次聊天，只是那个时候，会多一把椅子，现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正在外面领兵作战。
张居正听到后，默然不语，过来了片刻，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笑容，然后淡淡的说道，“天下的百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受苦的，这是他们的宿命，就算是这么多年陛下颁布了这么多的法令，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可是依旧还有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地方就是我们这个帝国的阴暗面，看不到就意味着我们无能为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还请皇上不要烦心。”
林炎点点头，“这话也就是你能够说出来，但是这话能够在你的嘴里说出来，倒是有些奇怪，平时的你不是素来以天下的百姓为己任吗？现在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改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张居正声音低沉的说道，“以前的时候，臣觉得这个天下就应该是书中写的那样，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所有事情都必须要由皇上来决定，这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书中写的东西始终都是书中写的东西，很多东西都是我们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在现实面前，要是还是不懂得变通，会被淘汰的。”
眼前的广场上走过一队禁卫军，身形整齐。
张居正指了指说道，“以前的将军都是凭借战功才能够获得，现在不也是可以通过考试就可以选拔出来，而且他们身上很多的东西都是皇上亲自教授的，这不就是一种改变吗？”
林炎对张居正的话表示同意，但是，还是轻声的说道，“还记得我出征前的那一个晚上，我和你说的事情，现在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能够给稍微的改变一下？”
“你都已经帮助了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出自你的手笔，现在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只要能够帮我这一次，我可以保证张家以后荣华富贵无穷无尽，如何？”
“皇上这是什么话？”张居正轻笑一声，“君君臣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只要是陛下要臣做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里有不做的道理，皇上只管吩咐就是了，已经这么多年了，难道皇上还不了解臣吗？”
“臣至始至终都是皇上您的一枚棋子，无论要我做何事，我都不会皱一个眉头的。”
林炎听到张居正的话，缓缓的扭过头，看了张居正一眼，而张居正则依旧是目视前方，不为所动，将自己的身体整个依靠到椅子上，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的放松过。
“你不是棋子。”林炎将自己的身子整回来，然后纠正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有这样的想，有时候过的轻松一点，就像是郭靖一样，快快乐乐的不好吗？何必去想那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想的太多，那就是太累了，活得时间不会长的，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两人之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笑了出来。
只是两个人的笑容代表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或者说，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和清楚。
“皇上难道现在活得开心吗？”
林炎倒是被张居正反问一下，苦笑一声，“还可以。”
“皇上贵为天子，乃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尚且如此，我们怎么能够胡乱的瞎开心，倒是因为我们的无能，才让皇上现在没有这么开心吧。”
张居正将所有的事情再次的归结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身上。
林炎也不去反驳。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其实他们之间都知道，可能这将会是这次战争中他们两个人最后一次这么安静的坐着。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林炎已经给了张居正最后的机会，希望他能够站到自己的这面，但是张居正还是无言的拒绝了。
既然已经做不到并肩作战，可能以后便会针锋相对。
“其实，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做的太过于决绝，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的。”
林炎知道，现在张居正做的这些事情已经是开始将自己还有他都推到了一个没有办法后退的地步了。
“皇上，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臣只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在皇上的大义面前，渺小如蝼蚁，不值一提。”
林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最后还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林炎淡淡的说道，然后想起钱子和自己提起的姜子牙，“现在姜子牙已经在老四那里了，你这个宰相应该是知道的吧？”
“臣知道。”张居正作为宰相，自然会对朝廷里的大小官员了如指掌，“是四皇子亲自将他从东瀛请回来的，想必四皇子也是看到了姜子牙的门生遍布朝野，想要将这股不小的力量据为己用，到时候争夺帝位的时候，手里的力量也会多一些，只是四皇子不知道的是，他所倚重的人，早就已经是皇上早早就已经布下的棋子了。”
“所以，无论是皇子还是大臣，只要是和皇上接触的时间长了，到最后都会发现，我们的一切其实都是皇上您早就安排好了，我们的各种挣扎只不过是皇上您能够控制范围内的小打小闹，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皇上您的朋友呢？”
“地位不相同的人，永远不会成为朋友，这句话是臣为官这么多年来看透的。”
张居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注定自己最后的命运了。
只是他是否还记得年轻年少的他们也曾经一起把酒言欢，对月当歌？
只是最后都随着时间而变得烟消云散。
时间是最好的倾听者，也是最好的安慰着，他什么都不会说，只是会静静的看着你们由痛苦到快乐，由熟悉到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