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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6·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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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宁萧瑟生来,就注定要当一个由人性命堆起来的至高点。
    他未想过害人,也不奢望以谁作为基石到达某种高度,他只想随着岁月一路安稳走来,即便跋山涉水披星戴月,即便彼方是永远抵达不了的终点,但能收获沿途极美的风景,那一切也是值得的。
    可令他千万个没想到的是,经历过这满地的荆棘与泥沼,他却并无大碍,因为回过头,沟沟坎坎皆由躯体所填补,这才使他毫发无伤的继续向前。
    宁萧瑟原是不信什么“注定”的,可生活中一再而三的发生特殊事件,慢慢令他明白天命使然。
    就比如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在阿斯蒙的榕城别苑里,他听到覃星言的话时的确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有人来救他,所以在迈出这步计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脑子里盘算着应对的方法,可特殊情况总是来的这样猝不及防,导致最后连他也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
    他先前就已经听出了枪响,而这世上只有三个人拥有这一特殊定制手-枪,这枪的特点其一是外观不同,由量产版的黑漆改为银漆,使要人性命的武器也变得秀气精致起来。
    除此之外,它很轻便灵巧,即便是少年或女子也能无障碍的使用,但这也导致它的口径相较普通版本更小,所以对使用者枪法的精准度要求极高。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宁萧瑟能在嘈杂繁乱的众多杂音中瞬间分辨出的关键点:正因为它口径较小,所以它的子弹同样需要特殊定制,迸发出来的声音并非实打实的轰响,寻常枪械发动时快速划破气流的震彻云霄在这也是不存在的,它更空灵,倒有那么一点点像两块空心铁块用力撞在一起时所产生的响动。
    即便是第一次听到的人也会印象深刻,更何况是听了将近十四五年的宁萧瑟呢?这就好比与一个人自小相处许久,对他的种种再熟悉不过,中途暂别几年,倏忽重逢,那种熟悉感是由灵魂深处而发的,只此一眼便能在万千人海中认出。
    宁萧瑟想,利维坦是绝不会做当代雷锋的,这种好事里永远没有他的身影,那……想必就是姜雅醇了。
    在顾清栀换好覃星言差人送来的便服后,他拉着她快步往外走。
    又是一日的终结时刻,远处余晖透过云彩映到头顶,火红刺眼,让他回想起在晚宴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越发厌恶这腐朽的家族体系,猩红的钱币,丑陋的战利品,可怖的人心,逢场作戏的友善,贪婪的眼神……
    原来他身处在与顾清栀完全相反的万恶世界,看起来两人的脚与脚是站在同一个位置没错,但她向阳而生,享受着灿烂与光辉同时洒在身上。可他却是镜像的,头朝地狱,向死而生。
    记得有句话这么说过:假设我从未见过太阳,或许我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宁萧瑟的生命里未曾出现过顾清栀,没有出现过种种美好,那他或许会如其他家主一般,循规蹈矩过完原有的一生,阴桀冷漠,残忍贪心,却还以为那是理所应当的活法。
    但如今似乎并不一样了,在他与顾清栀的生活相互交融后,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从前未触及过的世界,那是顾承允为她营造的几近完美的世界,她被保护的纯澈,无暇,天真善良。
    他开始倾慕她,迫切热烈的想要来到她的世界,这时却恍然发现自己不配,就像刚要闯进家门的小宠物,看着纯白的地毯和家具,又低头看看自己脏脏的脚,只得小心翼翼的缩回来,不敢踏入一分一毫,那种自卑无措和羞耻是无处遁形的。
    这足矣让他恍然,唾弃了自己曾经的人生,并决定潜心改过,努力将自己的黑暗肮脏褪尽,飞奔来她的世界。
    好吧,说实话……其实在宁萧瑟心中,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好坏善恶,有些人虚假的善意是微笑面具下的伪装,有些人真实的善意是因为生活在太过平凡的圈子,柴米油盐中最多也就生出些小坏心眼儿,无处施展滔天的凶狠恶毒,还有些人的残忍冷漠是本性……
    而他,只是被时代和世事一步步推动着向前走,别无选择,他面前只有这一条路,千军万马闯过独木桥,可既然走上来了,就不会后悔,更不会因为什么正义,良心,而去悔悟弥补。毕竟在他心里,直截了当的坏人,总要比虚情假意道貌岸然的大善人好得多。
    而现如今,自诩理智的他因为爱情,做出违背原来心理的打脸行为,无法向自己的心交代,所以借正义为由,实际只是为自己找的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至于今天的事,他虽看淡名利多年,不屑再去争得头破血流,但不代表他不闻窗外事,对于贝露的心思,他早就通过手下四通八达伸向世界各个角落的消息网得知,将计就计,故意让他绑来自己,可他万万想不到多了顾清栀的存在,使阿斯蒙生出邪念,让贝露借着阿斯蒙的手为所欲为。更没想到自己被绑后淮禅立刻掌握家族主动权……然后就变成了三个家族间的纠纷。
    这么多年八个家族虽分解独立,各自成为独立的整体,可其中还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eternal的能力依旧同没分解前一样令人忌惮,说话非常有分量,也经常会在各家族间发生矛盾时出来调解,最终导致这场争端无果而终。
    不了了之毫无所获也就算了,可偏姜雅醇跑来救他,还与阿斯蒙发生武力冲突,结果……
    如果真像覃星言所说的那样,来的人中只剩一两个了,那这其中,会有她吗?
    如果没有,他心里会愧疚吗?姜淮禅又会放过他吗?
    这些都是他此刻在心里所想的问题。
    事情发生后的某些时刻,他也会反复质问自己后不后悔,他想,若是之前的自己,定回答,做了就是做了,绝不后悔。
    可现在他却开始犹豫、两难。
    但归根结底,他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将计就计假装被绑只是整盘大计划中的一小步,如果是以往的他,冷傲自持,断不会为任何人动情,更不会承担着巨大的损失去追逐一个女人。
    所以,在产生“以往的自己会怎么回答”这个念头的同时,他就已经不是以往的自己了。
    顾清栀感受到他走的比以往急促,甚至手中的力道都攥的更紧些,她望着那个自己渐渐跟不上的身影,突然不合时宜的怀疑,是不是赶去的那个,才是他心头的重中之重?
    虽然此刻她还并不知道他急着赶去为的究竟是谁。
    院内石砖地面上依旧遗留着斑斑点点的猩红,但雅醇以及她带来的人已经毫无踪迹了,只是阿斯蒙在主院厅下气急败坏的插着腰骂人,他身前如虾子般弓着几个人躺在地上,不断扭动身躯,看起来受了伤,极其痛苦,旁边还有三四个医护人员在处理伤口。
    贝露见到此情形面色毫无波澜,径直跟着覃星言走了出去,反正对他来说,只要不是自己和姐姐有所损失,其余哪个家族吃瘪都是他非常喜闻乐见的。
    顾清栀和宁萧瑟走的也非常急促,大步流星,几乎就是一瞬,视线与阿斯蒙的怒目而视交错,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生吞了这几个人,而他的内心戏比前几个还丰富,同时也是这里面最冤的。
    他最开始只是简单的见色起意,刚好他和宁萧瑟也不对付,绑来后出点什么意外最好,就算毫发无损也无所谓,反正他看上的是宁萧瑟带着的那个小媳妇儿。
    至于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附属品,即便占为己有,也只是闲时解闷的消遣物,说换随时都能换,所以他便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包括宁萧瑟。
    而以他所了解的宁萧瑟,不仅仅是表象,归根究底他还是非比斯的家主路西法,是阿斯蒙他们的同类,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和他耗材耗力的大动干戈,不值当,权衡利弊之下也只好放任和妥协。
    所以由贝露那么一撺掇,说看不惯宁萧瑟,助他一臂之力两人弄死非比斯的会长,利益少不了他的,而他个小屁孩,对女人又不感兴趣……利欲熏心头脑发热之下事情也就发生了。
    可最后谁想到淮禅突然掌权,使得一边绑着的宁萧瑟过于鸡肋,另一边又担心绑了他养子,姜淮禅会发怒打过来。
    这时海拉跑来说什么调解,其实就是威胁,eternal暗藏的势力谁都不曾了解分毫,在这些年一直是eternal家主说上句别人接下句,在八个家族中的隐形关系就如同老子和儿子,虽然孩子们现如今个个儿都长大了,羽翼渐丰,但毕竟是人家分出来的旁支,本源在那,历任家主也都德高望重,不得不令人尊服。虽然这新任家主是个丫头片子,但不管年龄性别如何,家主就是家主,这是毋容置疑的。
    除此之外她还特意把自己男人给拉出来镇场面,讲真的,人家可是总统!不管这几位家主各自是何等权势滔天,现下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总归是不敢造次的。
    即便总统本人不露面也自有威严摆在那,更甭提在普罗大众眼里这两方势力一个明一个暗,一个光明磊落一个见不得人,试问要真的打起来谁更占上风?答案无法太过笃定,毕竟这种冲突经常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官方喊着响亮的口号,但实际并不会真去赶尽杀绝,只要这群蛇鼠不闹得太出格,便也能各自相安。
    现下社会体系庞大而纵横交错的网子已经拉成这样了,背地里复杂的事情太多太多,且早已根深蒂固,谁也不想花精力去管的彻底,更管不了。但如果当真有一天,以彗星撞地球的概率,官方军和家族势力发起战争,那么联合其他诸国,掀起的可就不是小风小浪了。
    所以,背后有着光明正大的依仗,总归是最有底气最安稳的,这也是海拉一直稳居无人招惹狠角色榜首的原因。因为人民群众并不知道其中内幕,如果双方势力都摆在面前,那以他们的心理,总是会支持光明的一方多一些,这就是古人流传下来所谓的邪不压正。
    人心所向和社会舆论也是种无形的压迫,即便没什么实质影响,但总归是让人在意的不成文条款,那就是与官方势力见面时,相安无事更好,如若不能,那就退避三舍。
    所以最后也只得气苦了阿斯蒙,落下个人财两空的下场,看着煮熟的鸭子们成群结队的飞走,心里这个恨!
    与此同时,在与阿斯蒙交错开视线后,他们一众人很快便行至雕花镂空大门的前方。
    门口已备下四五台车静候,宁萧瑟毫无任何寒暄的心情,只想赶紧找到雅醇,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要立刻得到一个答案。
    可就在他试图握住车门把手准备打开的时候,一只雪白的手飞快横了出来,由于动作太快没有事先掌握好位置,只将他的手指握住了一半,另边隔在车门上,从中形成阻碍。
    奇怪的是,别的女人与宁萧瑟有肢体接触,顾清栀应该妒火中烧才对,可这番动作在她眼里看来完全没有任何柔情美意,它来的就是径直的,简单粗暴的,只为了打断他的动作,并无任何情感内容。
    宁萧瑟不悦的将眼眸挑起,心想,在这紧要关头还耽误事,你是有多没眼力见儿?
    可覃星言却牵着嘴极小弧度一笑,虽不是很夸张的动作,但在她身上却显得非常之诡异妖邪。
    那种笑容,是顾清栀在荧幕上从未见过的,甚至觉得以往的笑都是假的,只有此时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那个站在象牙塔顶尖上的王。
    覃星言也挑眸盯着宁萧瑟,明明容貌动人,可那股怪力乱神就是令人心里发毛,她一字一句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来帮你的吧?”
    “你不帮任何人。”他飞快的给予回答,随即又紧接了一句:“同样,你也不屑敌对任何人。”语罢,便用眼神示意她立即松开阻挠的手。
    对方却眉头一锁,低下声道:“路西法,我劝你适可而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宁萧瑟摆出倨傲冷漠的脸,仿佛面容上映着薄薄一层冰霜。
    而这些在顾清栀的角度看来,她才是真正的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这恰好就是语言艺术的所在。例如一个人他在对话中真的没听懂对方说什么,那他并不会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反之,能将对话节奏衔接的如此严丝合缝,恰好就证明了他知道覃星言是何深意,只是用“我听不懂”代替了“无可奉告”,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就是不想回答。
    覃星言既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聪明,她眼珠串都不串一下,死死盯着宁萧瑟,试图通过细小甚微的神态变化揪出些内容,她明里暗里的点他:“我方才的话不止说给贝露听,放在你这,一样有效,如若你真敢做出那样的事,就休怪我……”
    “休怪你怎么样?”她还没说完,便被宁萧瑟从中打断,偏过头,眼中尽是淡漠:“当你的总统夫人不好吗?维护那些满目疮痍的条框和规矩做什么?”
    “那是历代家主流传下来并交付到我肩上的责任!”
    他讥笑:“历代家主连灰儿都不剩了,谁监督你?又是谁在你恪守执念多管闲事后,为你收拾烂摊子?是你的前辈们吗?不,他们一撒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你如何艰辛维持,不知道时代如何发展,不知道局势如何变化。”
    “所以说。”宁萧瑟直接给她来上最后一击:“在这世上,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有时候不妨丢些理智,为了某些人,而去做某些事,即便听起来有些疯狂,但结果是好的,那就是值得的,你说对吗?”
    她握着的手开始缓缓有松动的迹象,似乎也由他的话想到了某人,语气有些怔怔,不知所言:“虽然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你这样或许算是正义善举,但你不是普通人,你想不留余地的抹杀它,可你忘了自己也是这个整体中的一员,你怎么能那样做?你不觉得这对周围人太不道德了吗?”
    “道德?”他终扬脸迎上最后一抹残红如血,那是他此日投向覃星言的,唯一有真情实感的目光。
    他缓声道:“道德,善良,忠诚,怜悯,清白,真诚……这世间诸多形容美德的词汇,原是我们最不配提及的,但……”宁萧瑟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可覃星言听懂了,他在不配前用的,是“原”。
    所以每听他说一个字,她便能察觉到自己的力气被抽空一丝,直至最后消耗殆尽,彻底放手,覃星言望向宁萧瑟在盛光之中的容颜,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顾清栀,释然的将眉目间蹙成的死结微微缓和开来,她好奇,为什么自己会被他说通呢?
    她想,或许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吧。
    并不是为某种利益迷失自己,而是在生而为人的艰辛路途中丢失许多东西,但为了某人,最后仍然能不惜千难万险重蹈覆辙,将走过的路重走一遍,再一点点的把丢失的美好全部拾回来。
    覃星言立于这繁华都市的一角,视线尽头是威严磅礴的菩提宫,天色沉下来,它周身被金黄色光芒笼罩,在其他人眼中,那是绝对权威的象征,可在她看来,无非是某人为他掌起的一盏灯,为她指引方向,那里面,还有个等她回家的人罢了。
    她看向两人的视线愈发柔和,退开半步留出他们开车门的距离,小声嘱咐:“天色黑下来了,你们……小心点。”
    没白跟着宁萧瑟混这么久,顾清栀从非比寻常的氛围中也感知到了此话的一语双关,但没做过多思考,她听到这话后只是下意识接下,并回答:“没关系,天黑只是暂时的,熬过去,待太阳升起时,它总会再亮起来的。”
    两人乘车赶到基地时,夜并未太深,但却也染上了点浓重颜色,因身份原因,他不好再直接出入,只能凭借记忆找到后院搏击训练场,避开岗哨和监控探头,自死角溜进去。
    家族基地不比淮禅的宅院,前些日子他们住的地方只能被称作家里,而基地,才是整个家族核心之所在,机密、武器、训练、侍从,支撑家族运转的全部都驻扎在这里,用心脏来称呼也毫不为过。
    这样的地方曾经他哭到撕心裂肺的进来,历时二十多年才赢得彻底,坦坦荡荡的出来,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根本就不想再踏入分毫,更加不想带着顾清栀一起,重新铐上命运的桎梏。
    记得幼年时,他每每在后院练习完射击搏斗平衡耐力等项目后,筋疲力尽汗流浃背,却不想回去休息,这时他便爬上训练场边缘的高墙,坐在上面摘椰色果吃,边吹着风,惬意又孤独。
    久而久之,他便发现,这里倒真的是个鲜少惹人瞩目的地方,训练场白日人多,但高墙之下有一处被繁茂的枝叶遮盖,乍看上去也让人察觉不到有人,夜晚虽空旷,但巡逻的队伍一波接一波,倒也不存在被外人侵入的危险,即便趁着间歇闯了进来,并无障碍物用来避躲,所以没有傻子会在不了解地形的情况下冒冒失失以身试险的。
    可宁萧瑟就不一样了,他自小在这里混大,就连近几年的岗哨、监控探头都是自己亲自经手安排的,想悄无声息潜入还是很简单的。虽不知道淮禅有没有命人做出改变,但想来只过去一日而已,应该不会专门为了防着他骤然下命令改变。
    他踩着那颗巨大的树爬上横叉,顺势蹬上墙头,再回过头来拉顾清栀。
    她脚上没力气,滑了好几下已然没有信心再往上爬,但仰望他依旧耐心仔细递过来的手,还在嘴里小声念她“别着急”“小心点别摔到”“抓紧了”等嘱咐,她只恨自己没用,还有人在上面拉她呢!连个墙头都爬不上去……
    试了几次,她背后都冒汗了,越发着急,最后脚下勉强摸索到一处略微有凸起的地方,拉着他的手,猛地一窜,借着寸劲儿腾身到近乎墙头的高度,另一边迅速攀上墙边,以自己的力量支撑原本短暂停留的高度,可凭借她自身总归还是不足的,最后靠着宁萧瑟的一把子力气,才把她拉上来。
    可上是上去了,下来更令人头痛,她望着下面心颤颤的,看着宁萧瑟跳了下去,人家是两脚着地,不知掌握了什么窍门,落得又稳又轻,紧接着又张开臂弯,迎向她道:“来,向下跳,我接着你。”
    虽然他平时又高冷又爱怼人,但关键时刻还是非常令人有安全感的。可顾清栀害怕啊,在下面看上面很高,在上面往下看更高,她弱弱的用蚊子小声嘟囔了句:“要不你去吧,我蹲在墙头上等你……”
    “这叫什么话。”他无奈皱眉:“放心吧,我会接住你的,就算你再胖个一百斤也能接住,摔不了。”
    顾清栀始终觉得自己跳下去会脸先着地,可没办法,非常时期非常胆量,她眼一闭牙一咬,像坨没有灵魂的腊肉一样栽下去,心怦怦跳。
    可迎接她的,是紧实而带有微热触感的胸膛,睁开眼,近距离注视着她的是对在黑夜中燃烧着双瞳,坦然清澈到极致。
    下来后她完全颓了,腿都发软,走路全靠挎着宁萧瑟,被他瞧在眼里嘲笑:“我说,咱稍微有点出息行不行?”
    “我恐高嘛。”她白了宁萧瑟一眼,整个人都腻在他身上,跟着他东拐一下西拐一下,绕了大半个地球般的来到座五层高的复古欧式建筑前。
    她站在窗前琢磨着两个人要怎么溜进去,窗户由惨淡月光笼罩,将她的轮廓若有若无的映照在玻璃上,突然,在玻璃后面出现一张消瘦到脱相的干枯面孔。
    吓得顾清栀猛地退后一步,脚崴到石阶下面差点坐到地上。
    如果不是那后面的人见状连忙将窗子打开,她还真以为自己在逛鬼屋呢,简直太吓人了……
    他的脸上尽是老人斑,眼眶深深凹进里面,只有那对精明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
    宁萧瑟将她拉近身边,向她介绍:“这是乾伯,从小看我长大的,对我来说就像亲人一样。”
    见他介绍时伸出手掌,手心向上侧微微张开至乾伯的方向,作介绍状,并不是用手指或者毫无动作,顾清栀便知道,这位乾伯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非同寻常。
    她乖巧叫人:“乾伯您好,我叫顾清栀。”
    老人家面庞犹若树皮一般,随着动作痕迹更甚,他口中已经没有几颗牙齿了,所以显得垮垮瘪瘪的,但还是开心的裂开了个弧度,眼神泛着历经沧桑后看透世事的聪明,可面目除了过瘦显得不太协调外,神态还是非常和善可爱的。
    宁萧瑟连忙低声解释了一下:“乾伯他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但你说的他看嘴型都能明白意思。”
    顾清栀心里一酸,再次将乾伯笼在视线里的时候,他还是笑,可顾清栀就是觉得比方才顺眼了许多,也更亲切了。
    宁萧瑟却回过神来,继续老父亲一样牵着她,为了体谅乾伯难处,说的不急不缓:“那我们就从您这过去吧。”
    他点点头,将窗子的折页锁全部打开,整整两扇占据大半面墙的窗子向左右两侧敞开,宁萧瑟托着顾清栀进去,随后自己也翻进来,向乾伯微微颔首,便准备起身前往顶层。
    在迈开步子的同时,乾伯也想起什么似的,加快步伐,抢先两人之前走到矮衣柜处,打开圆形铁质饼干盒。
    他奋力的抓了满满一大把,拉过宁萧瑟的手,将花花绿绿的一把放在他掌心里。
    正当两人懵着的时候,乾伯看了看顾清栀,突然反应过来,回过头又抓一把放到顾清栀手里,随即对他笔画了几个手势。
    他带着疑惑低头望下去,手里快要捧不住的一大把,竟是……糖果?
    那瞬间,宁萧瑟隐匿在内心深处的情绪便被引燃,甚至能穿越过时空的裂隙,看到二十几年前,那个站在相同位置,同样捧着糖果的,幼小的自己,以及中年时康健高大的乾伯。
    担心他们在自己这里耽搁时间,在给完糖果后,乾伯就将两人推到门口,向外摆了摆手。
    宁萧瑟迈出去后怔了怔,随即回过头,定定说道:“我……我会回来看您的。”以往是他费力的仰视,现下已然变成了俯视,可见岁月无情。
    说罢后,他拉着顾清栀飞速转身走开,一楼的走廊长而幽静,他背对着门口,没有回头,但他知道乾伯在攀着门框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把外套脱了,用来包裹手里的糖,然后极轻极轻的开口:“乾伯说,这些糖,自我走后,他攒了十年。”
    “他还说你很好看,说我有福气。”
    顾清栀知道这几句话的意义不仅仅是说给她,经过这些日子的熏染,他相较过去柔软了许多,今天骤然受旧时旧事的刺激,心情的波动一时难以平复下来,这样自顾自的念,无非是给自己点慰藉罢了。
    这一路无言的走着,从一楼到四楼,倒也没遇到什么人,宁萧瑟熟练的想要往顶楼的指挥室走去,可刚走到拐角处,便见到尽头的房间亮着明黄色的灯。
    基地的建筑少说也有四五百年,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家主的崛起、陨落,但无论家族历经多少兴盛衰败,看遍无数阴谋诡计头破血流,唯它的沧桑与沉默亘古不变。
    在来榕城前他早就为顾清栀简单介绍过一些事物,今日真切的摆在眼前,她想,这几百年的古物维持的可真好,倒也不破旧阴晦,只透着由岁月沉积下来的不问世事。但它无论从外观还是内部构造、装潢摆件来看,都属华丽大气之流派,与古朴无关。
    两人谨慎的在厚地毯上走着,第一次做这种拿性命去鬼鬼祟祟的事情,她心里十分紧张。
    可就在将近房门的时候,她竟听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
    覃星言:路西法我劝你善良!
    宁萧瑟:不,我要拉你一起不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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