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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菲找到冯默风的时候,他正在打铁,灼热的炉火将小小的铁匠铺给烤的火热,他腋下架着铁杖,站于炉前,铁锤一下下击在铁片上,额前有汗水滴落,却顾不得擦,只一下下机械似的敲打着。
眼前的人,看起来有四十上下,脸庞长年累月被炉火烤的红中发黑,已看不出当年那英俊帅气的模样,一身半旧不新的短打直裰,上面还有被火燎去的孔洞。
显见他的日子,并不是多么的富裕。唐一菲站在他身前打量许久,他才有所觉。并非他武功不济,也非他没有防人之心,只是他刚刚走神了。
或许,他正在想念自己的师父,想念桃花岛上,跟在师父身边学艺的那些日子。
等他从发呆中醒过神来,看清唐一菲的容貌,冯默风先是吃惊,后是戒备。不过,他面上尽量保持平静,扯出一丝笑意:“这位姑娘,可是要定做铁器。”
唐一菲定定瞧着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初那个生得玉面朱唇,俊逸潇洒,还有些小呆萌小可爱的徒孙,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落拓的打铁汉子。
默风是喜欢铸造,也得了自己的真传,可他并不是以打铁为生的铁匠呀。
唐一菲多多少少有些恨铁不成钢,腿断了,可还有桃花岛的一身传承,难道就不能照顾好自己,非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狼狈么。
她叹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你可还记得桃花岛。”
冯默风手中的锤子当啷一下掉到地上,眼前的人会是谁呢?知道桃花岛,必然是桃花岛来人,是师父新收的徒弟,还是师父的女儿?
“莫非是小师妹当面。”
唐一菲一阵无言,这张嫩脸还真容易造成误会。
冯默风自己摇了摇头:“不对,姑娘虽也非凡俗之人,却与家师、咳,却与黄岛主夫妇并无相像之处。你可是黄岛主后来收的徒弟。”
唐一菲轻咳两声:“你猜错了。”她有些尴尬,那句我是你师祖,面对这样一个中年大汉,她竟然有些说不出来了。
不想冯默风误会了她的意思,他缓缓弯下身去,将铁锤拣起握在手中,你难道是桃花岛的仇人。”
唐一菲厚着脸皮,冷哼道:“我是你师祖。”
这一声不亚于惊雷,唐一菲本以为冯默风会说不可能,会置疑,会反问?但这些都没有,他捞起铁锤一锤子就敲了过来。
只见他如怒目金刚一般大喝道:“姑娘消遣我可以,想消遣黄岛主却是不能。”
唐一菲:……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啊。
冯默风当然不会说我不听我不听。但他手中铁锤却舞的虎虎生风,越发步步紧逼,简直想一锤子将唐一菲的狗头给锤爆,替他师父出口恶气。
在唐一菲不得不先将‘徒孙’打服,再摆事实讲道理,证明自己‘师祖’这一‘莫须有’的身份的真实性时。
黄药师也已找到了黄蓉、郭靖。
他见两人无恙,又见洪七在侧,才总算放下一颗提着的心。
黄蓉、郭靖忙上前见礼,黄蓉拉着自己爹爹的袖子不放,唯恐她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黄药师拍了拍女儿的肩,笑看向洪七:“七兄,我在凤县,遇到个蒙古大和尚,那人使五只轮子,武功着实了得,想来是七兄将他击跑,救了小女。”
洪七吐出一截鸡骨头,大笑道:“老叫花子哪里有那能耐,还不是你黄药师的师父,亲自出山,从那大和尚手中救下了蓉儿。”
黄药师皱起了眉:“七兄莫非癔症了,可要黄某给你把把脉。”
洪七公指着他哈哈大笑:“黄药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般年纪,师父竟还是个神仙似的女娃娃。”
黄药师也有些脑了,想他黄药师一身武功,多出自自创,哪里来的师父。他冷哼一声:“七兄莫非以为,黄某功夫不济打不过你了,这才特特等在这里拿黄某取乐。”
洪七继续啃他的鸡腿,他哈哈一笑:“你不信,可以问问蓉儿和靖儿,我老叫花子什么时候说过谎,哼。”
周伯通不知打哪里又蹿了出来:“就是,就是,我老顽童可以作证。黄药师你那师父生得花容月貌,好看得紧。就像,就像那天上的月亮似的,好看又疏离,还有一股吓人的气势。”越说越怕,最后周伯通拍了拍心口,吐了吐舌头:“很好看,也很可怕。”
洪七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
黄药师心下狐疑,这两个老家伙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他看向自己的女儿黄蓉:“蓉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蓉拉着黄药师的衣袖,哭诉道:“爹爹,蒙古大汗派霍都扰乱中原武林,欲杀女儿和靖哥哥……
……蒙古的大和尚一轮子将蓉儿给击飞了。蓉儿差点一脑袋就撞到假山上,是万花神医张姐姐骑着大雕,用银丝缎系住了我的腰将我救了下来。
可那大和尚功夫太高,他紧追不舍,五只轮子先后击出,封死了大雕的去路,还打伤了大雕和张姐姐。
害得我们险些从高空摔下来,是师祖从天而降,一手托住大雕,将蓉儿、张姐姐和大雕安全送到地面。
后来,欧阳锋忽然出现……”
“师祖她老人家精通术算,一见蓉儿的容貌,就猜出蓉儿是您与娘的孩子,她为蓉儿疗伤,还传了蓉儿十年内力……”
黄蓉还在述说,黄药师已经一把抓住黄蓉的手腕,细细为她把脉。
“是受过重伤,功夫比两年前,确实增加了十余年的内力。”
黄蓉哼哼道:“爹爹,女儿还能骗您不成,师祖她老人家待蓉儿可好了。”
黄药师:“可你也知道,你爹我没有师父。”他虽板着一张脸,可见女儿与他亲近,心里说不出的舒畅。看着一旁有些呆愣的郭靖,又忍不住哼了一声:“蓉儿只身赴险时,靖儿在哪里。”
郭靖忙上前请罪,黄蓉瘪瘪嘴,拉着黄药师的袖子摇啊摇:“爹爹,您可不能怪靖哥哥,是蓉儿为了诱出霍都,特意将他支开,让靖哥哥去给师父和老顽童买礼物去了。
谁能想到霍都出来闯江湖,带了蒙古大汗的二十八个亲卫,还带了自己的师父。”
黄药师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追究。霍都既然死了,他以后自会去找金轮法王和蒙古大汗的麻烦。敢设计他黄药师的女儿,就等着他报复回去吧。
老顽童听说有礼物,忙乐颠颠的跑到郭靖面前:“好兄弟,我的礼物呢。”
郭靖将一旁桌子上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泥人、面具,各种小吃,都拿了出来。
老顽童一手拿着泥人,一把将面具扣到脸上,喜得蹦来跳去,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黄蓉继续道:“爹爹,师祖并非您的师父,她老人家是我娘的师父。”
黄药师脸都拉了下来:“我黄药师倒想见见,是什么人敢骗到我黄某人身上。”
说是他的师父,看在那人救过他女儿的分上,他可以忍,可阿衡已故去多年,这人怎么敢拿他的亡妻说事。
黄蓉将唐一菲的说辞告诉黄药师,可黄药师并不相信。
洪七哈哈一笑,就等着看他笑话呢,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他。
周伯通只顾着玩,郭靖嘴又笨,都帮不上忙,急得黄蓉跺脚,将从唐一菲那里得的匕首递给黄药师。
黄药师试过之后,将它还给黄蓉:“却是把难得的神兵,你留着防着吧。只是那人并不是你的师祖,切不可再乱叫了。”
黄蓉:……
他爹真的很傲骄呢。
也不怪黄药师不认,都怪唐一菲出现的方式太过奇特,能耐又大,她又与张洁洁关系莫逆,又救了黄蓉的性命,待黄蓉又好,黄蓉这才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去,相信了她那番‘破碎虚空’,来自另一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师祖的说法。
可黄药师并未见过唐一菲,也不信她真的一袖子就能抽飞金轮法王那样的高手。就算是自己女儿的说辞,可她看到的,就是真的么?
如果这人是蒙古派来的‘托’呢?就是想以霍都、金轮法王等人设局,将自己的女儿陷入其中。
若真认她为师祖,那么他日,她要相助于蒙古,作为她的徒孙又当如何?
黄药师已经将唐一菲给阴谋化了。若非早年也曾见过万花神医,知道她的为人,他只怕要将张洁洁也当成了恶人。
他此时深深后悔,多年不归桃花岛,没能好好教育自己的女儿,让她不知这江湖中的险恶,朝堂中的波谲云诡。
不过,见自己的女儿还能保持这份天真可爱,他又觉女儿近些年,必然过得顺心如意,连带着看郭靖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脸色,也好上了许多。
郭靖还当岳父大人,总算看到他的优点了呢。心中激动不已,却不知他的岳父大人,已经磨刀霍霍向唐一菲了。
然而,世间事,总是出人意料。
正当黄药师压抑着心中怒火,只等唐一菲归来时,大地忽然间就震颤起来。
老顽童从地上跳起来,运足耳力去听,洪七公也放下手中烧鸡,面色凝重。
郭靖面色大变,趴在地上:“不好,是蒙古铁骑,足有五百余骑,我们快走。”
然而,轻功再好,短时间内或许能甩开马匹,可长时间奔波,两条腿的人总是不如四条腿的马跑得更快。
更何况,他们顾忌着普通百姓,不能将这些铁骑引向人多的地方。
除了洪七、黄药师、周伯通武功高深,内力高强,还能用些石子进行反击。
剩下郭靖、黄蓉和分舵中的丐帮弟子,臂力都不及蒙古人手中强弓的射程远。
能护住自己已是不错,除了逃命,根本就无暇他顾。
再有前来围剿他们的人,明显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强行突围一次,刚刚冲过一波铁骑,冲到山脚下,那儿却还有一队人马,等着他们呢。
显然,这些人算准了,他们的退路,必然是在山上。
马匹纵可日行千里,却上不得山。
真要容这些武林高手进了山,逃过此劫,那么他们报复起来,蒙古人也经受不起高层将领和皇族的损失。
洪七:“老顽童,黄药师,你们二人突围,带着他们上山,老叫花子殿后。”
郭靖:“师父,靖儿和您一起殿后。”
洪七喝了一口酒,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你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多杀几个鞑子,也就对得起师父了。”
黄蓉仰头期待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真没办法了么?”
黄药师:“若有山石树木,还可为阵,可此地地势平坦。”
不必他说下去,人人也已明了,这儿哪里是地势平坦,连野草都被人给烧过了。
只怕,那暗中的人,早已知道黄药师的能耐,专门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等着他们呢。
黄药师:“不过,也不算全无生机。”他将箫送到唇边,低低道:“七兄,黄某殿后,还有一线生机,你带他们冲过去。”
黄药师箫声未起,忽听一人在阵后大喊:“不能让他吹箫,快射箭啊。”幸而无人听他的话,众人只看令旗行动。
听那声音,竟然也是中原口音,郭靖奇道:“蓉儿,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老顽童气得跳脚:“我知道了,是赵志敬那个臭道士。赵志敬,你敢欺师灭祖。”
赵志敬哈哈大笑,却有些中气不足,他冷笑道:“师叔祖虽救了我,却无缘无故废了我一身武功。却叫志敬以后,还怎么在全真教立足。您老人家,还想我赵志敬待你尊敬如往昔?呵。”
老顽童虽喜玩闹,可他并不傻:“谁废了你的武功,你个臭道士,要没有我老人家,你和尹志平早被蒙古的霍都王子给毒死了。怪也该怪你们中毒太深,找到万花神医时,也只能救你们一条小命了。”
赵志敬恨声道:“师叔祖,您老人家骗鬼呢,袭击我们的明显是丐帮弟子。”
洪七:“蠢货,那人明明是假扮成乞丐,偷袭你们和鲁有脚。要真是丐帮弟子,他哪里敢对丐帮长老无礼。”
赵志敬:“洪老帮主也说被偷袭的是我们三人,缘何鲁有脚保住了一身功夫,我们师兄弟二人却成了个废人。”
老顽童:“那也只能怪你们倒霉,我老人家拣到你们,又四处寻找神医,等从老叫花子那里找到神医,你们早已进气多出气少了,眼看就要嗝屁了。”
赵志敬:“三人同时受伤,洪老帮主缘何只救丐帮长老,却不管我们死活。”
鲁有脚跳脚道:“赵志敬,你怎可对老帮主不敬。是那霍都将我带走,想易容成我的模样,去祸害武林同道。这才被老帮主救下,他老人家又不知霍都当时伤了几人,等我醒来,你们也得救了。”
赵志敬跳脚指着众人大骂:“你们本就是一伙的,你们当我赵志敬是傻的,霍都想易容成你的模样,只要一刀杀了你,剥了你的面皮,不就好了……”
赵志敬此时的情况,是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他因没了一身武功,已入了魔障。
赵志敬与尹志平告别老顽童,在回全真教的路上被蒙古人给掳了去。蒙古人本来想利用他们攻进全真教,将全真教控制在自己手中。
尹志平说什么都不配合,被蒙古人所杀,赵志敬就投了敌。听说金轮法王失手,中原又有高手入局,这才又派了人来追击他们。
这些人本是带兵前往全真教的,赵志敬自然也随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赵志敬还在疯狂叫嚣,宣泄着心中的不愤和恐惧,却不料,下一刻一根鸡骨头插在了他的喉间。
赵志敬不可置信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而他身前两排骑兵也慌了一瞬,可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士,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洪七低低道:“我们走。”
黄药师已经吹起了箫,起初,众人虽觉这箫声听的有些胸闷,却并不觉难挨,也就不以为意,只当赵志敬大惊小怪。江湖传言太过夸大。
黄药师的碧海潮声曲,当然不会是夸大其词。可蒙古铁骑人数太多,为怕这些武林高手偷袭,他们离得又远,是以,前面的人难受的要死,后面的人并不觉如何。
等到站在最后方的将领也发觉不对时,前面那两排人已经快从马上掉下来了。将领立时就要挥下旗帜,令众军士射箭,打断黄药师的箫声。
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戴着口罩的大雕,在其上盘旋往复。有人将大把的药粉自天上往下洒落,那首领吸入稍许,已困顿不堪,直接从马上倒了下去。
众人一阵骚动,又有几人倒下马去,睡死过去。
对面的骑士看到大雕上的人,大喊道:“天上有敌人,先杀他们。”
两只大雕背上,分别坐着个七八岁的幼童和一位紫衣女子,两人都戴着和大雕形式相同的防毒口罩。
那女子高声道:“蓉儿,你们快走,到山上去。”
黄蓉一手拉过黄药师,就往山的方向冲,他们身后三排铁骑,中间已倒下一大片。虽还有箭雨朝众人飞来,但幸而众人武功高强,且这些军士多多少少都吸进去一些药粉,没倒下去的,也是手臂酸软无力,根本就射不出往日里的水平。
本以为,众人就此脱险,却不料,远处竟然又有马蹄声奔腾而至。
黄蓉惊声道:“张姐姐,小心。”
原来刚来的那波人离得还远,就已经弯弓射箭,射向天上的两人两雕。
张洁洁忙催着大雕飞高,她坐下坐骑是金翅苍羽雕,本就神异非常,振翅间已飞高十几米。
一人一雕安然躲过这波袭击,杨过骑的那头大雕,虽也十分神俊,可它毕竟不是系统出品,要差了金翅苍宇雕一大截。
眼见箭矢就要及身,带着张洁洁的大雕哀鸣一声,竟然不顾凶险,俯冲而下。
张洁洁心惊肉跳,她手中白绸已经飞出,为那只大雕挡下几支箭羽,又以柔劲,裹了杨过的身体,将人拽到身前。
“雕儿,快走,快走。”
身上少了一个孩子的重量,那只大雕总算跟上了金翅苍宇雕的速度,两人两雕这才逃过一劫,却都是一副劫后余生,后怕不已的模样。
金翅苍宇雕更是叫个不停,它不停的哀鸣,似是在叫唐一菲前来救驾。
张洁洁想起先前,它这般叫时,唐一菲很快赶来,不禁又打起了精神,大声道:“蓉儿,洪老帮主,你们撑住了,阿菲马上就到,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听得这般说,黄蓉立时精神大震,她喜道:“爹爹,师祖要来了,我们有救了。”
黄药师:……
尽管生死关头,身陷敌营,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心生不悦。莫非那女人是什么精怪所化,最会迷惑人心。不然,自己聪明伶俐的女儿,为何会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
洪七大笑道:“好好好。咱们这些叫花子,就等着黄老邪的师父前来相救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不作回答,手中玉萧将射向他们的箭矢一一击落,弹指神通击向附近士卒。
刚刚他们突围的还很轻松,毕竟下方那些人多多少少都吸了张洁洁的药粉。
可新赶过来的五个百人小队,却是精神奕奕,臂力强横。
黄药师皱起了眉:“所有人围成圈,将马匹或蒙古兵挡在自己身前。”
郭靖:“武功高的在外,武功低的在内,中间的人,将蒙古兵抬起来横在众人头上,遮挡箭雨。”
叫花子们先是一愣,就听洪七大喝道:“还不快去,不想死的动作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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