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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室内莫名燥热起来。
荀欢呆住,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不是一向最正经的么?
可是他今日的表现似乎又不太正经,她轻轻抿了一下还有些疼的唇瓣,不太确定道:“好,我、我同意了。”
何长暄垂眸,轻轻嗯了一声,瞧着平平常常的模样,可在荀欢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尾勾起一抹笑。
他知道她只是嘴上厉害,其实心里怂的要命,所以他才主动说了那句话,不管她答应还是不答应,今晚都不会发生任何事。
荀欢觉得自己的耳尖开始发烫了,她匆匆忙忙地转移话题:“你让人把经书送到兴庆宫吧。”
说着她轻轻捏了捏耳朵,暗骂自己没出息。
幸好他没说什么,荀欢松了口气,不过再抬眼,他依然没什么动作,而是瞧了眼天色道:“太早了,天黑了再去。”
荀欢不明所以:“不是越早越好么?”
这样显得她的心多诚呀,说抄经书就抄经书,阿娘见了肯定高兴。
他淡淡开口:“公主能保证每日都起这么早么?”
荀欢犹豫着摇摇头,今日起得早不过是觉得好玩,若是日日都起这么早,她肯定受不住。
“公主能保证每日都如今日这个时辰送过去么?”
她又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难道送的早送的晚还有什么不一样?
她眨眨眼,等着他解密。
他也没卖关子,很快把其中的关系和盘托出:“既然如此,今日送的晚一些,明日送的早一些,一日比一日早,太妃娘娘更高兴。”
荀欢细细地想了一会儿,明白了。
当今的世道,好人做了一次错事便会遭人唾弃,但若是恶人从善,必定会招来许多赞扬之声。
她兴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声“啵”响亮极了。
不过冷静下来,荀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果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看着纯善无害,实则心思缜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所以绝对不能触碰他的底线。
抄了个经书,两人都对彼此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也算是不虚此行。
过了片刻,春时敲门说该用膳了。
荀欢应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常鹤,你陪我一起吃吧。”
自从搬出了宫,每日都是她一个人用膳,真没意思,如今常鹤是她的面首,那肯定可以同桌吃饭了呀。
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她拉着他坐下。
何长暄本就没想拒绝,他坦然地坐在她身旁帮她布菜,对侍女们探询的目光视若无睹。
荀欢倒是浑身不自在了,她是让他陪她用膳的,怎么变成他伺候她用膳了?
不过被几双不知情的眼睛盯着,他也只能充当布菜的角色,不能正大光明地用膳。
荀欢心里不是滋味,撂下筷子便道:“你们出去吧,有常鹤伺候就够了。”
侍女们有些犹豫,脚下都没有动作,荀欢坐直身子,皱眉道:“不听令者,发卖出府。”
侍女们这才齐齐应了声是,转身出了门。
何长暄放下筷子,低声道:“你倒是越来越有长公主的威仪了。”
说的什么话,她本来就是长公主,荀欢嗔他一眼,又把面前的樱桃毕罗亲自端到他面前,道:“你尝尝。”
何长暄垂眸,碟中粉皮透明酥软,紫红樱桃清晰可见,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的喜好还是没变。
“快吃呀快吃呀,”荀欢忍不住催促,“我最喜欢吃这个了,难道你不喜欢么?”
她把她最喜欢的食物分享给他,他怎么可能拒绝。
何长暄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入口中,比之前与她一起吃的更为可口,虽然他不嗜甜,但是还是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荀欢笑眯眯地看着他,得意道:“我搬到公主府的时候,特意把御膳房中做樱桃毕罗做的最好的御厨也要了来。”
她已经吃了好几个,见状也忍不住又吃了一个,满足地眯起眼睛,感叹道:“得此樱桃毕罗,此生无憾。”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是比不上好喝的酒。”
何长暄失笑,她怎么这么小便喜欢喝酒,幸好喝的不多,不然可真成了酒鬼。
说到这个,荀欢忽然想起那日被他没收的酒,随意问道:“你都把我的酒送到哪去了?”
何长暄一一说了,荀欢点头,脸上却瞧不见一丝心疼的情绪。
他忍不住想,是她又私藏了么?
可是府中里里外外他都检查过了,一丝酒味也闻不见。正想着,荀欢哼了一声:“倒是便宜了长安里的勋贵,这么容易便喝了我珍藏的好酒,不过我也不算亏。”
正想喊春时,没想到春时恰好推门进来了,瞧着行色匆匆的,荀欢率先开口:“这个月各家酒肆赚了多少银子了?”
公主很少会过问酒肆之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春时时时刻刻都上着心,闻言很快说出一个数字,又拿出上个月的数字作对比,高了三倍不止。
荀欢满意点头,她的酒果然是最好的。
春时却没走,很快说道:“公主,方才酒肆来了人,说是请您过去看看。”
看酒肆?荀欢一愣,虽然阿兄把各家酒肆都交给她打理了,但是她出宫后确实没太在意酒肆,想必是酒肆的管家们迟迟见不到人,六神无主,这才来催。
可是她最近并不能出门,她哼哼两声,无所谓道:“那就让常鹤去吧。”
何长暄扬眉。
等春时走了,荀欢笑眯眯地开口:“没想到吧,全长安的酒肆都是我的。”
何长暄确实不知道,闻言很快开口夸赞她:“公主很有经商头脑。”
一看就是敷衍,荀欢哼了声,又叮嘱他:“快去快回。”
用了膳,何长暄很快便出了府。
荀欢站在闺房中目送他走远,等瞧不见他了,她一蹦三尺高,从角落中翻出昨日阿娘送的书,小心地解开红布。
她抽出第二本,珍惜地摸了摸,这本书瞧着平平无奇的,实则写的是崔莺莺和张生的故事。
这是极其难寻的禁书《西厢记》。
荀欢难掩激动,歪坐在贵妃榻上细细地读。
她倒要看看,这书到底有多不能见人。
太阳高悬,又慢慢西斜,余热未尽时,何长暄踩着不复娇艳的桃花花瓣推门而入。
他的动静不算小,可是室内并没有声音,她睡了?
想到这里,他放轻步调,慢慢往里走,穿过几个屏风,他瞧见了捧着书的荀欢。
她坐的随意,水红色襦裙曳了地,像窗外流动着的绚烂云霞落入凡尘,在她脚下蜿蜒。
何长暄意动,停下脚步抬眸望向她。
她捧着书,一双妙目专注又清亮,侧脸秀美,嫣红唇瓣其间,比起明媚桃花也不遑多让。
人面桃花相映红,形容的明明是她。
他轻声走过去,荀欢依然没有察觉,聚精会神地盯着书卷,很快翻了一页。
何长暄挑眉,终于对她手中的书起了兴趣,他扫了两眼。
“春至人间花弄色……露滴牡丹开……”他在心里念了一遍,沉默着抽走她手中的书。
荀欢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忽然手上空空,她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他回来了。
“怎么得的?”何长暄把手中的书卷起来,捏着紧紧的。
荀欢抿唇不语,失策了,忘了让春时守着门了。
在何长暄看来,却是她心虚躲闪的表现,他冷了脸,很快开口:“这是禁书,你身为长公主,居然不遵循禁令,私下珍藏,有没有把律法放在心上?”
不过是看了本书而已,哪有这么严重?荀欢烦闷不已,她懒得与他争辩,直接伸手抢。
何长暄索性举高。
荀欢试了几次都没得手,也来了脾气,她下巴微抬,命令道:“给我。”
何长暄垂眸看她一眼,大步往外走。
荀欢追到屋门前他还没停下来,她没再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刚走进清酒院的春时吓得浑身一颤,她让提着食盒的侍女们在外面等着,走近了瞧见何长暄手里的书,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叹了口气,来不及向他解释,很快进了闺房。
何长暄看了闺房的方向片刻,将手里的书藏好,又把侍女们的食盒接过来,亲自摆了膳。
荀欢气的不想吃晚膳,可是肚子咕咕叫,她忍着气坐下,愤恨地往嘴里扒饭,连樱桃毕罗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一个也吃不下了。
用完了膳,她很快去沐浴,可是今日的花瓣不是桃花,她不耐烦地问:“桃花呢?”
小侍女战战兢兢道:“公主,桃花都谢了……”
荀欢这才想起来,明日便是四月初一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倒是极为应景。
她默了默,不想对着不相干的人发脾气,匆匆沐浴一番便出去了。
春时恰好从门外进来,扶着荀欢坐在梳妆台前,帮她涂抹香膏。
荀欢看了半日书,眼睛有些酸,忍不住微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香膏抹好了,春时又帮她绞了头发,接着又拿起象牙梳通发,动作轻柔。
荀欢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公主,好了。”
荀欢猛地睁开眼睛,瞧见铜镜里挺拔如竹的郎君。
“你怎么来了?”她怒火中烧,再次闭上眼睛,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何长暄了解了原委,知道自己今日做的太过了。她年纪小,对这些好奇很正常,一味地遮掩只能让她更想探询,还会让她与他疏远,得不偿失。
他垂眸道:“今日一事,是我的错。”
荀欢心中微微一动,他怎么这么快便道歉了?她忍不住睁开眼睛,那本书勾的她心痒,她很快回他:“你把书给我,我就不和你计较。”
他嗯了一声,居然真的把书从怀中掏出来,放在她面前。
荀欢眨眨眼,难以置信地翻开一页,居然真的是《西厢记》,她很是宽宏大量道:“不和你计较了!”
说着她要把书收回去,何长暄按住她,道:“现在不能看,至少要等及笄后。”
给一个甜枣又打一巴掌?
荀欢气极,让她看得到吃不到,哪有这样的人呀?
不等她说话,何长暄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方盒放在她的梳妆台上,声音有些不自然道:“这是回礼。”
什么回礼?荀欢一愣,明白了,哦,那个仙鹤玉簪。
她拿起方盒,瞧见里面是一盒口脂。
桃花的形状,桃花的香味,桃花的颜色。
荀欢双眼发亮,捧着方匣看了又看,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一直观察她神色的何长暄松了口气,她喜欢便好。
可是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么?虽然只要这本书在她房中,总会有偷偷看完的时候,但是荀欢还有些生气。
想了想,她伸出食指沾了些口脂,轻轻抹在唇上,抿了一下。
原本就透亮的唇色更添粉嫩,引人采撷。
铜镜中,郎君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一向坚定的目光居然有些躲闪。
□□成功,荀欢微微勾唇,漫不经心道:“这颜色我很喜欢,明日我便涂了你送的口脂亲别的男人。”
何长暄眉眼一沉。
荀欢见状冷哼一声:“没事了吧?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身子忽然腾空,她惊呼一声,慌忙搂住他的脖颈。
何长暄抱着她往床榻走,淡声问:“回哪里去?”
“自然是回你自己的……”荀欢卡了壳,忽然想起他们晌午的对话。
……完了,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不等她开口拒绝,她便被放倒在床榻上。
纱幔垂落,一室昏暗中,人影交叠。
何长暄眼尾染了红,捏着她的下巴看了半晌,荀欢不自然地抿唇,躲闪他的目光。
他眸色一深,轻轻按揉她娇艳的唇瓣,一字一顿道:“诱诱想亲哪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下次更新时间是16号的23:00=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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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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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他怅然若失,却遍寻不得。
后来,她出现在他的选妃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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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