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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一切还算顺利的时候,却在还未抵达四明山,李琼的马车便停在了半路上。
掀起车帘,李琼望着前方堵在路上的行人,将精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很快她便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状况。
原来不止什么原因,昨日半夜的时候,四明山的后山坳里,突然发生了滑坡,整个山坳都被掩埋了进去,好在那里并没有村落,只有一条下山的小路。
夜晚也不会有人从那里经过,所以万幸没有出现伤亡。
但这一切,怎么会都这么巧?
就在马场事发后,李琼要来查看的第二天,就发生了滑坡?
若说是静妃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当机立断的炸了这里,她的动作又怎会这么快?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琼,虽然到现场去看一眼,但现在即使想要靠近了去看看,听说都有危险。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四明山上的主持直接下令封山,连想要进山上香的人都拦在了路口。
虽然众人都说无事,但以李琼的耳力,即使此刻距离昨晚事发怎么也应有大半天的时间了,但她还能听到从后山不时传来的轰隆声,只怕还有碎石在不断滚落。
天色此时已经近午,一无所获又白跑一趟的李琼只得打道回府。
以此为开端,短短半月的时间,原本看似顺利的事情,接连不断的开始出现了偏差。
本应只是边境小摩擦的吕将军一部,不知为何竟发展成了与部落间的拉锯战,好在营救回来的户部侍郎,将之前搜集来的物资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
而另一面燕国察觉到,丹阳与秦国的边境骚乱之后,已经不再只是观望了,但似乎为了尽量减少本国的损失,他们在金川河一带,仍在暗中活动等待一举侵占丹阳边境的时机。
于此同时,姚楠开始实行的计划,也不知为什么受到了很大的阻碍,本应该是引蛇出洞的计策,似乎此刻倒变成了拖累姚楠收集信息的枷锁。
就在此时,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向了李琼。
这日早朝后,李琼还未起身,便被一旁快步赶到自己身边的内侍叫住了。
“您请稍等,李将军的千金。”
“哦,不知公公有何贵干?”
李琼起身迎向来人,边抱拳行了个见面礼,边开口问道。
“陛下有请,您随我来。”
“哦,好,有劳了。”
自从最初上朝以来,李琼之后再未与沈帝单独见过面,听到内侍的话后,李琼有一瞬还未反应过来。
但当看到内侍已在前面带起路来,她立刻打起精神,快步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这次,她依然被带到了沈帝的私人书房。
一成不变的室内,似乎就连菱花窗旁的插花都没怪变过一丝一毫一般。
进入沈帝书房内的李琼,莫名的有点儿紧张,心中拿不准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究竟又为了什么要与自己单独见面。
似乎看出了李琼的紧张,沈帝放下手中的朱批红笔,抬头算是很亲切的笑着安抚李琼到。
“先坐吧,朕先处理过这些奏折,咱们再说。”
李琼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却是一直努力压抑着心中焦躁的感觉。
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帝倒没让李琼久等,很快他便将面前小山般的奏折处理掉了七七八八。
随手翻阅剩下的奏折,在确定都是些请安等无关紧要的事情后,沈帝终于抬起头来,审视着李琼开口道。
“万守县悍匪围城,如今还在封锁消息。现在,应该是派你父亲出征的时候了。”
这件事在李琼的记忆中,应该是在半年后才会发生的,怎么会如此早就发生了呢?!
父亲是否会在这次出征后,如上一世一般,再也无法回来?!
这样的意外,让李琼心中大乱,更是顾不得掩饰自己心底的想法。
只等沈帝话闭,李琼立刻开口反驳道。
“陛下,不能派父亲前去!”
“哦,为什么?”
李琼努力镇定下自己的心绪,便开口回答着沈帝的问题,边并绞尽脑汁寻找着各种理由,试图让沈帝回心转意。
“陛下,一来父亲此刻的身体还不能长途跋涉,即使到万守县,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不如就让父亲坐镇临淄,我仍旧以父亲的名义……”
说到此时,李琼脑中突然回忆起,不久前父亲在决定传授自己军中各种知识前,曾与自己严肃说过的话。
若是出现什么意外,需要他出征时,若是沈帝仍有顾虑,则必会让李琼代其成为号召边境三军的旗号。
也就是说,此刻沈帝只是在试探自己?
明白过来后,李琼心中立刻大定,但为了不让沈帝察觉有异,她还需让自己演好这场戏。
“……还请陛下体恤家父,全我一片孝心。”
沈帝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当李琼的话说完后,书房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在李琼心中几乎要产生动摇,怀疑自己是否误算了沈帝心中的打算时,她的头顶才传来沈帝低沉的声音。
“你能有这片心意很好,但此刻万守县局势复杂,且除了朝中的兵士外,你提议的守军置换改革,也只实行了一半儿,因此除了朝中的守军外,也有为数不少的当地领主的军队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你可愿去?”
“臣女愿替陛下分忧。”
稍稍停顿了一瞬,决定破釜沉舟的李琼,直言道。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陛下需要的只是一个足以鼓舞三军士气的旗帜而已,我去的效果应不比父亲差。”
李琼的话不等说完,从她面前便排山倒海般传来了,极具压迫力的气势。
“你觉得,朕应该让你去?”
“我是此时最好的人选,否则陛下无需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漏给我。不是么?”
李琼话闭,沈帝十分少见的,开怀大笑着赞道。
“哈哈哈,有胆有识,不愧是李忠信的女儿。朕还真没有看错,你果然是聪明人。”
听到这话,李琼才终于放下心来,如此一来终于算是可以避免,父亲出现在对燕的一战的战场上了,心中边这样想着,李琼边躬身行礼道。
“承蒙陛下不弃,李琼定尽全力而为。”
李琼这次代父出征,领的军衔只是监军,明面上也只是去万守县代天巡狩,同时也是为了提振士气所需,从李琼与沈帝密商的那天之后,这件事便被礼部用来大做文章。
及至李琼即将离开临淄的前一天,这件事已经可说是天下皆知了。
在准备好出行所需的一切后,这日清晨,父亲破天荒的来到了李琼的水月阁。
当李琼起身来到正厅时,才发现父亲不知已经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香雪那小丫头,也不知道来知会我一声?”
边说着,李琼边为父亲又重新斟好一杯热茶,放在手边。
李琼心知父亲是担心自己安危,不舍得让自己以身犯险,前去万守县。
但大致知道燕国会用怎样的攻击手段,以及奇袭发生的具体位置,李琼要远比父亲去战场来的安全。
“爹,这次只是山贼出没的太频繁,外加我提议的改革进行到关键的时刻,所以沈帝需要向当地与百姓表示一下朝廷对着此改革的决心罢了,无需担心。”
“嗯。”
李父却什么都不说,在李琼落座后,起身来到她身旁,用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李琼的发顶。
“爹,不用担心,我只是个小小的监军,退一万步说,即使有什么战事发生,我也只会呆在军营中,很安全的……”
虽然知道徒劳,李琼仍继续试图安慰父亲心中的不安。
在她一阵絮絮叨叨的轻声细语后,李父终于收回了手掌。
李琼本以为父亲是心情好了些,谁知父亲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质,手掌长短的匕首。
“琼儿,父亲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自己要学会自救。”
接过颇有分量的匕首,李琼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看着父亲强忍泪水的侧脸,李琼深知自己是不孝的。
为了完成自己上一世的遗憾,为了让父亲可以远离朝堂与战场,自己一路设计,用尽计策将父亲囚禁于家中。
此刻,她更是要让父亲为自己的任性,心生愧疚,并未千里之外的自己牵肠挂肚。
但无论如何,比起让父亲惨死战场,她宁愿选择这样的方式。
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李琼再次扬起的脸上,已带出了阳春三月般的和煦笑意。
“爹,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若是能赶上母亲祭日,咱们便一起回母亲的老家。”
“好。”
父女两人正说着时,香雪从外面赶了回来。
不等她人到正厅,父女俩已经听到她既惊讶又困惑的声音了。
“小姐,靖王殿下来访,请您去花厅……老爷?”
来到正厅后,眼见着自家铁打的老爷,眼中竟有些晶莹光芒一闪而过,惊讶之下香雪竟忘了自己后半句话要说什么。
此时,李琼从侧面敲了香雪的额头一下,笑道。
“早上跑哪儿去了?父亲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嘿嘿,不是我不去叫的,是老爷不让的。”
李忠信趁着女儿转移香雪注意力的时候,立刻将自己眼中的泪水拭净,之后轻咳了一声道。
“咳咳,既然琼儿还有事,就快去办吧,莫要让人久等。”
“是,爹。”
李琼顺势立刻带着香雪转身去了前院的花厅,让父亲可以避免刚刚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