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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有了目的地后,行驶的速度竟比李琼预想的快了不少,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床上躺了趟,常宁苑便到了。
当画舫靠岸时,悠扬的欸乃声,在船舱中听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若是不去在意身旁的布置,李琼甚至能设想自己已经来到了金川河畔,下船后便能见到丹阳南方特有的婉约精致。
香雪帮李琼简单的搭理一下衣角发梢,两人便准备离开船舱,但这段时间竟是连一个侍从都没有出现。
按理说,不管是去哪里做客,主家在有什么举动前,都会派侍从前来知会一声,但此时显然李琼是被宫中的这些人慢待了。
香雪愤愤的开口道。
“这些势利眼,指定是光顾着去派皇家人的马屁了,哼,没有咱们大将军哪里他们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不知感恩……”
“香雪!”
这样的话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若是从将军府中人口中说出,尤其是父亲与自己身边得力的人口中流出性质便不一样了。
香雪也只是为了图一时快意,被李琼喝止后,立刻便惊醒到平时李琼的教导,当下立刻认错道。
“哦,小姐,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哎,父亲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咱们如今不会只在府中行走了,被别人揪住一点儿错处,等着咱们的便是牢房与铡刀。”
看着香雪被自己吓住的小模样,李琼又有些于心不忍,缓了口气,不再那么疾言厉色,但要说的话,李琼却是不打算收回去的。
“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即使是在府中也要小心隔墙有耳,除了父亲的院子与咱们自己的闺房外,绝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嗯,我记住了小姐。”
抱了抱似乎快缩成一团的下丫头,李琼笑道。
“忍过这段时间,日后就好了,等小姐我处理好了这些后,咱们便离开这是非之地,自由自在的活着!”
因为这话涉及了李琼的心声与日后的计划,因此几乎是用气声在香雪耳边说的。
可小丫头显然没理解李琼话中的含义,听过后仍歪着头一脸困惑的看着李琼。
“哈哈,日后你就知道了。”
边说着,李琼已大步向门口走去。
她们又不是没长脚,没人叫,不好有那好听的吆喝声告诉停船了吗?
无人注意,照顾,反倒不用守那些虚礼落得清闲自在,李琼倒希望一会儿也能这般清净才好,可她这愿望只怕很难实现了。
看刚刚安阳盯着自己的视线,她便知道今日自己与她的之间的怨算是结下了,只怕即使安阳嫁给沈恒,她看自己也依然会是眼中钉肉中刺吧。
而且就刚才观察所见,似乎这安阳是静妃有力的臂膀……
李琼在这客房休息的时候,也让脑中慢慢捋顺着今日所知所见的消息。
在想明白这点后,李琼便决定对这安阳不再手软,若是她下次再敢起船舷处那样的歹念,自己绝不姑息,定让她付出同等的代价。
若是静妃因此而损失一只助力,对自己来说也算是好事。
边想着,李琼与香雪已经来到了下船处的跳板前。
一日内只在早起时稍微垫了些糕点的李琼,因为刚刚在船舷处吹风的关系,显然体力有点儿不支。
正打算下船的瞬间,李琼眼前竟划过一抹亮光,整个人都有些摇晃,还好身后香雪赶紧搀扶了一把,前面不知是谁也搭了把手,才有惊无险的上了岸。
“多谢。”
李琼上岸后,视线中还是有些不断闪着光斑,好在并不十分头晕,只是看不清眼前站的人是谁。
因为香雪在身边,所以李琼心底倒是不怕的,但刚刚被握住的手上传来的触感,让李琼很清楚眼前帮助人是个习武之人,且通过接触感觉到的骨骼来看,应该这人年岁不大,或者准确的来说,应该还是个孩子。
李琼竟一时没想起,今日船上何时有孩子搭乘了,若说是小厮,那手指上有茧子的地方却明显不太对,除了握剑的虎口外,其他地方还都很稚嫩。
显然,这人练武的年月也并不长,向李琼父亲那样常年连兵器的人,除了虎口的一层老茧外,掌心与每根手指的中段也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茧子。
似乎眼前的人只是轻轻的点头致意后,便立刻离开了李琼眼前。
在画舫开走后的一段时间,李琼边一直都靠着香雪坐在树荫下的长条木椅上休息。
湖边的清风,终于让她慢慢缓了过来。
随着眼前越发清明,李琼身上的力气也已经恢复了过来。
转眼便看身旁的香雪,一脸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担心的注视着自己。
“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
李琼俏皮的一笑,尽量表现的生龙活虎。
“只不过是刚刚在船上没睡够,所以小憩了一会儿罢了。”
“小姐!……”
这声颤抖着满含着哭腔的声音,直如射入了李琼心中一样,让她眼睛立刻有了被打湿的痕迹。
但经过上一世的大风大浪,李琼早已熟悉怎么掩饰自己的面部表情。
下一瞬,她的脸上便绽出比船上休息时更加灿烂的笑容,调侃香雪道。
“小丫头,你这是没吃到好吃的,眼馋了吧。没关系,今天回府我便让小厨房做你最喜欢的……”
香雪却直接用下船时,披在李琼身上的金丝斗篷将她裹住,并紧紧抱在了怀里,用隐隐的哭腔道。
“小姐别说了,别说了……休息一下,你现在的脸色,都比纸白了……”
似乎是为了让李琼不用那么担心自己,香雪极力掩饰着自己哽咽的声音,但到最后还是因说话太多而漏了出来。
李琼自身倒没觉得有什么太多不适,只是微微有些出虚汗,大概是刚刚两人被领去的房间通风不好,又在船上的关系,所以有些中暑。
还好此刻她们仍在水边,让凉风吹一吹,趁着暑气还未侵入身体,应该一会儿便没事了。
正在此刻,李琼已经远远见到,安阳竟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折返回了这处码头。
李琼心知,若是此刻与这人碰个正着,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到时候只靠香雪一人,双拳难敌四手,香雪定是要吃亏的。
观察了一下周围,好在此处的树荫茂密,也许是为了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这处常宁苑外便已经是花木扶疏的样子,此刻李琼所在的位置,只要稍微走几步便是一片密林。
李琼轻拍了拍香雪扶着自己肩膀的手,引起她的注意后,吩咐道。
“走,咱们去那片林子里歇会儿。”
“可,小姐……”
“没事儿,我能走动,也许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我就好了。”
香雪拗不过李琼,只得扶着她向那林中走去。
画舫还未靠岸时,安阳那里就已经得了消息,因此她是第一个离开船舱上岸的。
不知是因为生气沈瑢莽撞的举动,还是因为她在沈恒面前出丑了,如今她竟是想见沈恒却不敢再见的纠结。
焦躁,纠结的情绪需要宣泄的出口,而李琼则毫无悬念的被她当作了造成如今这窘境的罪魁祸首。
指示侍从们苛待李琼,已经不足以平息她心底的愤怒,她今天必要让李琼付出更大的代价不可。
可她在花园中伺机而动多时,却一直迟迟不见李琼的人影,就连沈恒也不见了踪影。
但之前她明明见沈恒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众人应是一起进的常宁苑啊?
难道是李琼这狐狸精,又把沈恒勾去了?
没错,一定是派刚刚拦着自己的小丫鬟,进来找沈恒的!
“郡主,您这是干嘛呢,这么辛苦又是何必,要找人派个小厮,侍从去不就得了?”
安阳狠瞪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恨恨道。
“我难道不知道,这大太阳地下走路累?!”
“那,您……”
丫鬟怯怯的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平时跟着处处安阳,哪里走过这么多的路,除了需要服侍安阳外,她的生活几乎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更恣意。
为了确认并防止沈恒再有与李琼单独相处的机会,安阳哪里顾得上辛苦?
可即使一路亲自找了来,还是没发现两人的身影。
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正在安阳又惊又怒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树丛中似有人影晃动。
什么?!
他们竟然避着众人,在密林中幽会?!
安阳一把抓身旁侍女的手,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
“走,不许让人发觉了。”
侍女手臂被安阳抓牢的地方,瞬间便出现了被血水渗透的痕迹。
“是,郡主。”
在听到安阳的吩咐后,小丫鬟只能咬紧牙关点头领命,并努力将自己因疼痛而急促的呼吸声压到最低。
两人屏息,提着裙摆,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刚刚有树叶晃动的地方。
此刻,远处林中鸟雀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比往日响亮,明晰了。
安阳却绝的除了胸腔里鼓动的心跳声与耳中轻微的翁鸣,什么都已经听不见了。
她不知道若真是发现了李琼与沈恒在林中后,自己要做什么,但唯一一点她能确定的便是,若真让她见了两人在林中亲密的样子,她一定会让李琼生不如死,活扒皮都是轻的。
就在她搜索着脑中所有或见过或听过的刑罚时,左前方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咔嗒……
一声极轻微的,似乎是谁踩在干枯树枝上的声音,在林中轻轻回荡。
在那儿!
安阳给她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人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悄无声息的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潜行而去。
很快一抹蓝色的身影似在眼前一闪而过,似有人要摔倒。
难道是,李琼在投怀送抱?!
脑中划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安阳再按耐不住,猛地直起身,一把掀开面前浓密的枝叶,怒吼道。
“李琼!你个贱人,好大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