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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听到李琼的回答,本就有点儿愤愤然,最后又听到自己小姐提起那些吃食,心中更是不快,可李琼的问话,她却不得不回答。
“嗯,都备好了。”
看香雪这样没精打采的回答,李琼不由得想逗逗这小丫头,便放了手中的六韬,召香雪到自己身旁,问道。
“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我今日,新放在身边的这些人?”
李琼故意逗香雪,虽语气不见如何凌厉,可面容却一派严肃。
奈何香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私底下是一点儿都不怕她这主子。
听李琼如此问,也不去细分辨她的神色,当下便实话实说道。
“嗯,不喜欢。”
如此直爽的回答,反倒让李琼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她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香雪,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下一瞬,香雪突然像是委屈的无以复加,眼角微红起来,李琼忍不住轻笑着问道。
“就因为,我的特别对待?”
香雪闻言立刻红了眼眶,硬将眼泪逼了回去后,才开口。
“小姐,您是什么身份,平时又是什么性子,我难道还不知道?现在不仅等着那两个不知死哪儿去了的懒虫,还要为他们准备吃的!这管家的重任,您不要也罢。”
说着,香雪竟隐隐有了哭腔。
李琼并没急着解释,只轻轻拍着香雪的背,等着她情绪平静下来。
她心知香雪是误会了,大概这直肠子的小丫头以为自己是为了收服府中人心,好收集刘管事之流。
其实,这样想,倒也算是猜中了一点儿,可离自己的真实心意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自己对香雪虽是绝对信任,奈何自己对四儿与孟勤的信任却无法通过语言传递给香雪。而自己此刻肯这样等着两人也绝不仅仅是做表面功夫,自己心底是真的想几人再聚聚,一如上一世时。
所以,此刻对香雪说的再多都是徒劳,李琼便也不白费力气,只安心等着他们三个通过时间的磨合,再找到上一世在自己身边时的信任。
想到上一世,李琼心底不由得苦笑。
父亲身死疆场之后,大将军府便彻底没落了。不说如今的锦衣玉食,就是基本的温饱吃喝都成了问题。
而在最犯愁的冬季,他们这些陪在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积攒了一点儿好吃的,好酒,围在自己身边借着取暖的炭火,温酒畅谈的瞬间。
李琼还记得当时香雪对自己说,只要有这些人在的地方就是小姐的家,和乐融融中的她总是最欢快的一个。
可如今换到这样的好时候,怎么反倒要推却这样的幸福呢?
其实,李琼心中也清楚,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自己还是贵为丹阳第一镇国将军的独女,丹阳没有自己享受不到的东西,样样物事只要自己开口便都有人去准备好,可那又如何?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从不在乎身份地位,也不想虚与委蛇的符合世俗的礼仪教条,只随心随性便是,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她绝不辜负,欺她辱她的也绝不放过,这点无论自己是否身处高位都不会有变。
此刻,虽然一切都未发生,但人本性上的东西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变化,又为何要在乎早一刻晚一刻呢?
思及上一世,最后肯留在自己身边的大多都是些性情中人,一如昨日的孟勤与四儿。
想到他们李琼嘴角还是不由的微微翘起,他们与香雪真的是太投自己脾性。所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自己一下就有了三个,岂不是人生大幸么?
这样的人竟与自己离得这样近,她真的想感激奇妙的缘分。
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不再微微颤抖,李琼和煦的笑着开口。
“香雪,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切唯有时间能证明,你且慢慢替我看着,这两人是否值得我这样做吧。”
刚刚镇定下来的人,因李琼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立时楞在当场,看似还未明白李琼所言为何。
李琼好笑的弹了弹香雪的额头,又接着说道。
“好了,去洗把脸,你这样子真像一只迷路的小野猫。”
看着李琼开怀的样子,香雪虽对自己小姐刚刚的话仍是一头雾水,却也听话的去整理自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李琼这样信任这两个新人,但自家小姐既然让自己帮着观察,香雪便也决定尽她所能完成这个任务。
就在香雪从书房的后室转回的时候,映入眼底的李琼洒脱恣意的身姿,笃定自信的目光在灯下熠熠闪光。
李琼自小便是那不羁的模样,可此刻她家小姐身上却似乎多了写什么,那些东西竟似能映照入人的灵魂般,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两短一长一短极有节奏,正在香雪纳闷儿的时候,李琼已然起身,吩咐香雪道。
“咱们等的人终于到了,去小厨房将吃的都取来吧。”
果然,香雪开门后,等在外面的正是今日刚刚被李琼调入水月阁当差,却又不见了踪影了四儿与孟勤。因觉得两人有负李琼的心意,香雪神情严肃扫视两人后,便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书房。
李琼无奈的笑看着香雪离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道,这小丫头还真是……
而四儿与孟勤见香雪这样的态度,心下立刻忐忑起来,生怕自己将差事办砸了,一时在门口踟蹰不前。
李琼却十分轻松的来到桌旁,边为两人斟满热茶,边道。
“虽然还是夏日,可夜深露重,还是容易受寒,先喝点儿热茶,一会儿暖身的酒便拿来了。”
两人见李琼这样的亲切的态度,立刻受宠若惊的来到桌旁,边夺下李琼拿着的茶壶,边连称不敢。
李琼知道此刻他们定是不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便回到窗边的美人榻上,才命令两人坐在稍远些的八仙桌旁。
两人面面相觑,虽不敢违抗李琼的命令,却也实在是如坐针毡,只坐了椅子四分之一不到的位置,当真是不如不坐。
李琼心中苦笑,只怕让他们习惯上一世与自己相处的方式还是前路慢慢啊。
此时,香雪终于回转,带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酒水。
见两人辛苦坐着的模样,只当是李琼在罚两人,因此面上的颜色竟和缓了不少。
李琼看出香雪心中所想,不过为了让气氛融洽,她倒是也不会主动揭破。
四儿与孟勤本打算先禀报差事,可李琼却执意让两人先填饱肚子。
也是东奔西跑的实在消耗太大,晚饭两人又都没赶上,此刻见拗不过李琼,同时桌上的饭食又实在是引人垂涎,两人最后终于抵抗不住,狼吞虎咽的将一桌美味风卷残云的消灭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立刻不再耽搁,迅速将李琼安排的任务进展,细细禀报出来。
直到此刻,香雪才知道,原来四儿是被李琼派去暗中盯着大管家刘安,而孟勤则尾随着吴账房出了将军府。
四儿先开口,将刘安离开书房后的一举一动都细细报给了李琼。
“……小姐,虽然我离得不远,可那时后花园无人,他又跑到了树林里,我怕踩到枯枝令他发觉,便不能跟的太紧。”
李琼点头表示认同,正准备分析四儿带回的情报时,他又开口道。
“但小姐,我隐约似乎听到了他自言自语的声音,说是定不放过这机会,明日无论如何要先去碰下头,之类的只言片语。”
“好,做的好。”
李琼兴奋之下脱口而出,听到夸赞四儿兴奋的两个脸蛋儿立时飞红起来。
只是发出称赞的人,此刻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果然,如她所料刘安坐不住了,只要他有所行动,自己便能顺藤摸瓜。
想到此处,李琼又将视线转向了八仙桌旁的另一人,孟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