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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夜袭靖王别院的消息，不过午夜便传遍了整个万守县。
这却是多亏了，官府中的众官差所赐。
夜深人静的时候，被从热乎乎的被窝中找出来的众衙役们，哪里有什么好心情，也因此被搜查的各家各户也都要跟着遭殃。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万守县中的大街小巷便被这些满腹怨气的官差，搅得鸡犬不宁。
就在这样一个热闹的夜晚中，日升巷内一个小小的官差头目正坐在一个榆树下，抽着旱烟袋歇脚，边等待着手下人去查看不远处的下一家。
而他身边则还剩一个油滑的新人，只见这油头粉面的小生边为这官差头目打扇，边开口为这小头目抱不平道。
“您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今天正好是我干爹在万花楼为您设宴的好时候，这酒还未过三巡，就被派到这犄角旮来了，哎，真真是，怎么偏偏就赶上了这样的事情呢？”
“嘁，还不是那些个富贵闲人，没事儿到这儿来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却让咱们山里的那些爷给看上了？哈哈……”
“哈哈，这还真没准……”
边说着，那打扇的新人眼睛滴溜溜一转，不漏痕迹的顺势开口问道。
“洪头，你说山上的那些好汉们，还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咽了咽吐沫，在这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里左右四顾了一番，才接着说道。
“……什么事儿都敢做？！”
因为心情太过激动，这句话的最后尾音尖锐的几乎都能划破丝绸。
那小头目揉着耳朵，躲出老远，才嗔怪的低声道。
“你小子，怎么动不动就像娘们儿似的呢，说话尖声尖气的。”
“您也知道，我之前就是个商贾之子，哪里能有您的威风气派。没经过这些事儿，所以一时有些太兴奋了。”
“嘁，少见多怪，外面山头上的流寇悍匪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就是能叫得上名的山头都有几十个，哪儿可能个个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头目嗔怪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自得，那小生也是个识相的，听到话音立刻接话捧道。
“那是，那是，寻常的小贼，哪里能有洪头认识的那些绿林好汉们的本事。”
这次他的声音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在接近尾音的部分严重的破了音，但这姓洪的头目，却觉得这声音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刺耳了，呵呵笑着回应道。
“呵呵，算你小子有眼力。”
因为心情舒畅，这小头目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算盘。呵呵，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实话和你说，这年头不趁机多捞些，难道真等这里被秦国，或黑风寨的上那些人占了，才想起来哭？”
“没错，没错，还是您英明早就看出来了这一步……”
“呵呵，你打算借外面山头的道，走什么路？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敢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因为洪头刚刚向内躲了躲的关系，此刻他的整张脸都被树荫遮住了，暗影中除了那忽明忽灭的烟头的火红亮光外，一切都模糊不清。
但那贪婪，狠厉的气息却将那粉面小生从外到内浸透了。
粉面小生虽不算胆小，却也有些怵这人的戾气，而且他心底也十分腻歪这人从不掩饰的嚣张跋扈。
因此，估量着此刻的氛围与说话的间隔，做出被震慑住的感觉，匆匆将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端了出来。
“怎么会呢，就算我们打算耍什么小花样，您也能看出来不是。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和皇商姚家有些关系，若是您觉得山里的那些大人物敢做这一票大的，明日正午，我干爹继续在万花楼恭候您。”
两人在树荫的暗影中商量妥当后，被派去搜查的官差恰巧也折返了回来。
这小头目只看了看，那些目露喜色的手下就知道刚刚的那家人定是有油水可捞的，因此不等手下人禀报，他便直接冲向了那家还未关闭的院门。
当然，刚刚离开这户人家的衙役们，自然要跟着老大身后亦步亦趋了。
而他们中大部分的心底，则并不觉得愧疚，反倒觉得十分庆幸，只因为他们除了刚刚的那笔小钱，这次有老大坐镇，他们能得的要多的多。
一脚踹开院子的大门，洪头直接扯开嗓子喊道。
“这院儿里，还有没有喘气的？！”
被吓傻的护院根本不知如何反应，束手站在被踢开的院门旁，呆愣的看着刚刚才离开的官匪们又再次耀武扬威的闯了进来。
原本已经熄灯的院子里，因为这一声大吼，又再次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从自己屋内跑到了院子中查看，只是没有人敢应声。
正在洪差头想要再次发作时，院内的正房中，响起了一声十分老道的应答声。
“来了，来了，官爷，不知有何吩咐？”
来人是个白胡子老头，看样子应该是个管事儿的。
洪衙役横着膀子大步向前，直到与来人能借着屋内的烛光，互相看清彼此的面部表情后，才用鼻子哼道。
“你这院子这么大，怎么就用了这么点儿的时间就查完了？可是你搪塞了我的手下？”
明摆着的强词夺理，陪同在老人身后的家丁，有些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都忍不住要上前教训着跋扈的官差，好在不等他们移动脚步，边让身边的人个拦下了。
只听人群中一阵骚乱。
“……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忍忍吧，这些官痞可得罪不起……”
此时，拿着火把，灯笼的侍者来到老人身旁，将这一方院落照的灯火通明起来。
当然，明亮的环境并不能让这些官痞们产生一丁点儿的羞耻心，反倒因为火光映在这些人脸上行成的阴影，让他们看起来越发想索债的恶鬼一般。
老人似乎并不怕事儿，在被这样威吓敲诈之后，也并没显得太过惊慌失措，只是脸上略微显出了一丝苦恼的神色。
“官爷，这样说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这院子虽大，却是新租下来的，住人的地方现在也只有这一进的前院。其他地方要不就是空着，要不就是用来储存东家的东西。”
“东家？”
听到这两个字后，洪衙役眼睛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
“哦，原来你不是这儿的主人啊？”
“正是，我只是个管事的。”
这洪衙役心底自然清楚，这是能狠狠敲一笔的情况，心中不禁大喜。
但老人在接了这句话后，不等洪衙役再说一个字，便直接开口道。
“所以，这位官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但在两人从背人的角落再次返回明亮的院落中央时，洪衙役离开时满脸的贪婪竟完全转变成了毕恭毕敬的模样，并口中不断与老人拉进着关系道。
“您看看，这真是，误会，误会啊，这事儿怎么衙里其他人也没告诉我一声，这不是冲撞了贵人吗？您大人大量，今晚的事儿您千万别向郡主大人禀报啊，都是误会，误会。”
“哪里，我们这也是按照郡主的吩咐新置办的，倒没来得及去衙门说一声，这也是我小老儿疏忽了。”
“哪里，看您说的，真是见外……”
洪衙役还想再解释两句，但老人似乎不想再听，不等他话说完，便截断道。
“官爷想必还有公务在身，小老儿就不送了，官爷慢走。”
“不用送，不用送，您留步。”
之后，洪衙役带着人一溜烟的就跑的没了影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