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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秦五铢,秦王见李信!!!
「众卿以为孤失了智?」
微微一笑,赢斐淡然道:「左相丶大司农丶治粟内史。」
「王上!」
子婴丶范缪丶张苍连忙应声。
「拟诏:一枚秦半两兑换两枚青五铢,五枚秦半两兑换一枚铜五铢,五十枚秦半两兑换一枚银五铁,五千枚秦半两兑换一两黄金,十万枚秦半两兑换一镒黄金,传告关中六郡并京兆府,以三年为期,三年内未兑换者,手中秦半两皆失去交易价值,沦为玩物。」
「从即日起,一应俸禄丶爵禄丶抚恤均发放秦五铢,治粟内史署派遣官吏前往各县,允许阵亡将士遗孀丶拥爵者亲眷从官府兑换粟米,军中将领务必通告我大秦将士们,不必担心五铢钱的真实性,孤以秦王之名为五铢钱担保,只要秦国还在,五铢钱便是可用之币。」
伴随着赢斐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朝殿中响起,文武百官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用五铢钱收取老秦人手中的秦半两,从而回炉熔铸为新的五铁钱,再让阵亡将士遗孀丶拥爵者亲眷用五铢钱从官府兑换粟米,一来一往,五铢钱就奠定了货币地位,从而取代秦半两,通行全国。
「王上。」
「依诏,稻米存入陈仓,麦子存入栎阳仓,太仓丶咸阳仓丶霸上仓所存粟米约四百万石,倘若阵亡将士遗孀丶拥爵者亲眷大量兑换,四百万石不出数月便会消耗一空。」
治粟内史张苍愁眉不展,秦国可不是昔日的大秦,仅一座敖仓就存了八百万石粟米。
「无妨。」
摆了摆手,赢斐不在意的说道:「不只是粟米(小米),存放的黍(黄米)丶菽(豆类)丶麻,治粟内史署根据市面上的交易,一并允许她们兑换,还有少府生产的缣丶绳丶细丶绡等布料,一并定下规制,充许她们兑换,这样一来,除了阵亡将士遗孀,恐怕没多少人会只兑换粮食。」
「熬过今夏,等到早秋收割,关中六郡并京兆府定然会迎来一个史无前例的丰收之年,到那时,国中这些大仓都会被新米装满。」
「唯!!!」
张苍提到了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是回落至胸腔内,正如秦王所言,除了阵亡将士遗孀,哪怕是最低一级的恩骑尉都能享受到一年百石食禄,根本吃不完,倒不如选择兑换布料。
这样一来,秦国的粮食压力将会大大得到缓解,仅发放阵亡将士遗孀,诸仓的粟米及黍丶菽丶麻合计约六百万石,足矣。
至于今年的赋税,只会比往年上缴更多,三十税一针对的只是黔首,那些田地多的,越缴越多,秦国六郡及京兆府去岁开垦出来的田地包括之前的,经统计达120万顷,就算全部按照三十税一,秦国收取的赋税光这一项就达到了300万石,何况,还有商税丶关税,这都是大头。
「若无它事,诸卿且退。」
俯瞰众臣,赢斐再度问了声。
「臣等告退!」
满殿朝臣依次退下,井然有序,不少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场岁首大朝会的盛宴并未结束,晚间还有赐宴,在场许多人都拥有参加的资格。
不多时,朝殿中除了寺人之外,只剩下中车府令韩谈陪在赢斐身边,赢斐冷不丁的提了一句:「羡慕否?」
「王上!」
韩谈心中一颤,赶忙跪倒在地上。
「来人,将诏书予他。」
「唯!!!」
正当韩谈心惊胆战之时,一名寺人捧着一份帛书来到他面前,他战战兢兢的接过帛书,有些不解的看着赢斐。
「打开看看。」
赢斐示意道。
「唯!」
中车府令韩谈缓缓打开了手中的帛书,目光掠过一个个小篆,瞳孔瞬间放大,赫然失声:「大王。」
「若无尔倾力相助,孤也不可能那麽轻松杀入咸阳宫,一路走来,你的功劳不亚于他们,秦国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忠臣良将。」
拍了拍他的肩膀,赢斐勉励道。
「唯!」
韩谈喜极而泣,将帛书视若珍宝般抱在胸前,这份诏书的内容只有一个,封他为商于县伯,食邑八百户,这份恩赏不可谓不厚,秦国之中能获得世爵者,不足三十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君臣二人的交谈,黑冰台首领缪荆匆匆入内禀报导:「王上,陇西侯求见!」
「哦?」
赢斐挑了挑眉,诧异道:「陇西侯来了,还真是稀客,召他入内殿。」
「唯!」
韩谈不假思索的下去安排了。
辰时四刻,天边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咸阳宫,这座庄重肃穆的宫殿再一次映入李信眼中,一双铜锣大的眼睛充满了回忆,曾几何时,他在这里与始皇帝赢政把酒言欢,共同畅想一统天下的大业,如今,始皇已逝,物是人非,这座咸阳宫依然是秦国权利中枢。
「阿父。」
「您说咱们就这麽来,大王会见我们吗?」
跟在李信身旁的李伉有些忐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进咸阳宫,无时无刻不给他一种压力。
「他会见老夫,但他不一定会见你。」
瞥了长子一眼,李信雄浑的声音随之响起。
「啊?」
李伉呆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次来可就是为了见秦王赢斐,看看能不能混上陇西郡守的位置,要是秦王不见他,那他来这里的意义何在!
「陇西侯,王上有请!」
远远地,中车府令韩谈就看见了那道老迈龙钟的身影,赶忙迎上前去,这可是始皇帝的心腹大将,秦国军中没有一个人比李信资历更深,他又怎敢怠慢。
「嗯。」
李信大摇大摆的朝着咸阳宫内殿走去,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阿父。」
李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咬了咬牙,跟了过去,旁人似乎没看见他一样,根本不阻止。
片刻后,父子二人进了内殿,清楚的看见那个挺拔的少年,目如流星般璀璨,面似刀削般棱角分明,一身玄色金丝边袍服,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他们一种君临天下之感。
「信见过大王!」
李信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赢斐,拱手作揖。
「大王!」
李伉赶忙叩首,他不同于李信是陇西侯,他只是一介白身,自然要行大礼。
「不必拘礼。」
摆了摆手,赢斐温和道:「陇西侯一路赶来,想必也没用早膳,韩谈,你去吩咐,命人备三份膳食。」
「唯!」
韩谈二话不说,转身下去安排了。
「呼!!!」
李信直视赢斐,身旁的李伉呼吸急促,根本不敢说什麽,只是低着头。
随即,寺人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入殿,三张桌案分别摆在了内殿三个位置,呈三角形,一碗小米粥,一鼎烹羊肉,还有几碟水煮的葵菜丶藿菜丶薤菜。
「请!!!」
赢斐大大方方的邀请李信落座,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主位。
「谢王上。」
李信也不拘束,大快朵颐起来。
啊这?」
李伉看了看桌上的膳食,眼角馀光瞥见秦王桌上膳食一模一样,心中大惊,这哪里像君王,恐怕连寻常的贵族都不如,如此简朴。
「咕噜!」
赢斐丶李信埋头乾饭,一个18岁的少年,一个50多岁的的老者,食量相差无几,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吃完了桌上的早膳,而李伉还在细嚼慢咽。
「老夫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吃这样的宫中膳食,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想到。」
「昔年,陛下亦如王上坐在这里,与我等臣子一并用膳。」
看着年轻的赢斐,李信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他似乎看见了曾经的始皇帝「是吗?」
赢斐扬了扬手,伺候在侧的韩谈立即吩咐寺人撤下了餐食,只是送上了一樽刚刚温好的酒水,李信的桌案上同样摆放了一樽。
「春日苦寒,陇西侯满饮!」
微微一笑,赢斐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一股暖意从腹下升起,传遍了全身,秦国地处西陲,秦酒与燕酒相似,炽热如烈火,最是暖身。
「请!」
李信举樽相敬,一饮而尽。
刚刚吃完早膳的李伉看着一老一少对饮,眼睛眨了眨,完全摸不着头脑。
「宗正与孤说过了,陇西侯长子为人持重,对陇西知之甚详,理政事无巨细,孤已命左相拟令,召陇西侯长子为陇西郡守,你倒是先来了咸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就让韩谈领你去左相府办了此事。」
放下手中酒樽,赢斐神态温和道。
「多谢大王!」
听到这话,李伉喜出望外,连忙行了一个大礼,在中车府令韩谈的指引下,出了内殿,往咸阳城而去。
「老夫膝下只有一子,让王上见笑了。」
李信看着自己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摇了摇头,无奈道。
「陇西侯多虑了。」
赢斐不以为然道:「饶是吾赢秦公室,并非代代人杰,始皇帝诸子中,有温良似扶苏者,亦有暴戾似胡亥者,陇西侯大父为陇西郡守李崇,父亲为南郡守李瑶,如今,子接陇西守,何尝不是一种传承。」
「来日,李仲翔丶李元旷二人在军中厮杀,家中一应还需要他来照拂,倘若皆效力军中,兵戈铁马,战阵艰险,总是有无法预料到的时候。」
「孤觉得始皇帝应该也不愿意看到李家这样,否则,陇西侯避世时,他也不会同意。」
话音落下。
李信陷入了沉默中,过了许久才开口:「王上似乎对陇西有别样的看法。」
「陇西侯觉得我秦国该怎麽走?」
赢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藉机抛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关东列国经历了一次覆灭,畏秦如虎,惧秦如狼,防备之心甚于当年。」
「今日之秦想要东出,必将遭至关东十馀国联手,处境艰难不亚于秦孝公时期。」
李信毫不避讳的大胆发言。
「然也。」
迎着他的目光,赢斐笑了笑,淡淡道:「东出是秦国一统天下的唯一通道,但至少现在来说,秦国决不能率先动手覆灭任何一国,宜坐山观虎斗,等到关东战火涂炭生灵,那时,秦国出兵顺手推舟。」
「可坐守关中,休养生息真的是唯一的选择吗?孤不这麽觉得。」
「草原上的匈奴吞并了东胡,八十万部众,控弦之士不下二十万,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二十万北地军团折损在巨鹿,长城危若累卵。」
「孤在数月前命王离之子接管长城守卫,舍弃了九原以东,徒留阴山以南,北地军以五万弱卒联合白羊部丶楼烦部,三方共同抵御匈奴,勉强依托阴山构建了防御。」
「匈奴欲壮大,北拓丶西扩都只是权宜之计,真正要做的便是南下掠夺华夏,孤听闻黄河之西有月氏,纵横两千里,部众数十万,与匈奴丶东胡并称为三大族群。」
「匈奴若得月氏,其势大增,则河西尽入匈奴之手,吾秦国将会四面受敌;
反之,秦国得月氏,联通西方,夹击匈奴,国力大涨,孤欲效仿穆公,开拓西部,壮大秦国。」
西扩!」
眼神一凝,李信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王上可知陇西郡面临怎样的敌人?
」
「羌人?」
赢斐吐出一个词。
「正是。」
李信语气严肃道:「羌人以水为居,繁衍生息,农耕丶畜牧杂之,性凶悍,难以教化,生活在陇西郡南,汉中郡西的白马羌只是其中一个部族,十馀万众。」
「我所知道的羌族分布在巴蜀以西,陇西之西,幅员辽阔更甚秦国,有先零丶烧当丶卑湳丶卑禾丶丶参狼丶锺存丶白马丶耗牛等部,单单是秦国西拓需要面临的就有发羌丶锺存羌丶烧当羌丶卑禾羌丶赤水羌丶白马羌,人口最少的都有几6丶7万,人口多者类比白马羌。」
「秦国首要面对的是几十万羌人,难度远胜于关东列国,付出的伤亡必然不小。」
有意思!」
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将,赢斐越发来了兴趣,他还真没想到李信对西羌了解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