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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资格，提起她。”
三十三岁了，陆向黎今年，三十三了。
可是，听到“母亲”这两个字，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心中还是会痛，会颤抖。
那是唯一疼他的人啊。
老爷子有什么资格，说她一星半点的不好！
不，不……
从他嘴里说出母亲的名字，都像是在玷污她！
“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你闭嘴！”
老爷子笑笑。
陆向黎的震怒，在老爷子面前，却像一个生气的孩子。
“我是来和你谈你的婚姻问题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动你。但是，听听总无妨吧？”
苍老的男人，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
“那年，我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年大叔了。将近四十岁，打下了自己的一番天地，夺得了家族产业的继承权，猖狂的不得了。”
老爷子闷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幼稚，居然想要跟人家仇家去约架。没料到啊，对方玩儿阴的。我以前啊， 那是打遍海城无敌手，就连道上的都要敬我三分。只可惜啊，那时候还是年轻，被人给阴了。对家先是说认罪了，认罚，结果扭头就找人给我盖了黑砖。大半夜，我淌了一身血，跑。”
说起从前的“英勇事迹”，老爷子边说边乐。
“结果，失血过多，晕倒在了乡村边的树沟里。醒来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能捡一条命。我眼前出现了一个极美的女人，那就是你妈妈。那个时候，她二十七，是城市医学院刚毕业，下乡来做医生的，属于知青。后来我们聊到她的家庭，得知你姥姥姥爷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疼得像眼珠子。你妈妈聪明的很，自己自学成才，考上的大学。不幸的是，你姥姥姥爷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你母亲刚下乡不到三个月，成了孤儿。单位把家中的房子也收走了，于是你妈妈只能在乡镇里做医生，扎根。她救了我的命，我成了她的病人……我们后来，相爱了。”
陆向黎眼神木然。
童年时期，母亲的音容笑貌，其实已经有些渐渐消散了。
“她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自然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忘了，我刚才给你说的，你妈妈跟你的脾气一模一样，倔强得很。”
老爷子叹了口气，好像在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我这辈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常常会恨自己，我当初就不该纠缠你母亲。”
他低声道：“你以为，我没有心，没爱过人？向黎，我那个时候刚继承家业，陆氏并不像现在做的这么大，这么稳。经历了一场全球性的动荡，我们整个商界都在被震动。新旧产业的交替，让人猝不及防，多少人连姓名都不配拥有，就‘死’在了这场浪潮里。当时的我，是家族给联姻的。我的发妻帮了我很多，可是我……不爱她。后来，我掌权了，发妻的身体不好，于是我又张罗了一位太太，在后方坐镇。她的父亲，便是海城大官……”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自私，导致你们母子二人过着那样的生活……你母亲那样澄澈干净的一个人，我不该招惹。可是我不争气的，爱上她了。我很自私，想着，反正我现在家大业大，她在乡里做医生，条件这么艰苦，总会跟我走的吧？”
“可是我看错了人……你妈妈的脾气，倔犟到了每一根发丝。我当时在外漂泊了那么久，就为了和你母亲在一起。可是半年后，家里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公司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我没办法了，和你母亲摊牌，亮明身份，想让她跟我回去。可是我没想到……”
老爷子痛苦道：“她跑了，连夜跑的。甚至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你……是后来，她得了癌症，病入膏肓的时候，我去看她，她才告诉我的。”
陆向黎瞪大了眼眸，眼眶腥红：“你居然知道她得了癌症，你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混浊的目光中满满都是痛苦和愧疚：“我知道她是故意躲着我，不想让我和她继续纠缠。所以，我寻了许久未果后，便放弃了。可是我真的一直都没有放弃求得她的原谅……十三年后，忽然间，西郊的一间医院请求调动p型血。我知道，你母亲就是p型血，可是整个海城甚至没有在录的第二例p型血。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那天，我乔装打扮，去看她。癌症，头发掉光了，可是她还是那么美，还是我心里的样子。最后的时间里，她那么脆弱，对我说，其实我们还有个孩子。自从她被查出来癌症之后，就被她寄养在西郊福利院中。她一辈子那么倔强，从来没求过谁。那天，她却求求我带走孩子，好好养大。最后……她求我签字，放弃透析，她不想活了。”
老爷子居然哭了……
“我疯了一样的不同意，我说会找最好的医生医治她，一定要她活过来！可是，真的没办法了……已经是晚期了，我找遍了医生，没有人能治得好！你妈妈她很痛苦，很痛苦……”
老爷子泣不成声。
“最后那天，我看见你了。你领着一个小姑娘，跟医生嚷嚷着说有同样的血型了，后来那小姑娘被带去验血，然后我……就去签字了。你现在知道了，那个情况，你母亲……已经于事无补了！我进了房间，见了她最后一面，然后找医生签字……”
“我是要带你走的，可是事情匆忙，还要处理后事。等我再要去找你的时候，你们住的地方，发生了火灾。我又寻了许久，都寻不到，直到动用了二房太太家的势力，才知道是陈家暂时收养了你。”
陆向黎震惊了。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
男人跌坐回自己的板凳上，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天，进病房的那个男人，是你？！”
难道……不是白政声吗？
不是白政声进去之后，母亲就被宣告死亡了吗！
“是我没错，我还带了两个助理。你应该知道，白家从前和陆家是世交，白政声那段时间，做过我的助理，一直跟在我身边，处理事情。”
陆向黎，彻底，失去了力气。
也就是说，白露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母仇人的女儿”……
这么多年，一直都他自己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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