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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向黎结束了和宾客的交谈，安慰道：“只是在这里坐一会，平时接触的人少，猛地看到这么多大人，比较局促而已。”
“我看那个小姑娘好像饿坏了，你这个好心的姐姐，去给她拿点吃的吧？”陆向黎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了抚白露垂顺的秀发。
白露笑容灿烂起来，似乎要把陆向黎的心都融化。
他自己都不知道，笑容像是能感染一般，也爬上了他原本冷峻的面容。
……
因为饿，坐着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小女孩忽然闻到了一阵清甜的香味。小手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如同仙女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露。
“要不要吃点心？”
“仙女”拿着一盘色泽诱人的食物，弯弯的笑眼好像会说话。
小女孩奶声奶气道：“你是神仙吗？”
白露被逗笑了，忍不住怜爱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我不是神仙，但是我有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小女孩手舞足蹈地伸出手来，眼睛大大的，眼仁像黑珍珠一样明亮。
她还未挨到食物，就被身边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子狠狠拍了手。男孩不善地盯着白露，冷哼道：“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小女孩的手背都红了，可怜巴巴的扁了扁嘴，虽然肚子饿，但是却很听话地不肯吃了。
白露观察着那个看起来似乎是他们“头头”的小男孩，发现这家伙虽然硬气，但是眼神也时不时地飘向食物的位置。
白露灵机一动，故意叹气道：“唉，可惜了这么好的糕点，要是没人吃的话，今天晚上厨师就要挨骂了。”
小男孩果然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挨骂？”
“因为这是给你们专门做的呀，如果你们不喜欢，他们就不称职，当然要挨骂。”
孩子的心是纯净的，知道了有人会因为自己挨骂，他动了恻隐之心。
小男孩的眼神在白露脸上盯了许久，最后，理智依旧占了上风，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推了一下白露，做出自我保护的姿态：“我们不需要！”
白露没有蹲稳，一下向后倒去，却倒进了一个味道熟悉的怀抱。
陆向黎绅士地扶起有些狼狈的女人，与那个面色不善的男孩针锋相对：“小子，客气点，可以吗？”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白露下意识紧张地推开他。
谁料，刚才一副惊弓之鸟一般的小男孩，此时反而不像从前那般谨慎，忽然变得底气十足，还一本正经地和陆向黎斗嘴：“你要保护你的女人，我也要保护我的兄弟们。谁知道这个女人拿来的糕点有没有问题！”
陆向黎看着孩子眼中汹涌的愤怒，不怒反笑：“你当然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他们。但是，我觉得你还要学会分辨对方到底是好是坏。你，今年多大了？”
男孩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七八岁吧。”
“饿不饿？”
“跟你没关系。”
“我看你是没胆吃。自己不敢吃，还连累着你的朋友们不能吃。”
小男孩被激怒了，一把抢过白露手中的糕点，连吞带咽地吃了一大盘！
白露和陆向黎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相视一眼，纷纷露出笑意。
“没想到你对付小孩子还真有一套。”
陆向黎难得这样平静温柔，竟也沉声道：“富贵人家的小孩子我搞不定，但是这样街头混大的小刺头，还是能搞定的。他们大多被嘲笑、侮辱，防备心极强，并且十分需要别人的尊重。他们很容易满足，如果你让他们信赖，他们就会真心实意地跟着你。”
话语间，有些飘忽。
白露感觉到，陆向黎的思绪一下飘到了很多年前，正在看着或许也有着同样经历的，小小的自己。
知道他是流浪长大的，却不知道他那些年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你是多大被陆家找回去的？”
“十三岁。”
十三岁，正是一个孩童长成少年的时候。那时的他，是否也浑身是刺，内心敏感又细腻，处处都针锋相对？
白露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抬头仰望星空。
细腻的星子布满夜空，白露眯起眼睛，低声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能回忆起童年，不论是好是坏，至少可以回忆。我小时候经常遭到兰秋梅的毒打，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妈说，我七岁那年，白帆骗我去湖边捕鱼，把我一个人扔在湖里，自己跑了。我呛了水，被巡湖的人捞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出气了。抢救过来以后，发了三天高烧，醒了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垂下眼眸，浓密卷曲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阴影，看不出她的情绪。
“都说，有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有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可是我的童年，却是一片空白。”
陆向黎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探究。
过了许久，他嘴贱道：“你不会是要我安慰你吧？”
白露只是突然抒发了一下情绪，不过有人安慰的话当然更好。
谁能料到这家伙竟然来了这么不着调的一句，她真怀疑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共情能力！
白露翻了个白眼，收拾情绪，背过身去，不搭理他。
男人却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过……看在你没有童年的份上，我可以勉强把我的童年分给你一点。但是我提前告诉你，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没有童话、没有冰激凌，甚至连父母都没有。”
白露笑骂：“你又在卖惨！”
不过，这么一闹，白露心情好多了。
陆向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白露的心中逐渐有了一个具体的轮廓。
他总是充斥着复杂的酒精味和烟味，一身风尘从黑暗中走来。他带着黑暗，却又为自己驱除黑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热烈，时而淡漠。
虽然他们因利而聚，可是白露却已经不那么在乎这之间的界限了。
毕竟，有人要分给她童年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