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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路再没搭话，车内沉默得像是陆向黎要送白露蹲监狱。
十几分钟就到了瓦莱医院，路过刚在发生事故的地方，拖车刚到，楚生那辆迈凯轮被撞的不成车型，白露和陆向黎均是心里一沉。
白露担忧蹙眉：“不知道苏蔷能不能放下心来处理他的伤……”
陆向黎也是难得的心慌：“已经进手术室了，等去了就知道具体情况。”
很快，陆向黎将揽胜停在地下停车场，二人马不停蹄赶到急救室。
这个时间，倒没什么人围着了，大家均匀有序地在手术室内忙碌着，门口空无一人。
白露半倚靠在墙壁上，小脸展的平平的，心里一阵内疚的揪痛。
楚生在瑞士八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情。他的确是在黑白两道来回奔波，可这样的事情也是有个度的。互利互惠，狠中带序，做一行就要有一行的规矩。这次为了贺家的事情，天知道楚生背后得罪了什么人，是不是穆勒又背靠着哪坐大山？
每一个商场巨鳄的背后，都有所仰仗。
陆向黎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嘴唇，张口道：“车祸程度不算很严重，最多算是对方的一个警告。你不要太内疚，他命大着呢，这笔账，我会替他找回来。”
话说到这里，陆向黎的语气全然都是愤怒和恨意。
被陆向黎记恨上，自然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穆勒想威胁他们，动了楚生。却不知道楚生是陆向黎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好哥们。
钱财什么的，跟楚生比起来，那就是屁。
杀鸡儆猴却动了狮子，猎人手里的猎枪也得看看还剩多少子弹。
一个小时的手术时间，不长不短。
灯灭，门开，几个护士推着车子将还在昏睡中的楚生推了出来。
白露急匆匆冲过去，只见他脸上的血迹被处理干净了，但还是能闻到满身的血腥味。脖子上挂着一个固定复位用的脖套，右腿脚踝处还打了石膏。
人往病房推去，手术室内慢慢走出一个极瘦的身影。
苏蔷被无菌服包裹着，整个人却更显得削瘦，身子薄薄的，躲在口罩后的脸看不清神色。
白露将她迎出来，问道：“他还好吗？”
苏蔷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像做了一场高温托玛琳汗蒸，就连黑长的睫毛上都布满了迷蒙的雾气。
长睫微微抖动，声音沙哑：“没什么大问题，头部受伤，小腿骨折，致命伤没有。伤口都处理过了，就是防止他脊椎损伤得更伤害，所以做了复位，可能要戴一个月。这段时间让他别开车，老老实实休养吧，头部摆动可能会导致脊椎受伤和脑损伤。”
陆向黎在白露身后眼神晦暗地屏息听着，苏蔷说完之后，这一口气才喘上来。
“谢谢苏医生，这个恩我记下了。”
苏蔷声音依旧冷淡：“我是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语气，好像只不过救了一个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可是同为女人，白露看到了她发肿的眼皮，这可不像是被汗水浸泡的。
白露也是松了一口气：“你送你回办公室休息吧，阿黎你先上楼去看楚生。”
在外人面前，这对“模范夫妻”向来不出纰漏。
陆向黎点点头，快步往电梯口走去。
苏蔷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对白露道：“这种车祸来的伤患我处理过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了，没事的，他这不算严重。”
白露叹息：“你还好吗？”
闻言，苏蔷纤薄的身子抖了抖。
她没想到，白露竟然是在问自己。
她摘下口罩，巴掌小脸上硌的都是红痕。
“我没事啊，干嘛这么问？”
白露心下了然，她这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就很担心，一双睥睨的丹凤眼都被眼泪泡红了，想必刚才做手术的时候一定是憋了全身的力气在做。
白露自然不会为难她，只是认真道：“楚生这个人看着花花肠子多，在外界名声也不好听，你对他不感冒，这是情理之中。人都有个荒唐的阶段，尤其是他这种张扬性子的人。他跟着你这一走，就是八年。这八年里，他回国的此时屈指可数，甚至前三年跟家里闹掰到跟他爸都不说一句话。但是只要你前脚回国了，他绝对后脚就跟上了。蔷，我不是道德绑架你，也不是劝你们两个在一起。我是觉得，周奕良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一个人这么多年，想赎罪，也该赎完了。”
一番话说完，苏蔷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没人会直言不讳地提起周奕良，可白露不在乎。在她眼里，逝者已逝，没必要拉着活人垫背。
且当年的事情，也不该怪罪苏蔷，那场车祸本就是周家仇人蓄意为之的。
苏蔷叹息，在带着白露回到办公室，把门锁上。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不愿意回海城，更不愿意回到以前的社交圈，唯独对你一直没变吗？”
白露心中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也没直说；“想说什么就说。”
苏蔷苦笑：“周家人把我堵在海城第一医院，说我害了他们家儿子的命，说周奕良是替我死的，要我嫁给他的牌位，一辈子不能嫁人，守着他。”
“我确实没那么喜欢周奕良，我们在一起也不过是家族联姻。我知道他喜欢我，那天在车里，我一边盘算着怎么跟他开口提分手，下一秒就出了车祸，他替我挡了灾，死在我面前。”
白露心里一揪，给她递过一张面巾纸。
苏蔷胡乱在脸上抹了抹，道：“我知道我欠他的，我已经准备答应周家人要嫁给一个死人了，是你和水水把我给劝住了。”
当初，范昂也在海城第一医院实习，第一医院的食堂是一绝，范水水经常拉着白露去找范昂一起吃饭，蹭他哥的员工卡，好不快活。
好巧不巧，那天便碰见被人周家人堵在门口，一脸自责和泪水的苏蔷。
白露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听周家人那一句句“你害死我儿子”、“你必须偿命”、“我儿子是为了你死的”……
她一下便停住了脚步，满脑子都是自己在白家被道德绑架的痛苦。
腿比脑子快，白露冲上去就把周奕良他妈和一群亲戚推开了，拉着苏蔷跑回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