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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轩与兵(第1/2页)
诸葛彦凝神静气,无形的精神力如同精密的探针,刺入这方洪荒幻境的脉络。心念流转间,周遭景象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水墨画,瞬间模糊、扭曲、重组!
凛冽的天风骤然消失,眼前不再是昊部落的原始粗犷,而是一座初具规模的城池。
巨石堆砌成高耸的城墙,表面刻满了流转着微弱灵光的玄奥符文,隐隐构成一个覆盖全城的防御大阵。
城门之上,三个遒劲有力的古朴大字“轩辕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城墙上,身着统一皮甲、手持骨质长戈的卫兵肃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方莽荒之地,整体气势远非昊的部落可比。
两道流光自天边坠落,昊与娲的身影出现在城中宽阔的中央石道上。他们刚刚站定,前方那座最为宏伟的石殿大门已然洞开。
一个身影大笑着迎了出来。他身材高大匀称,面容俊朗威严,双眸深邃如同星空,行走间龙行虎步,自有一股统御山河的王者气度。正是黄帝——轩辕!
他身后,紧跟着两名气势沉凝的部将,左侧一人魁梧如熊罴,肌肉虬结,背负一柄巨大的青铜战斧,目光凶悍;右侧一人身形修长,面容清矍,眼神锐利而智慧,腰间悬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玉尺。
“哈哈哈!昊!”
轩辕张开双臂,笑容爽朗,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情,
“你终于来了!有你相助,此战定鼎天下,指日可待!”
他的话语充满自信与感染力,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昊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迎着轩辕热情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轩......我今天来,并非与你结盟。”
轩辕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阴霾。他放下双臂,看着昊,语气转为凝重:
“哦?那老友此来是?”
“你和兵......一定要走到兵戎相见这一步吗?”
昊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惜与不解,直视着轩的眼睛,
“当年并肩浴血,同生共死的情谊......难道真的敌不过如今的......分歧?”
轩辕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缓缓摇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中仿佛承载着整个洪荒的重量:
“昊,你还是……如此天真啊。”
他的目光扫过轩辕丘坚固的城墙,扫过那些严阵以待的战士,最后落回昊的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般的沉重。
“这个世界,便如我所研习的修行之道,万物生克,阴阳轮转,贵在——均衡!”
轩的声音陡然拔高,
“而兵的执念......那要将妖族彻底屠戮殆尽的疯狂执念,将会彻底打破这维系天地存续的微妙平衡!那将是一场席卷万物的滔天灾劫!最终......只会将人族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着正义的火焰:
“我与他宣战,非为私欲,非为权柄!而是为了守护!守护这人族最后的薪火!阻止一场注定毁灭一切的疯狂!昊,你明白吗?”
轩的话语,字字铿锵,句句大义凛然!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昊的心头!他只觉得脸颊发烫,无地自容!
他只想到了兄弟反目的悲哀,只想着弥合情谊的裂隙,却从未站在如此宏大的角度去思考人族的未来!在轩辕这煌煌大义面前,他的劝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自私狭隘!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几乎将昊淹没。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微弱。但内心深处那份对“兵”的信任与情谊,依旧在挣扎。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的恳求:
“轩!我明白......我都明白!但......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找兵!我一定......一定能说服他放弃执念!一定能!”
轩辕看着昊眼中那份近乎固执的赤诚,脸上的复杂之色更浓。他再次长长叹息,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
“你......劝不动他的。兵是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语气显得意兴阑珊:
“若你执意如此,便去吧。若真能凭你三寸不烂之舌止住这场干戈,于我,于人族,亦是一件幸事。”
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轩!你等我的消息!我这就出发!”
他仿佛生怕轩辕反悔,立刻拉住身边一直沉默观察的娲,周身流光再起,毫不犹豫地冲天而起,朝着南方那九黎盘踞的蛮荒之地疾射而去!
轩辕站在原地,仰望着昊与娲消失在天际的流光,脸上的温和与无奈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陛下,”
他身旁,那位魁梧如熊罴的部将,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这昊......冥顽不灵,终究不会为陛下所用。不如......”
他做出了一个隐晦的切割手势。
轩辕猛地转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在那位部将的脸上!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他!部将浑身一僵,脸色煞白,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力牧!”
轩辕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带着滔天的怒意,
“昊乃人族五杰之一,更是与孤同生共死的兄弟!你竟敢妄言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该当何罪?!”
“臣......臣该死!臣失言!求陛下恕罪!”
力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轩辕冷哼一声,不再看跪地的力牧,冰冷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另一侧那位清矍的部将。随即,他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那宏伟的石殿,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直到轩辕的身影彻底消失,那冰冷的威压才缓缓散去。
清矍的部将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轻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走到还跪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力牧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来吧,力牧将军。陛下已经走远了。”
力牧惊疑不定地站起身,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压低了声音,充满困惑:
“风后军师......刚才......刚才我明明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陛下的杀气!我才斗胆说出那番话......为何陛下他......”
风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了然。他作为轩辕的智囊,显然更明白这位陛下的心思。
“陛下确实对他起了杀心。”风后声音平淡,却字字惊心,
“昊不为陛下所用,甚至可能成为阻碍,以陛下的雄才伟略,岂能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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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牧更加不解:“那为何......”
“但不是现在。”
风后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凑近力牧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你现在立刻出城,隐匿气息,悄悄跟上他们。”
诸葛彦与曦和如同两个无形的幽灵,立刻凑到风后嘴边,凝神倾听。
风后的声音带着阴冷的杀意:
“待他们从九黎城出来......寻个僻静处......动手!务必......不留活口!”
曦和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这轩辕!竟是如此道貌岸然之徒!
“怎么办?!”曦和下意识地看向诸葛彦,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即便知道这是历史,但眼睁睁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昊”即将遭遇暗算,他心中依旧翻涌起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担忧。
诸葛彦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他瞥了曦和一眼,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什么怎么办?张曦和,醒醒!这是凝固的历史幻境!我们只是被天书之力投射于此的观测者!就像隔着玻璃看博物馆里的画卷,你能伸手进去把画里的人拽出来吗?”
他轻轻推了推眼镜,语气斩钉截铁,
“放心吧,历史告诉我们,昊肯定没事!不然哪来的后面的人皇伏羲?好了,别浪费时间,我们切到九黎城的场景,继续看戏!”
心念再动,周遭景象瞬间切换!
燥热的气息传来,周边笼罩着肃杀之气!
九黎城!
这里的建筑同样以巨石垒砌,却更加粗犷、厚重,棱角分明,充满了力量感!没有轩辕丘那些精致的符文光晕,只有冰冷的青铜甲胄反射着烈日的光芒!城墙上、街道上,随处可见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如同岩石雕刻的九黎战士。
他们或打磨着巨大的青铜兵器,或进行着残酷的肉体训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金属腥气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战意!这里没有繁文缛节,只有对力量的绝对崇拜!
当昊与娲的流光落在城中最大的石殿广场前时,如同在轩辕丘一样,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早已大笑着迎了上来!
“哈哈哈!昊!娲!我的好兄弟!好妹子!可想死我了!”
兵主——蚩尤!他大步流星,张开如同门板般的双臂,脸上洋溢着毫不作伪的狂喜与激动,那是一种发自内心,见到久别挚友的纯粹喜悦!
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炽烈,瞬间驱散了九黎城那肃杀的阴霾。
有了轩辕丘的前车之鉴,昊心中五味杂陈,不等蚩尤走近,便直接开口:
“兵......我这次来,不是与你会盟的。”
谁料蚩尤脚步丝毫未停,脸上的笑容也未曾减弱半分。他几步冲到昊面前,巨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昊的肩膀上,那力量拍得昊一个趔趄,蚩尤却浑不在意,一把揽住昊的肩膀,热情地将他往大殿里拖:
“结盟?那档子事先放一边!咱们兄弟分开多久了?快!进来!好酒好肉管够!今天不醉不休!有什么话,喝痛快了再说!”他的声音洪亮如雷,充斥着不拘小节的豪迈。
蚩尤的王庭比昊的精致,比轩辕的简朴,充满了实用主义的粗犷。巨大的石桌上早已摆满了烤得焦香流油的兽腿、大坛大坛散发着浓烈酒香的粗陶酒瓮。
蚩尤拉着昊坐下,亲自拍开一坛酒的泥封,给昊和自己都倒上满满一大碗琥珀色的烈酒。他端起碗,豪气干云:
“来!昊!干了这碗!庆祝咱们兄弟重逢!”
说罢,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酒液顺着胡须流淌。
昊心中有事,酒喝得有些勉强。但看着蚩尤那纯粹的热情,感受着这久违的兄弟情谊,心中的阴霾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几碗烈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烈。
然而,当蚩尤再次举碗时,昊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放下了酒碗,声音带着酒意,更带着沉重:
“兵......你和轩......一定要开战吗?”
蚩尤举碗的动作顿住了。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如同阳光被乌云遮蔽。他将酒碗重重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闷响。粗犷的脸上,那双如同熔岩般灼热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痛楚与挣扎。
沉默了片刻,蚩尤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嘶哑,如同压抑着万钧雷霆:
“我也不想......轩也好,农也好,太也好,还有你......都是与我一同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这份情谊......我从未忘过!”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凶戾光芒,那光芒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一种偏执的狂热:
“可是......道不同!我对统御这天下,没有半分兴趣!我心中所想,唯有屠尽妖族!将那些视人族为血食,屠戮我们同胞的孽畜,斩尽杀绝!永绝后患!”
这赤裸裸的仇恨宣言,带着洪荒凶兽般的暴戾气息,让昊心头剧震!那不是野心,而是被无尽血仇点燃,近乎殉道般的悲壮执念!
昊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蚩尤:
“兵!既然如此,那你更不该和轩开战了!那只会白白消耗人族的力量!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回去潜心修炼!变得和你一样强!我会带着我所有的部众,与你一同北上!杀入北冥!屠尽妖族!我们兄弟......并肩作战!”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蚩尤脑海中炸响!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在听到“并肩作战”四个字的瞬间,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眼眸,瞬间凝固!
那是一种......在孤独的复仇之路上,骤然看到同行者的狂喜!
“你......你说什么?!”蚩尤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巨大的手掌下意识地抓住了昊的胳膊,力量之大,几乎要将昊的臂骨捏碎!他那双熔岩般的眼眸死死盯着昊,仿佛要穿透昊的灵魂,确认这承诺的真实性,
“昊,你真的愿意陪我杀入北冥?!”
看着兵眼中那瞬间迸发的期待光芒,昊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能感受到蚩尤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狂暴外壳下,那份深藏着的,被孤立的脆弱!
“是!我陪你!”
昊斩钉截铁地回答,
“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做到!”
“好!好!好!”蚩尤猛地松开手,仰天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豪情,仿佛积郁千年的阴霾一朝散尽!
“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兵的声音如同洪钟,在碎裂的石桌旁回荡,他高高举起酒碗,目光扫过昊,扫过一直安静旁观的娲,最后仿佛穿透了石殿的穹顶,望向那无尽苍穹,一字一句,如同誓言:
“干了这碗酒!待你功成之日!你我兄弟并肩踏平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