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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后还是把阿马西亚城让出去了啊。”听完大维齐尔尼扎米丁帕夏的亲自报告后,穆拉德二世眼神有些沉闷地盯紧自己的部下。虽然这算是他的可接受范围之内,但再怎么说自己都当过阿马西亚地区的地方总督,而眼前这位哈利勒家族的尼扎米丁帕夏也同样发迹于阿马西亚地区。虽然近七成的阿马西亚地区仍在奥斯曼治下,但该地的中心城市终究还是让给了博斯普鲁斯罗马人。更何况阿马西亚城所处的地理位置还算关键……
“苏丹陛下,要不等跟卡拉曼的战事结束后,我等就立刻将该地夺回如何?”尼扎米丁帕夏的如此建议打断了穆拉德的思索。
对此,穆拉德在经过慎重思考后,含糊不清地做出了回复。
博斯普鲁斯与奥斯曼的战争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在结束了这场战争并亲自监督完要塞堡垒的防守与重建后,曼努埃尔迫不及待地在下个月也就是二月初解散了那群相当吃杜卡特的雇佣兵和大多数征召民兵,只留下足以御敌的那部分兵力。现在博斯普鲁斯全国能被他灵活调用的部队,加上仍在陶里斯本土困守的,已锐减至不到七千人。
换言之,现在算是博斯普鲁斯最为虚弱的时刻。不过有重申共同防御条约有效的威尼斯和作为实际宗主还尚为强盛的立陶宛,专制国并不用担心被其他势力趁机宣战。
鉴于此,回到特拉比松城后,曼努埃尔当即着手准备率部众回陶里斯半岛平叛。然而来自自己妻子和合作者大卫·科穆宁的劝告让他被迫推迟了这一行程。
“需要一场加冕仪式表示我自己确真继承了特拉比松的君位,来巩固我在本都一带的统治吗?”特拉比松宫中,听到自己妻子如此劝诫的曼努埃尔顿时想起了些什么。
确实,仔细一想,自从自己发兵小亚细亚以来,他就一直因战事忙得焦头烂额。除了跟白羊王朝打完的那一小段空隙,本都地区的经济政治他都是交给自己的部下与当地官吏处理的。如果自己现在又立即率军跑回陶里斯半岛,很难说特拉比松当地会将他视为统治者还是征服者。
因此,在慎重思考后,他最终审慎地为自己妻子的建议点了点头,决定举行一场简单而不失庄重的加冕典礼。厘清这些后,看着在去年秋季时从东欧老家赶到他身边的妻子,他不禁有些感慨万分地起身上前,抚摸起她的黑发起来。
“之前那几年在陶里斯帮我处理政务,辛苦了。”此时受万人敬仰的凯撒陛下,卸下了他那浑身的防备,语气也变得无比温柔。
对此,芭芭拉先是一愣,然后有些面红地微笑道,“本来想说‘不辛苦’之类的话,不过……嘛,算了,至少圣母保佑,我们最后还是渡过了这场难关。”
看着自己爱人的神态,曼努埃尔不禁有些恍惚,回忆起那天夜里他与她的交心谈话——
“曼纽尔,你刚刚那些话,都是在说谎吧。”那时候,面对死死掩饰住自己真实情感的丈夫,芭芭拉轻叹了口气,就拥了上去,“因为你的眼神一直在逃避啊。”
“怎么偏偏在这上面那么敏锐啊,明明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被妻子看穿了这些无谓的谎言后,彼时的曼努埃尔终于在她面前卸下了一切防备,无奈地笑着,紧接着握紧了她的双手。
“做了母亲变得更敏锐不是很正常吗?”芭芭拉小声地吐槽他。
“说得也是,”那时仍被战事困扰得无比烦闷的他仿佛寻到了一处树洞,不禁轻声向她宣泄起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说实话,我挺怕奥斯曼的。说起来有些好笑,我明明是第一次跟奥斯曼正面对上,却跟你们这些因为1428年时君士坦丁堡围城战的亲历者们一样恐惧奥斯曼的铁蹄。
“现在也是这样,恐惧战败,恐惧失败,害怕自己在小亚细亚做的一切努力都像被扔进黑海变成一串气泡。如果我是自以为可以以一敌百的蠢货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因为清楚敌我双方的差距而绝望了。”
在没头没脑地说完这些后,他不禁抱紧自己的脑袋,将目光移向别处,“唔,说出来了,还是在自己妻子面前。完了,总感觉自己现在非常丢人……”
话音未落,他就被芭芭拉紧紧地抱在怀里,“没有那回事。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行动,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愿意直面难以匹敌的敌人。换作其他人在与你相同的位置上难道做得到吗!?
“还有就是,我已经不再沉浸于之前的那些法兰克人骑士小说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些小说,不论是哪位主角,在我心里他们都比不上你啊!”
在这么振声向自己丈夫宣告之后,她不禁把她怀里的爱人抱得更紧了许多。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他弱弱地说:“谢谢你,芭芭拉,但我快闷死了……”
在被她松开并恢复了神色后,曼努埃尔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显得心不在焉的妻子,眼神里显露出了些不经意的感动。半刻后,他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理想’?那与其说是理想,不如说是野心更合适些。毕竟现在陶里斯半岛上不知道有多少刁民在咒骂我呢。”
“农民?这种事根本就无关紧要吧。”
“不不不,至少得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为我缴税还不造反吧。”
“说得也是。”说到这,芭芭拉再度靠近了他,然后趁机上前,亲吻了他的唇部。从刚刚抱紧他的那时起,她就想这么做了。
在半响,结束了这一吻后,曼努埃尔有些恍然,“总感觉技巧生疏了?”
“当然了,”芭芭拉幽幽地回应他,“从去年你离开陶里斯后我就再也没做过这种事更别说更进一步了。倒不如说为什么你会这么评价啊,你该不会在小亚细亚每天都在泄欲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慕斯林怎么会那么随便!而且我要求不低的,那些军女支什么货色,哪来的资格让我上!?”谈到这方面,他那被磨练得无比厚实的脸皮终于微微发红了。
“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芭芭拉思考了会,随即果断抛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所以,要吗?在这里。”
在他即将回忆到那夜的滋味时,他颇有些不舍地立即打断自己的回忆,转而把思绪扳回到了现实之中。
“嗯,现在一切顺利结束了。至少暂时如此。”他微笑着把自己的妻子抱得更紧了些,直到继续做了下去……
半月后的正午,特拉比松城的广场内——
“在最后,蒙上帝恩典……朕,曼努埃尔·科穆宁·加夫拉斯,即特拉比松的巴西琉斯、全本都之主、亚美尼亚之王。”
在这场简洁而不失庄重的加冕仪式上,曼努埃尔终于向他的小亚细亚臣民与友邦昭示了自己在本都地区的绝对权威,明晰了他在黑海南岸的头衔。而在这场典礼之中,他也以自己名义上是特拉比松巴西琉斯为契机,将自己的自称升格为了“朕”①。
而曼努埃尔·科穆宁·加夫拉斯。这便是曼努埃尔在征求了父母的意见后,为自己所改的新名字。说是新名字,但实际上就是在他的名字“曼努埃尔“和姓氏”加夫拉斯“中间插入了母姓”科穆宁“罢了。而这在这时代也是非常常见的事,比如他前世景仰、今世钦佩的摩里亚专制公、未来的君士坦丁十一世,他的全名”君士坦丁·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中的”德拉加塞斯“便是他的母姓。
就在曼努埃尔在自己的小亚细亚领土上通过加冕加强自身权威之际,博斯普鲁斯专制国战胜奥斯曼的消息,也逐渐传入了其他基督教国家之中。
“根据黑海领事和黑海商贾们传来的确真情报,算是我们盟友的博斯普鲁斯战胜了奥斯曼人。虽然有些偶然成分,但仍希望‘十人团’的列位能给出足够明智的看法,为共和国在黑海的商业行动提出些新见解。”威尼斯总督府内,现任威尼斯总督福斯卡里正为此而召集了“十人团”,商讨起他们是否该为此做出些战略上的微调。
而此时君士坦丁堡内的两位主政者也对此私下议论起来,“不可思议的胜利,本来当年我们只是想互相抱团取暖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这妹夫是真有一手。君士坦丁,你怎么看?”约翰八世有些惊奇地感叹着,并向自己最为器重的弟弟投出了疑问。
对此,摩里亚专制公君士坦丁只是一言不发。好一会,他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兄长,我们应该试着跟他们加强合作了。不过我们好像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另一边,匈牙利王国境内,多瑙河对岸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一位有着瓦拉几亚人血统的匈牙利贵族今日罕见地没有巡视着自己领地、锤炼武艺或研究军法战术,而是饶有兴致地研读起这份奥斯曼人战败与黑海滨海之国的消息,试图从中提取出些关键要点。“真想快点理解,这些博斯普鲁斯罗马人是怎么战胜那些异教徒突厥人的。”匈雅提·亚诺什边念叨着,边做着只有他看得懂的笔记。
甚至在亚平宁半岛的中心,罗马城内,教皇恩仁四世也对此注意起来。“博斯普鲁斯?好像是希腊教会的信徒吧?”高瘦的教皇在梵蒂冈图书馆中斟酌思索起来,“或许他们能在教会和解上帮上些忙。”
另一边,小亚细亚的屈塔希亚一带,穆拉德二世意外地从博斯普鲁斯的俘获武器中得到了新情报,“跟火门枪不同的新火器吗?看来有好好研究一番的价值啊。”